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说着深深一嗅,只觉得药香迷乱,拧眉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一切,心道没想到,这古人的桃源是真的,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也能把这些药材梦成了人形,只是这些药材也太奇怪,有些已经成人形,有些还是药形,甚至一半为药材一半为人,自己竟然还有这种想象力。

既然是梦,也全是假的,如果真的成人形,这药铺得乱成什么模样。

初九想着就打算往回走,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哼,没想到,你居然能从幻境中走出来。”

猛然回头看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只有头顶上有一撮头发,眉心点了一点红的朱砂,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儿,他光着脚丫子走过来,手脚上的银铃铛随之响了起来,脖子上的两道项圈也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一定很好奇吧。”

初九嘴唇动了动,刚想说“我不好奇”,就听到那小男孩继续说起来。

“我知道你很好奇,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我呢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小孩儿是谁家的。

“我们都是药材,平时你们这些臭大夫挖我们的家园,毁我们的道行,还将我们的子孙切段晾晒,完全没想过我们的感受!”那小男孩儿眼儿发红光,獠牙也露了出来。

“等等,你误会了。”初九抬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那小男孩便歪着脑袋看她,眼底的好奇不加掩饰,那獠牙也收起了些。

初九淡淡的开口解释道:“其实,不是所有药材都要晒干切段,各种炮制方法也都是有的,比如你说你是人参对吧,人参就不能在阳光下暴晒,也不见得要切段,吃的时候可以选择整根炖了吃,也可以直接嚼着吃,还可以磨粉冲茶,切片泡茶泡酒,或者用胶囊等方法都是可以的,所有不是一定要切段晒干。”

初九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往往都是逆耳的,这人参精显然没有这个心情欣赏,怒意染红了眼底,抬起手,那指甲立刻变的很长,闪着墨绿色的光泽

。“拿命来,今个我便让你也知道切段晒干是个什么滋味!”

与人参精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们扑了过来。“不许你伤害我的主人!”

初九抬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那人参精紧随其后,随后是一只巨大的虫子张着血盆大口,正向她扑过来!

那巨大的虫子扑在地上,将初九脚下泥土震动,让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就在初九以为这次死定了,竟然发现那巨大的虫子追着人参精就跑。

“你们太可恶了,竟然欺负我主人!”

熟悉的声音……初九听着那巨大的虫子发出小女孩娇气的喊声,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很果断的转身,打算从来时的路出去。

“大夫既然来了,何不多留一会?”

随着声音,初九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一身蓝色,甚至头上有草叶的年轻男人,他的蓝色蓝的诡异,甚至连眼睛也是蓝绿色,唯一看起来正常的,也便只有白皙的肌肤,与红润的嘴唇,他摇动着蓝色的纸扇,相貌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与那常其咎相似。

初九眯了下眼睛,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薄荷香气,想来是个薄荷精怪。

“……”初九心道自己还真的摆脱不了常其咎了,连做梦也能看到,于是一言不发的调转个方向继续走。

“这位大夫还请慢一步,这里是幻境,硬闯也是出不去的,您便且听吾等解释一番……”这一次是一个连瞳孔与嘴唇也是惨白色的一个年轻男人,他的两腮处各有一点痣,显得整个人都慵懒,右肩膀上有一个绿色小披风,摆很长,拖沓在地上,却全然不沾染丝毫绿色,腰上一缕红色垂带显得很是刺眼,而他的身上散发的是浓郁的苍术气。

待初九经过一棵大榕树时,忽然感觉有水流的声音,便一侧身,然后皱眉看着脚边,险些泼洒在自己的身上的,应当是酒。

这样想着,初九便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提着酒壶的年轻男人,妖娆的躺在树上,他的酒壶倾斜,似笑非笑的看着初九

薄唇轻启:“挑灯看剑共笙箫,一世功过他人说,雨打寒江山河赋,不及孤舟酒渐消。”

和这里的药材精怪相同,这年轻男人一样有着不错的相貌,左眼下有一点泪痣,甚至连声音也很悦耳,只是那腔调有种说不出的恼人。

另外,仙灵脾是白色吗?初九有些讶然,这个仙灵脾精怪竟然全然没有如其他药材一般,多少带一些原型的打扮,而是纯纯脆脆的白色,甚至那嘴唇,也是近乎白色,肌肤更是白的有些透明。

“大夫,还请留步。”

“是啊大夫,且听吾等解释一番。”

……

初九充耳不闻,并不理会这些奇怪的药材精怪,一路向光影处走去,决定快些醒过来。

碰触光芒的刹那,初九的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已经又回到了书药房中,桌上灯盏羸弱,似乎已经燃了许久,而她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

果然是梦。

初九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可还未等她放下心来,便听到诡异的“咕噜”声,那瓷瓶在地上滚动着。

几乎不做他想,初九当即便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瓷瓶,高举起来往地上摔了去。

“哎,这可使不得。”有人伸手接住了药瓶,初九抬头看去,只见那手的主人发是金色,眉眼也为金色,身上穿着白色的长儒,只是边角均是同发色一般的金色,只见他一边把玩着那药瓶,一边晃动身体,似喝醉了一般。“此瓶内有玄机,既然是你的机缘,何必碎之。”

说完,将瓶子递到了初九手中,

是白菊的香气。

初九随即伸手在自己的虎口上狠狠掐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会疼,也便是说,这一切是真的。

抿紧了嘴唇,看着手中的瓷瓶,随即抬起手,瓶碎,地上仅余残片与一株指粗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