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旧半眯半闭着眼睛的姚尾巴,白马探花从身后抽出一把刀锋,类似唐刀,但又比唐刀的刀身薄了很多,刀锋略微狭长,仔细看就会发现刀身的狭长和陈庆之双眉的狭长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状元老神在在的点燃一根烟欣赏着陈庆之的冷冽刀锋,此刻的陈庆之,整个人都似乎透着一股和那把刀片一样冷冽凉薄味道,站在一旁的澹台老佛爷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假以时日又是一尊杀神!”

状元眼角略微一动,一抹刀锋毫无征兆的划起,快到让人生不出半点涟漪,措手不及!前一刻还纹丝不动的瘸子姚尾巴瞬间后退,当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白马探花不是陈浮生,论身手,两个陈浮生也不是探花的对手,而有刀的探花又截然不同于赤手空拳的探花,即使他瘸子姚尾巴的一手快刀再无人能敌他也不敢轻视探花手里的刀锋!

瘸子退,探花进!退的没有半点凝滞,进的也仿若浑然天成,探花划出的刀锋没有因为瘸子的后退而收回,反手,向上撩起,衔接的天衣无缝,瘸了一条腿的姚尾巴干瘪如老树皮的面孔古井不波,神态没有丝毫异样,继续后退!打架比武,讲究的也无非就是气势,力量,速度这三方面,势尽,那力道、速度也就自然衰竭,这也就是干架都要先声夺人的原因,探花从出手到现在,从势到力道,速度,当的是无懈可击,可也正是这样,瘸子姚尾巴一直不曾出手,高手过招,眼力,手力都是决定人生死的东西,所以瘸子在等,他在等探花的势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也好打架也罢,都摆脱不了这个定数。

状元,澹台都是此道高手,自然明白瘸子在干什么,两人皱眉,既然他们能看明白瘸子的用意,那探花自然不会不明白,可到此刻为止,探花手中的刀锋还是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片刻之后,状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着痕迹的扯起一个弧度。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花哨,探花的刀锋虽然依旧凌厉,但明显没有刚才那般刚猛,也就在此时,瘸子姚尾巴突然止步,整个人由高速后退到突然静止没有丝毫征兆,仿佛前一刻瘸子就未曾动过,此刻的瘸子似乎整个身形拔高一般!站在一旁的状元瞳孔瞬间收缩,这样不需要缓冲的停顿不出现半点生硬他自认再练几年也未必能做的到,他知道瘸子是高手,而且肯定比他要高,可没想到居然如此之高!

瘸子姚尾巴没给他和探花惊讶的时间,一抹刀锋如闪电般撩起,刁钻毒辣!瘸子挑的就是陈庆之刀势已老但却来不及变招的那一刹那,直到此刻状元才明白瘸子一直不出手不是因为要避探花的锋芒,而是在等一击必中的机会,和陈庆之缠斗瘸子也未必会输,但体力上的差距会让瘸子赢的有风险,一击格杀无疑才是最好的办法,听起来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这考验的却是瘸子的眼力,速度,然而,瘸子姚尾巴不愧是天下第一快刀瘸子姚尾巴,名不虚传!

瘸子姚尾巴的刀快,快到肉眼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刀光还是阳光,所有人的耳朵里清晰传来瘸子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站在商甲午身边的澹台心空轻轻叹气,似乎她已经看到了陈庆之被刀锋划开的局面,就连澹台老佛爷似乎都不忍直视,只有状元目不转睛盯着陈庆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担忧神色,反而当事人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眼神越发冷冽,如姚尾巴的刀锋一般,陈庆之探出的刀锋没有回收,人也没有想象中的急速后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状元咧开嘴,瘸子姚尾巴的脸色剧变,纹丝不动的陈庆之动了,动的不是右手,也不是身体,而是左手,一抹比开始更冷冽凌厉的刀锋从陈庆之的左手划起,直劈姚尾巴的腹部,快如闪电,迅若奔雷!

澹台老佛爷似乎快要闭上的眼睛豁然睁开,眼神中泛着不加掩饰的欣赏,状元轻吐口气,尽管他早知道陈庆之的左手刀其实比右手刀还要霸道,但刚才的情况也让他心有余悸。瘸子姚尾巴的眼睛眯了眯,撩起的刀锋再次转向,顺势下拉,横切陈庆之的左手手腕,不得不说瘸子姚尾巴的快刀神出鬼没,刚才还一往无前的刀锋竟然顷刻间就举重若轻的变招,瘸子姚尾巴的刀锋本就是要陈庆之命的,要不是不知道陈庆之的左手刀这么霸道威猛,他这招确实可以干掉陈庆之,也不能怪瘸子,知道陈庆之左手刀比右手刀还要生猛的人本来就不多,不过姚尾巴的刀锋虽然要不了陈庆之的命,但保自己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而陈庆之的左手刀本来就是奇招,能让瘸子这么一刀无功而返本身就已经足够,再要杀人确实欠缺了点,不是他的刀锋不凌厉,也不是他的左手刀不出奇,实在是他的对手是满清遗老瘸子姚尾巴,太过彪悍!

战况陷入胶着,澹台老佛爷目光不再投向战场,转头看着状元道:“玄策,让陈浮生有时间来见我老头子一趟!”状元轻轻皱了皱眉,澹台老佛爷笑了笑道:“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告诉他时间地点任他选!”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状元耸了耸肩,喃喃自语道:“也是熬到头了。”

结果很快揭晓,没有任何悬念的陈庆之落败,而且是惨败,陈庆之背部被瘸子姚尾巴拉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很快就有人进来为陈庆之包扎伤口。在陈庆之和姚尾巴切磋的时候,一个穿花布鞋扎马尾辫的女孩和那天在吴山给陈浮生喝茶的女人漫步西湖,小女孩歪着脑袋看着穿一身麻布衣服的女人道:“澹台阿姨,你见过那个陈浮生了?”女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见过了,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道:“澹台阿姨,既然都是缘分,那你去跟澹台爷爷说放了陈家姐姐好不好?”

女人轻轻笑了笑道:“你这次回去见到无道了?”女孩蹦蹦跳跳的边走边说道:“爸爸说了,过去的事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女人轻轻点头,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道:“般若要去见浮生那个孩子?”小女孩撅了撅嘴得意的道:“澹台阿姨这次猜错了,我才不去见他,能碰到才是缘分嘛!”女人笑而不语,望着西湖水面,宁静而安详!

状元、陈庆之两人回到住处,陈浮生看着受伤的白马探花,眉头皱起,一脸苍白的陈庆之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这是和瘸子姚尾巴切磋弄的,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刚好进门的的尉迟功德捏了捏陈庆之的肩膀,淡淡开口道:“没事,瘸子的刀气伤了他的经脉,调养一个礼拜就没什么大碍了!”陈浮生不放心的问道:“不会有后遗症吧?”状元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已经给他止血包扎伤口了,剩下就是好好调养了!”

陈浮生这才慢慢舒展开眉头,略微有点歉疚的道:“你好好养伤。”陈庆之和陈浮生虽然没到小爷那种契合的程度,但也是随时肯为对方卖命的患难之交,如果陈庆之真要出点什么事,陈浮生估计能拿把刀就去和瘸子姚尾巴拼命。看着陈浮生愧疚的眼神,陈庆之笑了笑道:“浮生,你不用自责,这种程度的交手对我以后有好处!”事实上陈庆之说的不完全是假话,和瘸子姚尾巴这样的高手过招虽然危险了点,但确实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当然陈庆之没有说的是这样的伤如果一旦调养不好很可能会让陈庆之的一身功夫大打折扣。陈庆之的受伤在陈浮生的预料之中,但在状元带着陈庆之进门的时候陈浮生还是被吓了一跳,在陈浮生的印象中白马探花最落拓的时候无非也就是一脸不加掩饰的疲惫,而不会破坏陈庆之整个人给人的那种犀利感觉,但现在的陈庆之不仅脸色苍白,一身衣服也更是血迹斑斑。倒吸一口气的陈浮生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皱眉望向状元道:“怎么回事?”

听着陈庆之这样说,陈浮生点了点头,把陈庆之扶进房间躺下后,陈浮生拉着状元来到一楼客厅,“怎么搞的?”状元把当时的情景简单描述一番,状元说的云淡风轻,可陈浮生却是听的惊心动魄,他知道瘸子姚尾巴生猛,可没想到居然生猛到了这个地步,再想想在吴山顶上的那场交锋,陈浮生蓦然发现其实瘸子姚尾巴本就没打算对他下杀手,如果真要下杀手估计他连掏枪的时间都没有,一招就被砍瓜切菜般剁了,深吸口烟,喃喃自语道:“我的个乖乖。”现在的陈浮生好歹也跟着尉迟老爷子打了一年形意拳,还时不时的从探花和状元处偷师点技巧性的东西,再加上这两年的打打杀杀,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自然对陈庆之那个级数的高手对战也不再是一窍不通,这也是他能感到惊心动魄的原因。

等陈浮生抽完烟,状元才悠然自得的抛出第二颗重磅炸弹,道:“老佛爷约你有时间见个面,时间地点你自己选!”陈浮生在和张家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就已经得出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样的经典理论了,更不用说经过这两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后的陈浮生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陈浮生的第一反应就是,陷阱!

想想又觉得没那个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思考问题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的陈浮生用中食指敲打着沙发边缘,沉吟片刻后问道:“我怎么有点看不懂老佛爷玩的这是哪一出?要对我动手?不可能呀,要动手也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可要不对我动手,他见我能有什么好事?”

状元笑了笑,他能理解陈浮生的小心谨慎,刚被纳兰王爷差点弄死,接着就对上澹台浮萍,这让本来就不习惯把后背留给敌人小心谨慎惯了的陈浮生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顿了顿道:“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这种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说不定真可以谈得拢呢?多一个朋友总比树一个敌人要来的划算,更何况是澹台浮萍这样的老狐狸呢!”

“也只能这样了,就是不知道我姐怎么样了?”状元没有说话,双眼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浮生是男人,自然知道状元在想什么,看着出神的状元,陈浮生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的蹦出那天和竹叶青的那番谈话,想到竹叶青,陈浮生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的竟然不是疯魔,也不是不可理喻,而是同病相怜,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的陈浮生摇了摇头嘀咕道:“尼玛这都哪跟哪?”

终于回过神来的状元看着陈浮生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见澹台浮萍?”陈浮生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拣时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浙江你熟,地方你挑好了!”状元翻了个白眼道:“早想好去我那间破寺庙了,还跟我装犊子。”陈浮生一脸富贵式的招牌笑容,丝毫没有被人揭穿后的尴尬。状元轻声道:“浮生,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打澹台浮萍家人的主意,抛开澹台浮萍的震怒不说,澹台浮萍的子女连带孙女都没一个是好易与的角色,更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万一因为这次的事情招惹出上一辈的那几尊杀神,不太划算。”

陈浮生点头道:“我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好歹我也是有了两个孩子的人了,知道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可是如果澹台浮萍要一直不放我姐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抓澹台浮萍那个老怪物吧?按你的说法找那个太子帮忙,可去哪才能找的到?”

状元沉吟片刻,道:“说实话,这些问题我也解决不了,至于太子的问题,你在吴山见过一个女人没?一身麻布衣服,气质诡异的女人?”

陈浮生的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女人的身影,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很清晰的勾勒出那个女人的容颜,清淡素雅但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还有那么点类似黄丹青对他的慈祥味道,这种感觉陈浮生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皱了皱眉道:“见过。”状元看着陈浮生的表情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你见过那个女人的话就可以找的到太子,甚至有可能不需要太子都可以解决这次的事情。”

陈浮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上一辈的事情,但这似乎扯的有点离谱。”状元笑了笑道:“离不离谱你以后自然会明白,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就真有贵人相助,我能告诉你的是那个女人和澹台浮萍关系不浅,和太子的关系也不浅,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反正能不动澹台浮萍的家人就最好不要动,还有就是太子有一个女儿,名字叫慕容般若,说不定你以后会碰到,相当灵气的一个孩子。”

听着状元的一番话,陈浮生颔首道:“我尽力而为!”

“对了,了解商甲午吗?”

状元点了点头,道:“打过几次交道,也是一个妙人,相当有趣。”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提高了音调道:“你不会是想打商甲午的主意吧?”陈浮生点头道:“总不能上了牌桌没半点底牌吧。况且那次在南京的那次不了了之,这次我估计怎么也不可能不了了之了,多点了解好做准备。”

状元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陈浮生似乎知道状元在想什么,解释道:“我知道商甲午是个难缠的对手,为人处世,手腕脑子都是牛逼杠杠的,但总不至于连一点把柄都没。”

状元点头,道:“嗯,商甲午,太具体的我也给你说不来,就是一个被瘸子姚尾巴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的孩子,正宗的清朝皇室成员,不说这个血统能带给他点什么,光说他这个人就比较有趣,有着不比你差的经历,跑过传销,拉过皮条,下三滥的勾当也不是没玩过,身上带的现金从来不超过1000块,相反这不是说他吝啬,而是相当的挥金如土,会花钱,并且也从来不缺钱,你也知道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在大上海能和方一鸣称兄道弟,但同样在浙江也能和跑传销的打成一片,对敌人,能骂死绝不赤膊上阵,能假手于人绝对不会亲自动手,但只要动手肯定是秋风扫落叶,不留半点余地,能称得上缺点的就是执拗到不可理喻,要不是这样澹台浮萍的半壁江山也早交给他了,他有一点比不上你,那就是没你疯魔,这几年和竹叶青走的很近,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点神经质,你要从他身上下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陈浮生喃喃自语道:“TNND,还真是不让老子过的安生点,商甲午,澹台浮萍,瘸子姚尾巴,纳兰王爷,随便哪一个都是难缠到一百一的角色。”状元笑道:“你要把这几个一锅都端了,那以后的中国你就算不能横着走也是竖着走呀!”陈浮生笑骂道:“滚蛋,老子现在就竖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