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肌肤，乌黑而透澈的双眸，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精巧如完美无瑕的人偶。墨色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发带随意地挽到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额前垂落，风轻轻一吹，便扬了起来。艳丽得有如流动着的鲜血一般的红色——分明是那样火热的颜色，却在那样懵懂的表情里，变得柔和而冷质——同样的颜色，却与司魅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司……魅……”的少女微微仰着头，双唇开合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司……魅……司……魅……”

“嗯。”司魅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在乌黑柔顺的发丝之间穿梭，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开口：“司，魅。”

“嗯。”司魅再次应道，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

自从这一朵彼岸花莫名地出现之后，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来，司魅都没有离开过这间木屋一步——雪歌亦然。

彼岸花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灵魂的东西——哪怕是灵智，都绝对不可能产生，这分明是三界之中，有点能耐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在司魅面前的，却是一个由彼岸花幻化而成的少女——借由他的鲜血。从她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司魅感到安心，这是，同类的气息。

虽然

有着少女的样貌，但是雪歌的心智，却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世间的一切都带着懵懂与好奇。甚至于，她连话都不会说。

在这半个月以来，司魅都一直在教雪歌说话，但是，她却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司魅的名字——就好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

这个世间的事物，并不是生出了灵智来，便能够化形的。在这之间，至少得有着百年的修为——除了被天道所偏爱的人族之外。而能够化形的妖族——即便是因为食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而化形成功的，心智都至少是十几岁的少年。哪怕因为化形出现意外而失去了记忆，也绝对不会像雪歌这样，连说话，都这么难以学会。也许，因为她的原形是彼岸花的缘故？这个世上，生出灵智进而化形的彼岸花，至少记载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么，雪歌这个样子，说不定也是正常的。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司魅也不过是随意地想了想，并不怎么在意。在这半个多月以来，他甚至没有开口问过雪歌一句关于她化形的问题。虽然即使他问了，雪歌也回答不出来。

彼岸花锁化形而成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和司魅相似的——都不属于三界之中，不为三界的法则所承认。大概这也正是雪歌能够借助司魅的血，化形成功的原因吧？

司魅像是突然想到

了什么，动作一顿，收回了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来。木质的手柄，被打成极薄的刀刃——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

雪歌有些好奇地看着司魅的动作，似乎有些不明白他拿出这把小刀来做些什么。司魅抬眸看了雪歌一眼，反手就将手里的小刀递到了雪歌的面前。雪歌看了看司魅，又看了看递到面前的小刀，有些犹疑地伸出手碰了碰，然后才接了过来。

“用它在这里，”司魅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做了个“割”的手势，“这样做。”

听到司魅的话之后，雪歌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按照司魅所说的去做，反而抓紧了刀柄，用力地摇了摇头。

雪歌的反应让司魅感到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按照雪歌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应该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思，以及会造成的结果——但是，似乎是他猜错了？

“为什么？”司魅微微低下头，和雪歌对视着。雪歌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表情无比淡漠的司魅——就仿佛，什么东西，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绪一样。雪歌的心里猛地一阵难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闭上了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对吗？”对于这一点，司魅并没与多少惊讶的意思，毕竟这才是化

形成功的妖族应该具有的心智。他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有着这样的心智，为什么半个月了，雪歌还是没有学会说话——她唯一能够说出口的，便是司魅的名字。

司魅的话让雪歌睁开了眼睛，黝黑的双眸中清澈见底。她看着司魅，点了点头，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手中的东西——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雪歌的皮肤，却没有一滴血液渗出。这样的情形，让司魅也不由地一愣。

无论是什么事物，在开了灵智之后便算是有了灵魂，但，只有在化形之后，才会被天道承认为“生命”。而生命，必不可少的，便是血液。哪怕是粘稠而冰冷的，只要是身体内流淌着的，便是血液——讽刺的是，司魅虽然是天道所承认的“生命”，却又是天道所不承认的“存在”。但是，雪歌分明已经化形了，却没有血液。这说明，雪歌，并不是被天道所承认的，“生命”。

司魅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的东西，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去，将雪歌手中的小刀拿了回来。

雪歌因为司魅的动作而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双手藏到了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司魅一眼，低下头去，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灵智的表现为语言，生命的代表是血液。而缺少了这两样的雪歌，只是一具空壳

而已。但是，她现在就在司魅的面前，低着头，忐忑不安地，像是等待着审判。

“你不能离开这里。”司魅将手中的小刀收起，目光落在因为他的话而颤了颤的少女的头顶，“缺少了灵魂与生命的躯壳，无法出现在三界之中。”一旦出现，就会被天道所发现，继而——消灭。

司魅的话音刚落下，雪歌便猛地抬起头来。但是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沮丧悲伤的神情，反而弥漫着一股欣喜，就连那双眸子，也因为开心而微微发亮。

“司魅！”她开口，笑容异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