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之王轰然大笑,用“战刃”干净利落地砍下了棕熊之王凝结不甘和愤怒的头颅。那头颅像个烂西瓜般骨碌碌滚出了几十步远。

刚好在麋鹿之王拉多格身后停下。魁梧身体造成的黑影笼罩了那头颅,也遮掩住了它眼眶内仍在闪烁的最后几丝余光。陡然间又是一声宛若受伤猛兽的嘶嚎,拉多格浑身摇摇欲坠,却仍竭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平衡。他抬起右脚,用尽所有力气猛地向后踏出一步。“喀嚓、嘞“的怪异声响里,棕熊之王安达卡的头颅被彻底踩成稀烂,黄白脑浆流淌遍地,粘滑不堪。拉多格再也无法控制,全身一仰,向后就倒。沉重身躯与大地亲密接触”咚“地发出巨响。

麋鹿之王头晕眼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然而,已经把握住了胜利的布伦希蒂,决不会给他这种机会。在清朗嘹亮的胜利呐喊中,野蛮人女战神毅然投出了她的锐利标枪。闪亮如黄金的青铜标枪划破虚空。发出追魂夺命的急促呼啸。拉多格眼睁睁地看着矛尖处一点寒光在自己瞳孔内不住越变越大,越变越大,陡然发狂似地高喊道:“不…”声尤未毕,赫然已从中断绝。无情标枪准确无误地刺破了麋鹿之王的半身甲,贯穿他的心脏,将雄壮的拉多格,像条真正麋鹿般牢牢钉死在地。而他也确实就像条垂死麋鹿,大大圆睁着眼睛,在迷惘里颓然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高呼坦帕斯之名,只有一片压抑的死寂。野蛮人们充满了期待,却也无比紧张。他们坚持睁开已经发酸的眼帘,死死盯在场中仅余的两名胜利者身上。野狼之王与雪猿之女,他们之中将出现一名真正王者,统治冰风谷所有野蛮人。

“布伦希蒂,最后的对手是你吗?”希加克庄严地点了点头。他踢开脚边无头尸体。将“战刃”扛上肩膀,迈出稳重步伐向野蛮人女战士走过去。棕熊之王剑桥的鲜血,不住沿着足有手掌般宽阔的剑刃往下徜。在野狼之王身后留下了一道明显血痕。他向前走了十步左右,然后在距离布伦希蒂大约三米以外的地方停住脚步,用命令式地口吻道:“投降吧,布伦希蒂。你知道自己是绝对打不过我。即使你父亲,强大的迪帕那勇者也不行。我仍然期望你能够成为奇斯塔的妻子,为“野狼部落”诞下继承人,为冰风谷之王地儿子诞下继承人。”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了吗?那么我很失望。”进入战斗状态以后的布伦希蒂,由内而外都仿佛变成了“凯恩巨锥”在大地上的人型化身。骄傲、孤独、永不妥协,永不放弃。略显紊乱的呼吸已经恢复均匀了,无论心理还是身体。她都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她从尸体上拔出自己的标枪横持在手,左手紧握着圆盾。冷冷道:“野狼之王,你的力量足以让所有苔原子民感到敬畏,或者你将会是名伟大国王。可是…”

“可是什么?”希加克皱了皱眉,追问道。

“可是你的儿子奇斯塔,他不过是名窝囊废。无论因为任何理由。我都绝对不会嫁给他。”布伦希蒂斩钉截铁地道:“而且比这更加重要的,是我不认同你地理由,完全不认同!”

曾经沾染在枪杆上的所有污秽血液,都已经被抹拭干净。被野蛮人女战神高举过头的标枪依然明亮,宛若一束灿烂阳光。她的清朗声音传遍了广场。让所有在场的苔原子民们全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义正词严。

“野狼之王希加克,你将我们所有的痛苦和困难,全都归疚于“十镇。”你用充满野心地言辞煽动我们,蓄意扭曲事实。企图让苔原子民卷入战争。可是你错了!今天我们所必须面对的痛苦与困难,同样也是我们父辈。是我们祖辈,是过去一千年间所有苔原子民都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与困难。以游猎为生,以追逐鹿群为生的生活在过去一千年里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这些问题,也就始终原封不动地遗留到了现在。

在南方人们到达冰风谷,建立起“十镇”之前,难道我们就比现在富裕吗?难道我们就比现在更安逸吗?不!我绝不相信野狼之王希加克会看不清楚真相。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在“蜜酒厅”里,当着所有苔原部落首领的面说出那样一番充满了战争血腥地话?是野心!你…”

“够了,女人。别用你那无知的思想轻率猜测野狼之王,这是最严重的侮辱!你将要为自己的胡言乱语而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希加克雄浑宛若雷鸣的声音,将布伦希蒂地发言截断。肌肉再度隆起,“战刃”也重新被调整到了最合适攻击的角度。

“而你则要全体苔原子民,为了自己地野心而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假如一定要在两者之间作个取舍,我宁肯牺牲自己也要阻止你,野狼之王!”布伦希蒂也意识到,现在再不是说话的时候了。即使他们之间还要继续对话,那也只能是以各自手上紧握的武器。闪亮标枪放下到一个适合投掷地位置,左手圆盾也向前伸出,护住了自己身体。

刹那间,野狼之王与雪猿之女,都化身成两尊仿佛是永恒的雕塑。

晚风呼啸着从广场上空旋卷而过,没能吹拂起这对峙双雄的一根头发。

他们的斗志炽烈燃烧,但是头脑仍然保持冷静,并没让自己失去取胜所必须的判断力。当真正进入战斗状态以后,无论希加克还是布伦希蒂,都惊讶地发现了自己面前的敌人,原来更比想象中可怕十倍、百倍。任何疏忽和失误,都将导致最惨痛的结局。为了得到胜利,此刻他们唯一需要的不是力量、技巧,或者勇气,而仅仅是忍耐与等待。

万籁俱寂之间,沉重压力悄然向四周弥散,像重重山岳般向旁观的野蛮人们压过去。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野蛮人的战斗风格。从来都是狂风暴雨般奋尽全力的勇猛进攻。这种陌生的寂静,使他们完全不能适应。他们宁愿亲眼目睹血肉横飞,也不愿意再忍受像要把心脏压破地寂静。无数个喉咙迫切地想要高声大喊。让这场已经变得该死的战斗赶紧结束。可是话到口边,却又被他们自己的恐惧所阻止,而无法发出片言只语。

人群中赫然走出了一条比在场所有野蛮人战士们,都显得更加瘦弱地人影。广场上唯一不属于苔原子民的曹子文,施施然地端着满盛麦酒的酒杯,让自己进入对峙双雄的气势宠卓之下。这种程度的战斗,当然难以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而他的轻松神情被野蛮人们看在眼内,却造成了更大的恐惧与迷惑。一手造成如今这么个局面的曹子文,旁若无人地仰首将所有麦酒都喝尽。抹抹嘴巴长叹一声,陡然用力将酒杯往地面摔下。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悦耳,将这默然死寂的气氛撕扯成粉碎。

开战钟声已然敲响,野狼之王与雪猿之女也瞬间从僵硬雕塑,重新还原成无所畏惧地强大战士。他们一反常态,没有发出任何激动人心的呼号与呐喊。而是紧闭嘴巴,以最强壮麋鹿也难以比拟的敏捷动作跳跃而前,迅速靠近了自己的对手。希加克充满信心,再度施展出和棕熊之王安达卡决战时的一招。他利用自己宽阔肩膀为支点猛压剑柄,让“战刃”翻过来重劈敌人。没有人可以质疑这一击所可能释放出的破坏力。

甚至曹子文地眼神也稍微认真了起来。缩在衣袖内的左手悄然伸出,相互紧扣的拇指与中指之间,赫然是颗小小玻璃碎片。

曹子文和希加克一样需要这场战斗,但是他要求的结果和野狼之王梦想的结果之间,绝对南辕北辙。必要时候。曹子文才不会理会什么战士地荣耀等等垃圾狗屁。帮助布伦希蒂赢得胜利,对于实力已直追真正神祗的如来神掌传人而言。只是易如反掌,而且绝对不会有人看得出任何蹊跷。

可是曹子文的暗器,看来暂时还没有必要发射。早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抵挡野狼之王威猛斩击的布伦希蒂。甚至在“战刃”剑尖仍指向夜空时,便已敏捷无比地向旁边跳出。闪亮白刃砍下来时,它所能伤害得到的仅仅是一些泥土。

绕到了敌人左侧死角处地野蛮人女战士,瞄准希加克完全不设防的胁下挺枪扎刺。毒龙般地枪杆微微震颤,却依然是寂然无声。这一枪无论方位角度时机,全都拿捏得十全十美,即使是最狡猾警惕的冬狼,也必定逃不过被扎穿的命运,因为早有无数事实证明过了这一点。

然而希加克绝对不是区区冬狼可以比拟。野狼之王咆哮着扭腰旋转半周,利用离心力将深陷入泥土内地“战刃”抽起,顺势水平横扫。强大力量操纵下的双手巨剑切破空气,荡开标枪,逼迫着布伦希蒂向后退开。“嗤“的裂帛轻响,剑锋余势所及,将女战士皮甲和贴身内衣都齐齐切破。她只觉得自己胸腹间一阵火辣辣地,显然已被匹战刃卫所伤。

可是这时候决无余裕让布伦希蒂停下来检视伤势。希加克是在冰风谷锻炼出来的野蛮人勇者,他发动的进攻,和北地寒风一般迅疾凌厉,只要开始了便永无休止。“战刃”割破女战士衣衫,旋转半周以后沿着被强行改变的轨道向右上方移动,随即在下个半周以后,携带着旋转时产生的离心力,狠狠斩向布伦希蒂右颈。而两次攻击之间的间隔,绝不超过两秒!无法再避的布伦希蒂,迫不得已惟有双手各执标枪上下两端往外力拒,强行硬挡一剑。

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将布伦希蒂的闷哼声掩饰得无人听闻。除了曹子文以外,更无人能够看得见从野蛮人女战士口角处渗出的缕缕血丝。在希加克强悍无匹的力量打击之下,青铜短标枪脱手飞出整整二十步之外。变成一个触目惊心的“V“字。在这种纯粹力量与力量的较量里,布伦希蒂始终无法抵敌得过野狼之王堪比巨人的狂暴蛮力。

胜败之数看来已然分明。希加克高举巨剑,发出狼群在狩猎成功时所特有的悠长嚎嗥,声音充满残忍,毫无怜悯。他再度加速,以脚跟作为支点重施故技。脱离了攻击角度的“战刃”跟随着野狼之王的动作呼啸旋转,发出宛若月夜狼嗥的呜咽低啸。始终监视战局每个最细微变化的曹子文双瞳陡然收缩,放射出摄人寒光。他不再犹豫,催运起半成正宗离火玄冰功,将中指轻弹。

细碎玻璃粒无声无息隐没虚空,随即便如鬼魅般现身于“战刃”回旋时所必经轨道上。玻璃自身重量不过区区几毫克,但携带劲力之强,几乎就和地球上由“沙漠之鹰”手枪所发射的子弹不相上下。“战刃”回旋斩劈之势重逾千均,势足分金断玉。但就被这颗碎玻璃一撞,竟将希加克的旋转硬生生遏止,恰懊将他整块完全不设防的后背,都暴露在布伦希蒂眼前。

时机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而作为一位最优秀的狩猎者,布伦希蒂绝对擅长抓紧任何机会。她脑子里连半分犹豫也没有,不假思索地抽出绑在大腿上的短剑,闪电般和身扑上手起一剑刺出。半米长的剑刃化作雷霆霹雳,准确无误地完全末入野狼之王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

“叮当“声响,“战刃”落地。曾经稳如磐石的手臂不住颤抖,再也抓不紧这柄双手巨剑。野狼之王面上尽是震惊与愕然,他甚至死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败在一名女人手下。四周燃烧的火把无法再让他感到温暖,眼眸内的光芒也迅即消退,愤怒凝结在他的灵魂中,然后快速冷却…冷却…终于,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布伦希蒂急促喘息着咬咬牙,用力拔出短剑。尸体“咚”地重重倒下,鲜血马上强有力地喷出来,将她上半身染成一片通红。她心中仍有疑惑,因为野蛮人女战士看得出来,当时希加克的停顿来得非常突然,甚至毫无道理。这场战斗,败的人本来应该是她,死的人也应该是她。

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任何人反驳。她还活着,而其他所有具备竞争冰风谷之王资格的人,已经全部死去了。雪猿之女和野蛮人的女战神,布伦希蒂是最后胜利者,她就是冰风谷所有野蛮人的女王。以坦帕斯的名义,这是任何人都再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布伦希蒂沉默着,高高举起沾染着野狼之王希加克鲜血的短剑直指夜空。四周没有人欢呼,更没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