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列这至强一刀,带着裂天开地的凌厉气势,带着席卷风云的无匹威力,向着被罩定的尹单斩去。

夜魔尹单脸上泛起决绝之色,他伸手一划,手中那把红色的饮血魔刀暴涨数倍,面对来势汹汹的英列也同样的一刀挥迎上。

漆黑的阴魂刀和血红的饮血魔刀在空中发生了最直接最激烈最震撼人心的碰撞!

这一碰,山河破碎,草木成灰,苍穹惶然欲坠落。

这一撞,地动山摇,暴风呼啸,四方粉落如尘埃。

那黑色和红色相接的一瞬间如同两个无限扩大的圆,将两个人纷纷包在了里面,很快的,已经分不清红与黑,生与死,这一处天地,几成齑粉。

李文焕头上仅剩的几率玄黄瑞气全部在这次波及里陷落,三千玄黄瑞气竟然被他挥霍一空,可想而知这一路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危险。

“小紫,能看清战况吗?”

“爹……英列它,掉下来了。”

小紫话未说完,砰地一声,英列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看着李文焕,又露出了那比哭还难看的招牌笑容。

“主上,我睡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醒来,请叫我……应斯文。”

说出了这最后的一个愿望,英列徐徐的闭上了眼睛,他那和李文焕宿命相连的天尸烙印,一下子暗了下去。

而紧随其后的夜魔尹单也跌了下来,不过他的情况比英列要稍微好一些,落地后用手扶着地面,勉强还能撑住,他的眼神像一匹将死的狼,虽然苟延残喘,却也十足危险,频死的野兽往往比健康的还要危险。

“小紫,给我杀了他!”

“爹爹,你不留点力量自保么?”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保的,我李某给顾钧当过老师,和妖尊喝过酒,吻过林小簪,见过殷若兰,只身千魔斩曹讯,万里奔袭战四魔,你觉得你老爹这一辈子还不够精彩么,去吧,无需保留,留下夜魔,我这灿烂而短暂的修行生涯又将留下辉煌的一笔,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紫两眼噙泪,肉乎乎的小拳头紧紧的一攥。

“老爹,虽然你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你是真正的男人,我小紫,终生以为你效命为傲。”

说完,那熟悉的不可阻挡的红色流岚,向夜魔尹单激射而去。

此时的尹单虽然已面无人色,却不曾慌乱,他举起饮血魔刀护住自身,同时一张嘴,吐出一张黄色的符篆,此符甫一飞出立即散落,变成一个又一下细小的符文,重新组合后形成一把符剑,试图将小紫拦于途中。

只是瞬间的一接触,那刚刚形成的符剑立刻破碎,不过它们破碎之后又重新组合成一把新的符剑,一个回头,又向小紫撞去,可惜它的速度比起小紫来那就是天上地下了,它才凝结成形,小紫就已经突破了夜魔尹单的第二层防御,只听噗嗤一声,尹单所在的地方鲜血狂喷,溅起两丈多高,李文焕老远的就看见这血色喷泉,心里大爽不已。

小紫一击得手,瞬间回归,叹息道:“这家伙不是人啊,竟然自己卸掉半个肩膀,挡下我一击。居然有人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李文焕定睛一看,可不是,地上留下了尹单的半个肩膀和手臂,而且是手握饮血魔刀的那只手,那血红色的短刀刀面上还流动着骇人的血色,而那道符剑无人支配轻轻的落在地上,又化成了一道黄色的小符。此小符闪闪发光,看样子也是道金符。

李文焕把饮血魔刀,黄色金符,英列都收于灵隐戒中,说道:“那家伙现在恐怕不死也会掉层皮,我们走吧。”

拖着残破的身子,李文焕再次入影而去,地上那夜魔的手臂,渐渐的化成了一滩污水,渗人地面了,留下一片黑色印记。

李文焕不知道这一次他走了多远,反正直到筋疲力尽,他才从影子里爬出来,抬头望去,不远处倒是有个类似小道观样子的居处,看上去很小,估计里面即使有人,也不会太多,李文焕脚步蹒跚的向那里走去。

轻轻叩响了外门,不一会,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打开了大门。但是李文焕总感觉他像藏在影子里一样,脸色和皮肤隐隐带着一点灰暗。

“这位童子,在下赶路辛苦,外加意外受伤,能进来讨杯水喝,休息片刻吗?”

小道童看了看李文焕,那模样真叫一个惨,给人的感觉虚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要不是扶着大门,恐怕站都站不住。

“道友请进吧,我家主人是好客之人,想必看了道友的样子,也不会忍心拒绝的。”

童子倒是很好心,他主动的扶着李文焕走进了院子。

里面环境清雅,草屋数间,五颗大小不一的青葱木,青葱木是修行界最常见的树木,和俗世界的杨柳差不多,遍地都是,想找几棵点缀环境方便的很,比青葱木高级一点的是醒神木,比醒神木高级一点的是安神树。一般的玄门正宗上门之类的门派,用的大多数安神木,安神木虽然不算什么神物,但是如果上了万年,也是当世奇珍了,一般的用来装扮宅院的都是二三百年的,连千年以上的都少见。

院内最大的那棵树自然是栽在院内最中央的地方,它垂下条条树枝,投影道道树荫,树荫里是一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藤椅,藤椅旁边有个白色的石桌,都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布置,但是越普通越常见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越亲切,李文焕忽然很想念自己在杨家的那个小院,那里也是这个样子的。想念站在身边的流云青霜。

“道友先在藤椅上趟一下吧,你的情况有些糟糕,我要叫主人过来看一眼。”

“多谢童子,有劳了。”

小童子转身离去,李文焕躺在藤椅上,晃了起来。

真个是安享舒适啊。

天上白云飘来飘去,鸟儿飞来飞去,清风徐徐吹来吹去,真不知道多久没享受过这种安逸了。

自己辛辛苦苦,风里浪里的又为了什么呢?其实像这样平平凡凡混个几百年不也是不错么?

一瞬间,所有杂乱无章的想法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他们像淘气的小孩在李文焕的脑海里争吵打架,也分不出谁对谁错,每个想法都有足够的支撑立足。

紧接着,疲惫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片刻的清醒了,他就这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睡去了,而那把藤椅还在摇个不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文焕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再看天空的时候,已经是星斗满天了。

他整整从清晨睡到夜幕,这一觉睡的着实舒服,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许多。

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这时才发现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此刻已经凉的通透,不过李文焕还是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痛快!

对于此时此刻的李文焕来说,这凉茶无疑就是世间最美的甘露,人如果把平时能随意享用的东西拿走之后再还给他,这种感觉可能比得到平时几万倍的东西还幸福。

看到他醒来后,那个小童子从房子里走出来,对李文焕说道:“道友睡的可安好。”

李文焕连忙回道:“甚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道童笑了,继续道:“那道友就随我来吧,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

“啊,那你早应该叫醒我,劳驾。”

“我家主人说道友身体状况欠佳,不让我惊动。”

李文焕又连连致谢,就这样,他跟着这个道童,走进了一间房中。

房中有微弱的灯光,灯光下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泰然而坐。此人颧骨很高,瘦的皮包骨,眼睛不大,看上去还有些浑浊,但是李文焕却看不清他的修为,经过小紫的提点,必然是元婴中期以上修为无疑,李文焕暗自心惊,这荒山野岭之中,居然有如此高人。

“晚辈李文焕,见过前辈。”

这次李文焕没有用假名字,既然承人恩情也就无需说谎,再说了也没必要说谎。

“哦,小友身体好些了没有?”

那人轻轻一笑,虽然颧骨很高,但是这笑容还是有些可亲的。

“多谢前辈记挂,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小兄弟,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忽然那人话锋一转,让李文焕有些摸不到头脑。

“晚辈身上有什么值得前辈交易的呢?”

“有,岂止是有啊,简直是非常感兴趣,小友的入影神通,可否教我?”

李文焕闻言脸色大变,惊问道:“前辈怎知我会此法,你到底是谁?”

那人一拍脑袋,自责道:

“你看我这记性,光和小友说话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赫连惊蛰,小友可曾有听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