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遥一脸紧张的模样,让原本紧张的琼兰反倒渐缓放松下来,她润了润嗓子,神色镇定的轻柔道:“楚公子,不是本宫不愿意成全你和苏心,只是你的身份……实在是不太体面,苏心是本宫的最体贴的丫鬟,你让本宫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一个山贼,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琼兰的话一出,楚肃遥脸上的表情瞬间呆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琼兰竟然不答应把苏心许配给自己。

“做山贼怎么不体面了?富贵人家有的……在下全都能让她有,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在下保证半点也不会亏待了苏心,如果公主不信,可以上我那黑风寨去看看,比起你们这王府来,也丝毫不会逊色。”楚肃遥虽然十很不开心,却也强压着胸中的怒火,一脸正色的辩解道。

琼兰被他这么一说,也显得有些无词儿了,接受收赫连素心的眼色后,轻咳两声:”咳……本宫心意已决,楚公子不要再说了,苏心,本宫给你一柱香的时辰和楚公子再说说话,切莫不可耽搁太久,明白吗?”

“奴婢谢三公主。”赫连素心低垂的眼敛闪过一抹笑意,暗想琼兰演戏的水平还真不差,从头到尾都未露出半点破绽来。

楚肃遥深邃的眸光凝视着琼兰背影消失的方向,眉心不由蹙得更紧了,一脸若有所思,突然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醇厚的嗓音低沉出声:“苏心,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三公主对我刮目相看的。”

赫连素心微微一怔,瞥向男人一本正经的俊颜,猜不透他此时此刻脑子里究竟又在想什么,忍不住轻柔出声:“楚公子,我家公主刚才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也劝公子死了这条心,世间的好女子多得是,公子切莫往死胡同里钻。”

并非赫连素心自负,而是她真的觉得楚肃遥就是这种喜欢钻牛角尖的傻男人,因为不能直接向他表明身份,所以赫连素心只能拐弯抹角的劝他对自己死心。

“在下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在下有诚心,你家公主总有一日会成全我们的。”楚肃遥一脸正色,正儿八经的模样,盯着赫连素心精致的小脸,一副非她不可的坚决神色。

“咳……楚公子,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对了,上次你说过,只要我帮你约来三公主,你就会把《鬼门十三针》的秘密告诉我,那《鬼门十三针》……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男人认真的眼神如同在一颗石子,扔进赫连素心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令她不自在的刻意回避开男人的眸光,将话题转移到重点上来。

被赫连素心一提醒,楚肃遥才想起来那件事儿,对于他而言,向大漠三公主提亲其实才是他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若不是赫连素心提及,他差点儿就忘了鬼门十三针的事儿。

“那本《鬼门十三针》是出自于我祖父之手,我楚家两百前年乃是从西域迁境到这里来的,这本鬼门十三针里面记载的是西域十三种蛊毒的解法,其实是一本医书。里面的文字是我祖父结合西域文和冥文自创的。”楚肃遥低沉的嗓音透着淡淡失落,虽然嘴里在同赫连素心讲解《鬼门十三针》,可是他的心依然还挂念着刚才琼兰说的那番话,也已暗然有了新主意。

“这《鬼门十三针》竟然是出自于你祖父之手,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赫连素心喜形于色,拿着这本书好几天了,她连半点儿也没能看出它哪点儿像医书,现在听楚肃遥这么一解释,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本虽属于医生,但却是本诡异的医书,并非治病,而是解蛊毒的针法。

“想当年,我祖父在西域可是赫赫有名的‘魔影鬼手’,还创立了‘鬼门’,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创建的基业传到在下这里……实在是惭愧,竟然沦魄为别人嘴里的山贼。”

提起老祖宗,楚肃遥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之色,而这一切也被赫连素心尽收眼底,她能够感觉到,这男人的本质其实真的不错,有时候看上去傻傻的天真,有时候看上去又如同沧海桑田。

“不知楚公子可否将这本《鬼门十三针》上面的文字教我认识?”赫连素心抿了抿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个不情之请,她是医者,出于本能的看见医书都忍不住想要学习。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楚公子,听着别扭。”楚肃遥盯着赫连素心,眉心蹙得更紧了,对公子这个称谓他还真的不习惯。

还的赫想。“呃,好吧,那日后我就叫你……楚大哥,叫你楚大哥怎么样?”赫连素心见男人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楚肃遥带给她的,也确实是邻家大哥的感觉。v08y。

“好,这个好,听着亲切多了,就叫我楚大哥。”楚肃遥一脸正色的连连点头,这才回答了赫连素心刚才的问题:“说起《鬼门十三针上面的文字,那些要学起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你家公主刚才也说过了,这会儿只给你一柱香的时辰,所以……苏心,不如我们约好下次再见面的时间,我再细细说给你听。”楚肃遥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如墨的瞳仁在这夜幕里如同星辰一般璀璨耀眼。

赫连素心怔愣数秒,男人眼底迸射出的光芒让她内心油升起一抹愧疚,他看起来对她倒真像是认真的,内心愧疚的感觉让赫连素心几乎差点儿忍不住破功,想要告诉眼前的男人,自己并不是什么丫鬟,而是真正的大漠三公主,临王爷名明正娶的王妃。

只是到了嘴边的话,赫连素心还是狠狠地咽进了肚子里,对于她而言,眼前的这个楚肃遥只不过是个路人甲罢了,她似乎并不需要多花时间和精力给他什么交待,再则……如果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担心这男人不会愿意再将鬼门十三针的秘密告诉自己了。

“呃……那麻烦楚大哥回去以后,将西域文和冥文编撰的规律整理出来,下次见面的时候简明扼要的说给我听,这样日后就不用总麻烦楚大哥你了,不知楚大哥意下如何?”赫连素心深思了好一会子,理清楚思绪,不疾不缓地轻柔出声,清澈澄净的眸光投望向楚肃遥。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我愿意一页页的仔细说给你听。”楚肃遥连连摇头,急促的向赫连素心表达出自己的诚心诚意,只要女人愿意,他倒是愿意天天都讲给她听。

“现在离一柱香的时辰还不到,呃……如若不然,楚大哥能不能先把《鬼门十三针》大致的先给我讲述一遍。”赫连素心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将《鬼门十三针》掏了出来,她是真的非常好奇。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他似乎突然感觉到……赫连素心对《鬼门十三针》这本书,比对他的兴趣可浓郁多了,虽然心里的感觉很怪异,但还是按着女人的要求,接过书从第一页开始念给赫连素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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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赫连素心从后山回到水云间,红鸾早已经等候在门口,一看见她便匆匆迎上前来,紧张的拽上她的柔荑:“三公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公主赶紧进屋先把这身衣裳换了,当心一会儿让其他人看见传到王爷耳朵里,那就难解释了……。”

“本宫能有什么事儿?”赫连素心莞尔一笑,却是任由红鸾拉着自己进屋,手忙脚乱的帮她换下衣裳,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了一下:“咦,红鸾,琼兰没有回来吗?”

红鸾手里的动作瞬间僵住了,猛地抬起头来,眼底同样漾着疑惑:“是啊,奴婢怎么差点忘了,三公主,琼兰夫人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本宫临时改变主意,让她先走了。”赫连素心回想,当时在自己的眼神示意下,琼兰会意的先行离去。

“呃……会不会回雨花阁了?”红鸾眸光一闪,认真的分析道:“天色也不早了,奴婢估摸着,琼兰夫人应该是自己回去了。”

听红鸾这么一说,赫连素心也觉得有道理,王府里除了后山东角那一块位置疏于防范,内部的守卫还是森严的,应该如红鸾所料,琼兰一定是看天色已晚,所以没有打招呼,便自个儿回了雨花阁。

正想着这事儿,外面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原本想让红鸾走一趟雨花阁的赫连素心,也改变了主意:“也罢,琼兰应该是自己回去了,本宫明日再去雨花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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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虽然外面下着雨,可是赫连素心的心情却是不错,她今天穿了一袭湖绿色的轻纱罗裙,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这身湖绿的色泽,映衬着窗外的绵绵细雨,更显夺目鲜润,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斜倚在窗边,赫连素心手中拿着《鬼门十三针》细细的回味着,虽然昨夜楚肃遥只是将《鬼门十三针》读了一遍给她听,可是对其中十三种邪门蛊毒她都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只是要学会这些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

“三公主,您今日要去雨花阁吗?”红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连素心看了一眼窗外的雨,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婢女的声音——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霓云阁一趟。”

霓云阁?!那不是云妃的住处吗?赫连素心和红鸾相视一望,二人眼底漾着同样的疑惑。

“三公主,那云妃又想耍什么花招?”红鸾条件反射的想到了云妃被赫连素心算计的事情,以那女人的个性,也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不会这回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连王爷都去了,想必一定不会是好事儿。”赫连素心虽然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直觉却告诉她,那个云妃肯定是要给她招来麻烦的。

“那……三公主,咱们到底还去不去呢?”红鸾秀眉紧蹙,既然去那里没什么好事儿,那三公主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又招来什么麻烦。

“既然王爷开口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当然是要去的。”赫连素心云淡风轻的淡淡道,拂手云舒,面色平静如水,明知山有虎,却依然只能向虎山行。

红鸾一脸忐忑不安,跟在赫连素心身后出了门,手里撑着油纸伞刚走到水云间的门口,差点和匆匆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王妃,这下雨天都怪奴婢走得太快……”

赫连素心身侧的红鸾将手中的油纸伞抬高了些儿,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是雨花阁的丫鬟。

“出了什么事儿?你家主子呢?”赫连素心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我家主子……不是和王妃在一起吗?昨儿夫人和王妃一起出了雨花阁,就没有回去过,奴婢以为是因为下大雨,所以王妃留夫人在这里过夜了,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今日看雨一直没停,这才特意过来接夫人……”丫鬟被赫连素心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

而赫连素心和红鸾的脸色也在瞬间苍白,琼兰昨夜没有回雨花阁?那她去了哪里?天啊!不会出事儿了吧?也就在这一刻,赫连素心突然想到了云妃,王爷突然让她去云妃的霓云阁,不会……和琼兰失踪的事情有关吧?

一股寒意由脚底升起,赫连素心的脑子越来越越乱,很多猜测同时在脑海里闪过,除了琼兰失踪,还有昨夜她在后山私会楚肃遥,恐怕这些事情都是相关联的……

“你先回雨花阁,本宫去趟霓云阁,晚一点让红鸾给你捎口信儿去。”赫连素心低沉出声,心情瞬间跌至谷底,看来这临王府中的纷争,比起深宫后院来丝毫不逊色。

“是,是,奴婢先回雨花阁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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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云阁内,青石小径被雨水冲洗得光亮鲜滑,赫连素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裙袂依然溅上的泥水,湖绿色的戏纱裙摆,被浑浊的泥水染上一层昏暗的边,别有一番风韵。

长廊的婢女看见赫连素心进门的那一刻,匆匆的进去通传消息,紧张的神色更加确定了赫连素心内心那股这祥不感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绣花鞋迈入偏厅的门槛,赫连素心清澈的水眸淡淡将屋内扫视一遍,正好对视上龙千绝那双深邃犀利的鹰眸,今日原本就是阴天,屋内的光线瞬间显得更暗了,让男人的面部轮廓蒙上了一层阴冷的阴影,衬着他那对邪肆的琥珀色瞳仁,就仿佛是暗无天日里森冷潮湿的寒潭,散发着幽寒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之中渗透人的心骨。

赫连素心只感觉一股寒意刺骨,佯装淡定的将清澈的水眸从男人脸上移离,却在看见坐在龙千绝身侧,轻纱蒙面的女人眸底闪烁的狡黠寒光时,心更是喀噔的沉到谷底。

蒙面的女人当然是脸上皮肤还未恢复的云妃,即便是遮着脸,她眼睛里闪烁的坏坏笑意,赫连素心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就更让她担心起琼兰来,心底也更是自责,若是昨夜她没有掉以轻心,让红鸾冒雨去一趟雨花阁,事情或许还不会到这一步,至少不会是毫无防备。

眼下的情势,让她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不知道接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琼兰真的在云妃手里,那就证明云妃发现了昨夜的事情,龙千绝阴霾一片的黑脸也就容易解释了。

“臣妾给王爷请安。”赫连素心上前恭敬的行了礼,淡淡地瞥了一眼云妃,这女人见了她,竟然不起身行礼,还真是没把她这位正妃放在眼底了,于是冷冷逸出:“云妃妹妹的脸坏了,难道腿也伤了么?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赫连素心之所以这样挑衅,也无非是想试探云妃的反应,她才能判断出琼兰是否真的在云妃手中。

“嗤——”云妃鼻尖逸出一声冷笑,漂亮的丹凤眼从龙千绝的脸上缓缓移到赫连素心身上,娇媚的嗓音透着同样的清冷:“值得臣妾尊重的人臣妾才会行礼,王妃到底背着王爷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你自己主动说出来,或许王爷还能从轻处罚。”

赫连素心这一刻已经可以确定了,琼兰就在云瑾手里,也就是说,昨夜后山的事情这女人都看见了,眼下对于她而言,似乎真的被动了。

“本宫不明白云妃在说什么?王爷叫臣妾来,不会就是为了让臣妾听她说这些话吧?”赫连素心清澈的水眸,淡淡的睨向龙千绝,从他阴霾一片的脸上,她看见的只有怒意。

“本王听说……王府后山的东角,有一处幽雅僻静的地方,适合用来幽会……”龙千绝低沉的嗓音缓缓逸出,沙哑间似乎努力隐忍着,克制着胸中的怒火完全爆发出来。

赫连素心面色平静如水,因为心里最已有了准备,所以这一刻当听见男人的话时,依然冷静得出奇。

“是么?王府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王爷跟臣妾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约臣妾……”赫连素心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听似玩笑的打趣语气,却没有半丝情愫。

龙千绝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绿,深邃幽暗的鹰眸直勾勾的盯着赫连素心脸上的表情,醇厚的嗓音低沉逸出:“看来王妃的记忆力真的不太好,需要人提醒一下……云儿,把人带上来!”

云妃漂亮的丹凤眸底闪烁的精光更加璀璨耀目,睨向身后侧的心岚,给了她一记眼神,心岚唇角勾起一抹邪魅浅笑,点点头转身离去。

赫连素心的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因为她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当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刺目视线,依然落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她也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毫无惧意的对视着他的眸,同样一瞬不瞬,像是暗暗较劲儿似的。

“哎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赫连素心倏地回眸望去,只见琼兰被心岚那丫头用力一推,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赫连素心的眸光落到琼兰身上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只是一夜的光景,琼兰看上去憔悴不少,雪白的玉腕上依稀看到青紫之色,乌黑的发髻也变得散乱不堪,漂亮的杏眸瞳光涣散,映射出满满的恐惧的惊慌,当她的眸光与赫连素心相遇那一瞬间,失神的眸子微微一亮。

琼兰楚楚动人的小脸映入赫连素心的眸底,异样的疼惜感觉轻轻碰触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股惊悸直击心底处,如涟漪般的震荡,扩散到无边,不见尽头。

“琼兰,你……没事吧?”赫连素心只感觉喉咙里像被一团棉花卡住了似的,想说话,却显得是那么艰难。

琼兰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一言不发,最后将眸光缓缓地移开,对于赫连素心的关心视若无睹似的,漂亮的眸光最后落在龙千绝的脸上,极其平静的出声了:“求王爷赐妾身一死!”

赫连素心这一刻竟有一种心被掏空了的感觉,这是一种到了极致的痛,痛的已经失去了痛的感觉。

龙千绝深邃的鹰眸却倏地一暗,透着戾气的沙哑嗓音低沉逸出:“本王为何要赐你一死?!”

一旁的云妃赶紧掺言道:“王爷,这琼兰近日和王妃走得亲近,王妃私会男人之事,她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会儿一定是觉得对不起王爷,所以才求王爷赐她一死!”

“不,不,王爷,不是这样的……”琼兰脱口而出,打断了云妃的话,云瑾眸底闪过一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