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内门弟子的李文焕,这次一路下来领取下来的物事就更多了。

道袍,道符,丹药,灵石,各种灵草,几十样终南自产的炼器材料等林林种种,不说其他,光是灵石,每年五万起步就相当骇人了,如有特别需要最高可获二十万。不过遍寻终南,估计也没有特别需要的。灵石,尤其是中品下品这样的,都已不在终南弟子眼里了。

至于内门弟子总排名,李文焕自是被甩在八千以后了,按照身体那道身份印信符,同门弟子一相见立刻就能知道谁进门年长,谁入门晚,对李文焕来说,终南一眼望去,满上遍野的师兄师姐,想要翻身,只能慢慢熬年头了,等下一代弟子入门,他摇身一变就是师叔了。

殷长生门下九徒,李文焕修为最低,其他八人全部结丹,而且就算修为最末的殷若兰也是金丹中阶修为了,他这个小师弟确实做的一点也不冤枉,结丹之前无法辟谷,必须睡觉,虽然比凡人的需求已经小得多,每日少食一点,睡个把时辰就足够,但向来口舌之欲强烈的李某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不饿而吃,所以每次开火都弄得院子里香气四溢,长馋虫的人比如蒙开山枫林月殷若兰之流,都成了蹭饭的大行家。

尤其是蒙开山,纯粹的酒囊饭袋,他对李文焕储备的酩酊那是相当眼红,平日殷长生御徒较严,只允许他们喝终南自产的那种无法醉人的酒,比如蛇胆酒,兰花酒,陶然酒等等,和酩酊比起来,那是天差地远了。

其实很多长老都不允许门下弟子饮酩酊,仙人醉这种把修士变得和普通人无异的佳酿,普通人喝醉闹闹事也就罢了,修士都是身怀神通之人,本来人这么多的流派难免谁和谁的门下就有摩擦,一旦失去控制交手的时候掌握不好火候,就会酿成大祸。

这在各大玄门里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越是大门派,门规越越森严,教育弟子也就越

严格,更何况殷长生这种略显呆板身具古修士风格的长者了,蒙开山这种跳脱不羁的性子,遇到这样的老师必然日子要过的压抑了些,这一碰上李文焕,天生的酒缸属性如洪水泛滥,如果李文焕要价的话,估计将他那一对钟爱的混元紫金斧压上,都不会含糊。

别说他了,就连枫林月,殷若兰喝了酩酊之后,其他酒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原来非常喜爱的兰花酒,现在都是用来……沐浴了。

喝道开怀处,蒙开山就把他那对开山混元紫金斧拿出来耍上一番,他修的道决名为“金阙决”,也是上品道决,神通名为“天裂八斧”,据说修到极致处斧斧有裂天之威,断然是小觑不得的,只不过同门这几位美丽女修都对他这蛮牛一样的神通嗤之以鼻,枫林月更是给他起了名字叫蒙大斧,这让以武入道的蒙开山甚是无奈。

“蒙大斧啊,我家小树开叉了,把你大斧借我用用。”

枫林月经常如此这般说。

“蒙师弟,我家兰花渠堵了,借大斧疏通疏通。”

殷若兰经常这般如此说。

“小蒙啊,师姐想吃玲珑五妙心,需要借你的大斧打打皮。”

沉香凝也偶尔调笑说。

每次都气的蒙开山七窍生烟,却又只能乖乖就范,逮到李文焕这个最小的师弟,酒桌上就是最好的诉苦之地,所以李文焕这五位师兄里,蒙开山和他走的最近。

陈平和钟济喜欢在院子里的一角的阴凉里下棋,两人棋风都很稳健,属于宁可不进攻也不轻易犯错的那种,他们要分个胜负实在是艰难。

“四师兄,你发现没,咱们这个小师弟越和他相处就越觉得他不简单,三女被他哄的开开心心,蒙开山这种性子在他面前也服服帖帖,也没看他做什么,你看蒙开山他们,好像认识他比认识我们更久一样。”

钟济听着陈平的感慨微笑的落了一个子,接道:“五师弟我问你,你喜欢在这里和我下棋,还是在我的院子里?

陈平犹豫了一下,回道:“还真是怪了,还真就是在这里下棋比较有感觉。”

“现在你明白了吧,有些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让身边的人感到舒服,其实并非他什么都没做,而是一切都做的恰到好处,这是为人处世到了一定境界才有的功力,非你我所能及。”

这时候,流云笑嘻嘻的给他们送来一壶“云雾茶”,并给两人倒好。

“两位仙长请用茶。”

这种待遇让出身平凡的陈钟二人有些不适应。长这么大就没被人伺候过。

“哎呀,流云姑娘客气了,下次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那怎么行,礼数不周公子要责怪的,好了,我下去了,二位仙长慢用。”

望着流云远去的身影,陈平和钟济相视一笑。

“这个九师弟啊。”

“太骄奢了!”

“不过我怎么忽然有点羡慕呢?”

“我好像也是……”

一晃,三个月时间悠然而逝,这三个月里,李文焕的小院咫尺兰庭天天熙熙攘攘,笑声不绝,除了大师兄和三师兄之外,他和其他人都打得火热。灵兰小筑从来没如此热闹过,李文焕的到来让大家暂时的忘记了修炼的枯燥,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来,聚在一起敞开心扉的交流,在李文焕若有若无的穿针引线下每人都发现,原来多一份表达就多一份理解,多一份理解就多一份体谅,多一份体谅就多一份宽容,多一份宽松就少一分矛盾,即便是彼此都相识了几十年的同门之间,也是如此。

这一日,便是殷长生给他的小弟子李文焕传道的日子,说是给李文焕三个月时间调理,还不如说老殷给自己一段时间准备,他从这个小弟子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和潜能,他要用最合理的方法是雕琢,不能耽搁,也不能揠苗助长,老顽固真是上了心,前前后后想了无数的调教方法,却没有太让他满意的方案。

清晨,长生居的门外,李文焕长衫而立,小叩院门。

“文焕吧,进来。”

殷长生的声音低沉有力,浑厚深远,李文焕推门而入,深施一礼。

“师傅早。”

“恢复的如何了?”

“多谢师傅记挂,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

到底是殷长生第一次给李文焕传道,李文焕也是第一次单独面对自己的老师,师徒二人多少都有些拘谨。

“跟为师学道有三点要谨记。”

“请师傅赐教。”

殷长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一要道心坚定,不可流连于声色犬马,不可心有旁骛荒废艺业,不可自暴自弃半途而废,不可贪图精进境界不稳。能做到吗?”

“能。”

李文焕回答的简练干脆,这种时刻,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都要肯定回答。

“二要明辨是非。不可起害人之心,做害人之事,行害人之举,正身清己,谨慎言行,光明磊落,永不为恶,能做到吗?”

“能。”

虽然李文焕自认绝对做不到也根本无人能做到,但是并不妨碍他回答的如此坚定。

“三要心系门派。不可背叛终南,祸及终南,做出对终南不利之事,不可背叛师长,背弃同门,做不仁不义之事,能做到吗?

“能。”

“好,文焕吾徒,你且抬头观瞧。”

李文焕抬头一看,只见他的头顶悬着一本虚幻的道书,上面四个大字让他怦然心动。

“灵转归元。”

自己辛辛苦苦历经磨难不就是为了得道它吗,它是自己结丹的全部希望所在,现在它和自己的距离不过三尺。

“这是虚灵幻化道书,里面不但有完整的灵转归元口诀,还有为师的注解,不过为师警告你,切不可照本宣科,为师的注解只能参考,不能照搬,一样的道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修炼往往结果天差地远,要想有大成就,还需要自己在深刻的理解上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明白吗?”

殷长生的话让李文焕深以为然,学别人的东西永远是匠,只有参悟出仅属于自己独特的东西才有资格成为一代宗师,比如创造了周天龙虎大咒的顾钧。

“弟子明白,请老师放心。”

李文焕的表情沉静如水,但是眼神举止无不透露出他那份不可动摇的决心和野心,这也是殷长生最欣赏他的地方,也是他看好李文焕的根本所在。就在看着李文焕的背影目送他下山的那一刻,老殷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弟子要是不葬身千魔,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代天骄。

“落。”

殷长生轻轻一弹,那虚灵道书飘飘悠悠的像一片从树上掉落的树叶,飞入李文焕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