天是一片冰凉的蓝,期间夹杂几丝好似棉絮的薄白。

耳边是微凉的风,拂过面庞。

莫兰庭静静的仰望天空,身体上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可是心里却空的好痛。

睁着的眼睛里,是干涩的。

此时的她被挂在从崖壁里伸出的一颗树丫间,一时没有掉下去,也不想动。

方才,她看见自己掉落的瞬间,他分明转头看他,而后又决断的前进去救了流雪。

危机时刻,顾西楼没有选择救她。

而她却生不出半丝的责怪,可是心里真的谈不上开心。

她知道他没有错,毕竟流雪是跟了他很多年吧,是他的兄弟。

而就算她是他的妻子,他也喜欢她——他有说过她喜欢她吗?是喜欢的吧!不过,他们的感情也只几个月而已,怎么能够比得上他的兄弟情谊?

她不怨,真的不怨。

他没有错,真的没有错!

情义两难全,他只是选择了对他来说最重的那个而已。她虽不是多通晓大义,却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只是将心比心,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境地会怎么做。因为她前世忙着学业,忙着课余打工生计,根本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躺着的时候,莫兰庭不禁猜想,他救过他的兄弟会不会跟着下来殉情呢?

最后自嘲的笑笑,怎么会呢?她自问她们的感情很清淡很温馨,却还没有到那种生死不弃的地步。

她知道他定不是个简单背景的人,甚至隐约觉得,他拒婚并不完全是为了她。

所以,哪怕他再对她好,也只是觉得夫君应该对妻子如此吧,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情浓的人。

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莫兰庭动了身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撑着枝干支起上半身,观察了下四周。

而后又是一阵无声的苦笑,这树生的当真好啊!

从离崖底两仗不到的距离伸长出来,她的坠势压塌了半截树干,就差那么一点树干就断了。按那趋势如果当真断了,她就算不被摔死,也得骨头断几根吧!

而今只觉后背酸痛,还好并没有伤到筋骨。

估测了下方位,莫兰庭在树干上直起身子,而后凝聚了几分内力,往下一跃,还算轻松的落在了平地上。

可是脚刚刚落地,就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莫兰庭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发现脚踝处一片殷红。

然后记起,就在刚刚掉下屋檐的时候,被屋檐上的瓦片割破了小腿。

这会儿不慎,又扭了脚踝。

她算是倒霉加倒霉了,可是还好,大难不死。

抬眸最后望眼头顶看不见的方向,自始至终莫兰庭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收拾了下心情,发现那柄莹绿宝剑居然也跟着掉了下来。

莫兰庭又是干涩的一笑,然后用剑割下一些攀着岩壁生长的藤蔓,砍了几根堪用的木棍。

接着忍着痛自己扭正了脚踝骨,用藤蔓将木棍捆绑固定住伤处。

然后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望前方深不见底的树林走去。

一个月后——

修手抚着崖底偏上的一根断树,顾西楼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沉痛焦急之色,俊美的容颜也清减了几分。

这已经是多少次了,自从那日下崖后知道她还活着,寻人至今,却不见她半丝踪迹。

本来因为她还活着的喜悦,在一天天的消磨里,变成与日俱增的惊惧。

当时他是想跟着一起跳下来,却被拦住,后来想下来找她。

怀着忐忑惊怕的心情来寻她,多怕他看见的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冰冷尸身。

可是没有!

这让他原本感觉寂灭的心又升起几分活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不见她的芳踪。京城里,南府宅子,他都有派人暗中盯住,却始终不见人去。

而这林子他也已经找了整整一个月,虽感觉有人迹,却就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还时有野兽出没,他真怕……

不敢再往下想,他宁愿相信她是活着的。只是怪他当时没有救她,所以伤心欲绝不想再见到他。

“可有发现?”这时,顾西楼听见一阵异响,赶忙回身。

看见来人正是流雪,忙问。

却见流雪满目愧意的摇了摇头,顿时满目失望。

“不过,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林子有点古怪?虽然我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西楼闻言眸色一变:“玄阵!是玄阵!”他之前太焦急只顾着找人,这会儿听流雪一说,茅塞顿开。

密林里,一间一进出的树屋,墙壁是一根根木桩相连,中间用草藤编制的帘子密密的挡了风雨,屋顶也是密密紧致的藤蔓盖成。

莫兰庭拍拍手,推开半人高的木栅栏门,手里拖着一张藤蔓编织的大网往内走去。

走近栅栏后,听见身后一阵异响。莫兰庭眸光微凝,赶忙快步奔进园子,而后迅捷的反手关门。

“嗷——”一阵野兽的嚎叫从园外传来。

莫兰庭顿时松了口气,心有余悸。

虽然说前世她有参加过野营,但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说不感觉惊秫也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她不想走出这片大的看不见边缘的密林,实在是太远,而就算出去,她又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可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不过是回到最初的一个人而已。

将木板围城的栅栏门关上,莫兰庭才拖着那藤网往屋内而去。

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将腰间的长剑丢在了屋内她自制的矮桌上。

抬眸望了眼屋内,莫兰庭考虑要将刚刚做的网床放哪里好!

这间屋子的结构比较简单,内力也是她费力了好久用剑劈成的木板铺垫在的地面上。屋内目前只一张矮几,一个兽皮垫子。

更多的东西,还在不断的添置中。

最后,莫兰庭将网床在靠近后窗的房梁处掉好,算是又完成了一件家居用品。

“看来那阵又得换了,没想到这些野兽比人还聪明,居然能摸进来!”莫兰庭想起方才差点冲进园子的野兽。

不过又一想,那野狼该是无意闯进来的吧!

望了望墙头挂着的许多张风干着的狼皮,莫兰庭神思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果他下来找她……随即又摇掉这层妄想。

如今回忆曾经种种,她敢肯定顾西楼是个做大事的人,而他那样的人会花多少时间再一个“死人”身上呢?

深深呼了一口气,疏散出心口的郁塞,莫兰庭提起矮几上的剑,抱了几件兽皮做的小袄,又转身出了小屋。

“不想那么多了,今天去逮鱼吃去!”

在经过门外的园子时,顺便望了眼园内一个被草棚遮挡着的石器皿,不禁又喃喃自语:“没有盐了,又得制了!”

走到栅栏门边的时候,莫兰庭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果然还有声响,想来那野狼发现她,不甘心放弃她这到口点心,等着她上门呢。

唇瓣微勾起一抹弧度,莫兰庭自言道:“本姑娘想过段时间做张木床,做毯子的材料正不够呢!”

说着,莫兰庭轻轻一个跃起,踏在了栅栏之上。

原本还在栅栏外徘徊的一头野狼突觉一片阴影盖下,警觉的往后一退,抬起头来看见握剑而立的莫兰庭。

本来还龇牙咧嘴的凶悍样,但人说野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天生的警觉性。

莫兰庭身上散发出的明显杀气,让他忌惮的往后退了一步。

当莫兰庭手里的剑吭的一声脱鞘而出,那野狼终于意识到危险性,哀嚎一声要往密林深处窜去。

“想逃!”莫兰庭冷斥,手中长剑隔空直插野狼的头颅而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