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葯瓶席卷全场的强劲爆风,将上百名骷髅战士,直接炸成粉碎,密密麻麻的白骨丛林,陡然出现大片空白。迪帕那大喝道:“跑!”率领众人火速脱离战场,向描绘着一群精灵在青绿橡树庇佑下,施展闪电击退兽人大军的壁画方向撤退。

壁画和野蛮人刚刚进行战斗的地方,距离不过短短几十步,然而,要跨越这段距离,却绝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剑桥?霍斯的珍贵爆炸葯水固然清理了一大批敌人,可是从来不懂和什么叫恐惧的不死骷髅们,却决不会因此而稍有退缩。邪恶的怪异响声从骷髅堆里传出,那些弱小的地精骷髅应声退下,三十多名半兽人骷髅弓箭手,则踏着整齐的步伐越众向前,它们无言的拉开弓弦,搭上箭,瞄准、发射。

箭矢如雨纷洒,连绵不绝,精准度虽不如人意,力量却绝对有保证,闷哼声与鲜血同时溅出,跑在最外围的五名野蛮人,肩膀或者大腿上都分别中了好几箭,腐朽箭杆抵受不住冲击,在野蛮人们的肌肉上被震成粉碎,生锈箭镞却顽强的留在皮肤和骨头之间。不必怀疑,他们仍然可以战斗…只是要坐着。

但是它们也不需要再跑了,动作敏捷得足以媲美真正狐狸的剑桥?霍斯扑到壁画下面,整个身体都像壁虎般紧贴墙壁,着急的上下摸索。他的手指分别在几个不显眼处按下,平整光滑,完全找不到丝毫缝隙的墙壁,突然隆隆震动向旁边滑开,将密门暴露出来。野蛮人们马上扶起受伤同伴,片刻不迟疑的冲进那个同样是黑黝黝,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东西的洞口。奇斯塔是第一个,而布伦希蒂是最后一个,当野蛮人的女战士和其他人汇合时,再度移动合拢的密门,刚好将她脑后飞扬的几缕头发,连着两三柄骷髅战士的破烂长矛一起夹断。

不死心的邪恶大军疯狂扑过来,用它们的武器在墙壁上拼命敲打,企图能够触动机关将密门重新打开,然后再将躲藏起来的猎物揪出,将他们的鲜活血肉撕成碎片。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坚固墙壁忠实履行着自己被建造时的初衷,丝毫没有动摇的将所有邪恶都拒诸门外。

沉闷的咚咚敲打声仍然不断响起,但已经逐渐寥落稀疏,逃出生天的野蛮人们都舒了口气。布伦希蒂屈膝半跪,帮助一名受伤的雪猿部落战士把箭头起出,替他把伤口包扎好。然后,她突然站起身来,向幽狐部落的首领厉声质问道:“剑桥?霍斯,现在你要说实话,白龙冰亡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断手塔亲眼看过它?”

正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的剑桥?霍斯抬起头,满脸的委屈与诧异:“布伦希蒂女王,您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太可疑了,根本就解释不通。”布伦希蒂严肃的说道:“在蜜酒厅,你说自己在五年前来过这里,可是有外面那些骷髅守卫,你根本不可能到达得了断手塔最高层,更不用说和白龙冰亡见面了。难道说当年幽狐部落的几名战士,比起今天聚集在这里,集结全冰风谷苔原部落最强勇士的这支队伍更加强大?”

“我…我…”剑桥?霍斯满头大汗,在众人怀疑与警惕的目光中垂下了头。半晌,他的喉骨才艰难的上下滑动,用苦涩的声音坦白说出“真相。”

“其实…在蜜酒厅的时候…我说了谎。五年前,我们确实没能爬到断手塔的最高处,队伍刚刚到达第二层,幽影、还有骷髅大军就出现在后面穷追猛打,致使队伍死伤惨重。迫不得已,我们只好打破窗户,直接跳出塔外逃生,那些金币了宝石,也都只是在断手塔外面的废墟里捡来的。但是,相信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剑桥?霍斯猛然抬头,用诚恳而迫切的语气,向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野蛮人们叫喊道:“白龙冰亡真的就栖息在塔顶,因为当时我亲眼看见的!它从塔顶盘旋起飞,然后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爪子上还紧紧抓着头被冰冻起来当食物的巨鲸。它确实就在塔顶!以坦帕斯的名义纺,要是我在这里说了谎,就让我的灵魂永远不能到达战士之眠,只能在深渊魔域流浪。”

“是吗?”布伦希蒂丝毫不为这野蛮人们最严重的誓言所打动。她冷笑道:“那么你为什么在进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断手塔里面一定没有危险?对于幽影和骷髅,为什么只字不提?现在我非常怀疑,坦帕斯究竟还能不能约束你的灵魂?对不起,在经过一次被欺骗之后,我不能再相信你。”

“够了,布伦希蒂。”重新变得衰老的迪帕那挥手制止了女儿继续说话,摇头道:“虽然剑桥首领说了谎,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了那些还等我们带着财宝回去的苔原子民,我们不能退缩,只能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绝对不行,父亲!”布伦希蒂首次公开在外人面前反对迪帕那,她大声道:“我们连这座遗迹里面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危险的敌人都不知道,即使白龙冰亡真的在这里,继续盲目前进的话,也绝对只是白白送死,更不用说和它战斗夺取财宝了。财宝虽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人命啊!”

“就因为人命更重要,所以才要继续前进。”迪帕那重重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凝重道:“别忘记,苔原部落的子民们,还等着我们带回财宝,好购买活命的粮食,我们现在不过是二十条人命,可是蜜酒厅那边,可是有上万条人命啊!”

布伦希蒂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反驳,然而,当她看见自己父亲的眼眸时便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迪帕那或者确实老了,但他性格中那种百折不挠的坚毅、坚定,为了顾全大局而不懂自我牺牲的精神,却从没有改变过。或者…在这次屠龙之旅出发前,他就再也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

“迪帕那首领说得对,我们只能前进了。”奇斯塔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向那几名受伤的野蛮人战士们问道:“还能不能走动?”

“没,没有问题。”五名受伤的野蛮人,都是属于野狼部落,他们咬紧牙关站起,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野蛮人的**之强韧,不是那些南方人所能想象的,冰风谷的残酷环境,很早以前就已经教会了他们,如何在忽视一定程度伤害的情况下继续战斗到底的本事。

“没问题就好,剑桥?霍斯,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奇斯塔严肃的向首领望了两眼,后者眼眸内闪过几丝诡异光芒,随即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低声下气道:“这个密室有两道门,一道门就是刚才我们进来时打开的,另一道在那边。”

野蛮人们高举残余的几根火把,晨着他们向导指示的方向看去,和刚才那道门相同,在启动恰当的机关之前,展现面前的只是堵发黄,石灰剥落大半,暴露出里面原石模样的墙壁。剑桥?霍斯走过去,再度如同之前所做的那样,在墙壁上按了几下,墙壁滑开,向野蛮人战士们敞开了一条幽深长廊。

“通过这条走廊,我们会到达另外一座小点的厅堂,那里有个守卫,它守护着通往第二层的楼梯。”剑桥?霍斯向紧张起来的野蛮人们安抚道:“不,不用担心,那位守卫没恶意的,也不必战斗,它也是名幽影,但好像属于精灵一族,而且还保有理智,好好跟它请求就可以了。”

“话说够了,我们不要再耽搁时间。”平静下来的布伦希蒂,冷冷的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部落首领,道:“你在前面带路,我随后,其他人跟着我。”

剑桥?霍斯哀伤的叹了口气,将脸庞面向野蛮人女战士,目光却飘向奇斯塔:“我会遵守自己许下的承诺,你也会的,对吧?”

“放心,只要当好你的向导,我不会伤害你的。”布伦希蒂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她伸手从自己的表兄桥德手中接过火把,厉声呵叱道:“走。”

幽狐部落的首领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进入走廊,踏在石头上的步伐,明显比其他野蛮人都要轻快许多。其他人也紧紧跟随,依次鱼贯而入。

和之前的大厅不同,相对于体格魁梧的野蛮人,走廊很狭窄,甚至不必完全张开双臂,他们就能同时摸到左右两边的墙壁,显然,当初建造走廊时,它是设计为更加纤瘦的种族所使用。行走在这条仿佛没尽头,而且更左拐右弯,曲折回旋的长廊上,纵使没有任何敌人出来袭击,但给予野蛮人战士们的压迫感与不安,却不比刚才的大厅减弱半分。

惴惴不安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分钟,队伍骤然停止前进,剑桥?霍斯拿着火把举得高高的,自言自语道:“这些是什么?我上次来的时候,没发现这些东西啊?奇怪…”

“你真的不知道?”布伦希蒂半信半疑,同样将目光投注到地板上,灰蒙蒙的走廊在身前大约五六步远的地方出现变化,地板上被刻上无数各式各样的符号,似乎是某种神祗的圣徽。野蛮人们除了坦帕斯以外,对于其他诸神近乎一无所知,所以布伦希蒂也没有能力分辨得出,这些徽记属于谁,代表了什么。她端详了片刻,也看不出什么来,身后却有脚步声响,迪帕那已经走到了身旁。老酋长的见识到底比女儿广,他犹豫着道:“看样子…这些应该…是精灵诸神,还有兽人诸神的圣徽,但是具体那个符号代表谁…我也分辨不出。”

“可能有陷阱,父亲,你有准备侦测陷阱的神术吗?”布伦希蒂充满期待,可惜得到的却是无奈的苦笑。她叹了口气,倒转手上的短标枪,向前走上几步,准备试探着去敲打那些符号。剑桥?霍斯高举双手,背脊紧贴墙壁,让开了足够空隙好让她顺利通过。因为迪帕那就在身边,而下意识的降低了自己警惕之心的布伦希蒂,并没有注意到剑桥?霍斯嘴角边那丝疯狂而得意的笑容。

命运早已注定,她必须如此,而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剑桥?霍斯突然脸色一变,他撮唇吹出声响亮的口哨,用尽彪身力量,侧肩狠撞布伦希蒂后背,野蛮人女战士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抗拒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她身不由己向前踉跄扑出,一脚重重踏中了地板上某块阶砖,而那块阶砖上的符号,是一段碎裂的大腿骨。

毫无疑问每个符号都会引发某种后果,而现在布伦希蒂所引发的后果,绝对是其中最糟糕的。顷刻之间,所有人的耳朵里都被灌进了恐怖的巨大轰鸣,整座断手塔都在震动隆隆声中剧烈摇蔽,无数道裂纹于坚固地板上火速蔓延,地板上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并且马上将任何接近的事物吞噬,包括布伦希蒂!完全失去平衡的野蛮人女战士双手绝望的胡乱挥舞,企图抓住一切可以阻止自己掉下去的东西。然而她能够抓到的就只有空气与灰尘,飞快堕落的身影迅速离开火把照耀范围,再不见踪影。

“布伦希蒂,我的女儿!”目眦欲裂的迪帕那狂吼着向前扑去,毫不犹豫跳下黑洞。几乎就在同时,走廊两侧墙壁,还有天花板都轰然倒塌,大量沙砾碎石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夺命陷阱填埋。大惊失色的乔德、布雷斯还有萨克三名雪猿部落成员不顾一切的抢步上前,却只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动手!”

充满血腥意味的命令咆哮着传遍了整条走廊,野狼部落的十二名战士同声怒吼,高举武器,向身边同伴挥出致使攻击。鲜血喷洒,人头落地,短促的惨叫声尤未落下,已被走廊的坍塌轰鸣,彻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