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曹子文身形一僵,长绳不再挥出,就这么缠绞着岩石,绷得笔直地将三人悬吊在半空。曹子文瞳孔猛然收缩,死死地盯住了挡住他去路的又一名班瑞人。

北夫-班瑞,这位对曹子文而言浑身上下都笼罩着神秘与威胁的**师,就漂浮在半空,向曹子文咧嘴微笑。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很佩服你,耶鲁-比尔德。虽然只是人类,但你却做到了我几百年来始终不敢做,甚至想也不敢想的事。那就是狠狠地羞辱班瑞主母。”

北夫漫不经心地玩弄手上的法杖,肆无忌惮地说着堪称是大逆不道的话。道:“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你的勇气还是不够大,居然没直接向班瑞主母出手,要了她的命。假如你那么做了,并且得到成功的话,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感激你,包括我在内。”

此刻距离地面足有好几百米远,假如从这里摔下去,就是曹子文有如意金身护体,也未必能保得了可以安然无恙,至于摩登迦和伯虏特更加是死定了。此刻三个人的生命,就全靠手上长索维系,只要贡夫发个小法术把绳子截断…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曹子文把心一横,存了个同归于尽的心思,信口道:“我本来还以为班瑞主母是这座城市里最具有权威的人,没想到…”

“班瑞主母确实具有无上的权威,无论任何人也不应该怀疑这一点。不过遗憾的是,我母亲总是牢牢把持她的权威,不允许别人稍微分享。”贡夫看来并不急于解决敌人,依然滔滔不绝。

“你已经是魔索布莱城首席的**师了。拥有这样的权势,难道还不能满足吗?”曹子文的手腕微微用力,笔直的绳索开始以难以觉察的小幅度前后摆动。他在准备着,准备着发动那只有一次机会的攻击。

“首席**师…嘿嘿,好象是个很风光的头衔,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实权。”贡夫冷笑道:“或者那些天生卑贱的人会感到羡慕,但当他们真的站到了我这个高度上时就会发现,我这个地位不应该就是晋升的终点,而应该是一个新的起点才对。耶鲁-比尔德,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羡慕我?”曹子文倒真是被他这句话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虽然他现在也真的是没法缓出手来,摸自己的脑袋。

“是的,我羡慕你,耶鲁-比尔德。能够让罗丝为之而破例关照维护,即使你不是空前绝后,相信也要再过上千年才能找到另一个了。”首席**师还是好整以暇,好象半点都没发现曹子文的小动作。道:“可惜你刚才只顾着逃走。否则的话,现在说不定我会向你提出合作的。你放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知不知道?笨蛋。”

“现在呢?还有机会吗?”曹子文完全不奢望对方能放国自己,只是努力拖延时间,为自己的奋起反扑创造机会,信口询问道。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动手,要一击将魔索布莱城的首席**师毙于掌下,他必须谨慎才能把握得住柄会。

“现在?哈哈哈~~~”**师放声长笑,那笑声在四处岩石间回荡反射,显得阴森森地极是可怖。曹子文能感觉到,摩登迦和伯虏特抱着自己所用的力量更大了。

“现在不行了,耶鲁-比尔德。”贡夫收起了笑声,冷冷道:“既然我的母亲没有死,那么我可不敢违抗她的意志。你知道她对我下的命令是什么吗?”

“大约是针对我吧?而且,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任务。”曹子文已蓄势待发。他左手拽着绳索,只剩下单手可用。右肩被奥戈罗斯咬噬过后,至今整条手臂还有点发软的,初步估计,力量至少降低了四、五成。但是要杀人,显然已经足够。

“确实不怎么愉快。”贡夫倒是笑得非常愉快。“她命令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然后用〖盗皮术〗一寸寸地剥下你的皮肤,再让你自己吃下去。哦,你知道〖盗皮术〗吗?那是种非常复杂的酷刑,要求有非常细致的手法和艺术家般的天分,才能保证犯人可以在处刑结束后还活着。布雷登凯斯最擅长了。”

“既然班瑞主母已经下令了,你还在这里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曹子文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说话的口气,也陡然变得硬邦邦地。

“要找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不容易。既然找到了,也不妨就多说几句。”贡夫不再玩弄法杖,一股森森杀气,正缓缓从他体内渗出。“何况,我还在等你…”

“等我吗?好,我来了!”曹子文猛地截住他话柄,身躯随绳索摆动幅度飞荡而前,正如雄鹰搏兔!北夫半句话还未说完,骤觉劲风扑面,竟是呼吸一窒,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危急间他连忙摆动魔杖,将事先就储蓄好的防护法术全部释放。十层看似薄弱却坚固无比的岩石外皮,迅速覆盖了班瑞老法师全身上下。防守力绝不逊色于曹子文的如意金身。

刹那光阴,瞬间即逝。

曹子文将离火玄冰二气共蕴右掌,势如破竹长驱而入。十层岩石皮肤连接崩碎,却逐渐将曹子文的掌力一一吸收化解。等到第十层石肤也彻底崩溃,曹子文这寄托了所有希望的一掌,已成强弩之末。长索带动曹子文身躯不由自主向后荡开,竟只能用三根手指隔着那件法师长袍,在贡夫胸膛一捺。

已经足够了。如意禅:〖有漏皆苦〗。只要你有“漏”就能使你“苦。”

诸法缘生,诸法缘灭,无常无我。世人多迷,执着为“我”便成烦恼。烦恼即“漏”有漏皆苦。霎时间首席**师突然觉得浑身精神气血都源源不绝向外倾泄,酸疲无力。恰似个千疮百孔,再也装不了水的破水缸。甚至连维持飞行术所必须的精神也无法凝聚,身形一虚,竟是马上向下急速堕落。

然而他早就在法杖里准备好了的法术,却依然放了出去。

一道火焰如龙吐乡涌而出,像失去了控制的火焰发射器那样上下胡乱扫射,居然不偏不倚,从曹子文悬挂其下的钟乳石上灼烧而过。脆弱钟乳石马上崩碎,曹子文连同摩登迦于伯虏特,身不由己,同时紧随贡夫的影子,一起堕落地面。

******

魔索布莱城是个极其巨大,广阔的圆拱形洞穴。从天顶最高处到地面,大约相等于一座巴黎艾菲尔铁塔的高度。可是即使高度再多两倍,甚至三倍,留给他们的时间,依然极为短促。

伯虏特已经因为恐惧而失去意识,只剩下最后一点本能而死死抱紧曹子文的大腿,就仿佛溺水之人死抓紧那根飘过面前的稻草。摩登迦也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的情人和主人。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欣慰。无论生也好,死也罢,她都不在乎。只要曹子文就在身边,她什么都不在乎。这种不顾生死的依恋与痴心,没有人能够不为之感动。而此刻,曹子文除了感动之外,更加感到心痛。

四目对望,曹子文马上就明白了。什么都不必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眸,可随即,又更加用力地睁开。在他瞳孔深处,出现了一种堪称义无返顾的…决绝之情。

耳边呼啸的狂风中,地面越来越近了。将近四份之一的班瑞家兵们,在地面上列成了整齐阵势,同时抬首仰望。每个人都认为曹子文他们三个是死定了。他们并非不相信奇迹,可是没有人会觉得奇迹将在这时候出现,将会在班瑞家的敌人身上出现。

曹子文也不信。他只是知道,自己还可以作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可是究竟还有多久?十秒?八秒?五秒?无论多久,都只是眨眼即过的弹指一瞬间。究竟够做什么?究竟还能做什么?

他还有一条命,还可以拼掉这条命。

密宗先哲大德曾经阐述,要求得佛法真谛,穷究万物至理,只要在高山绝顶,舍身下跃。在那生死徘徊的刹那,自然可开慧觉悟,得成正果金身。曹子文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还是假,他也从来没有意愿要去验证一下,可是此刻,他希望是真的。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使得出…如来神掌?br>

±牖鹦??Γ?咝?丁⑷缫忪?寂刹簧嫌贸×恕4耸贝丝蹋?偃缙婕U嬗谢?岢鱿值幕埃?敲此??换崾抢醋杂冢?缋瓷裾啤?br>

曹子文不知道成功的机会能有多少,可是他必须吃。一线生机,全系于此。

抛开生死顾虑,撇除烦恼,断五识,绝六欲。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始终沉寂的火云戒,突然暴射红芒,形成无形有质的光球,笼罩了曹子文三人。巨大金光〖卍〗字显现曹子文胸膛上,直射天际,正如金乌竞辉,破迷去障。曹子文双手自然合拢,结成了如来神掌第一式的护法梵印:一心印!悠然诵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捌瀚梵音传遍四方,刹那间,居住在魔索布莱城的所有生灵,都从那无所不至,满蕴圣洁正气的持诵念佛声中,感受到了一种直指心灵的无比震撼。

诸法所生,为心所示,神净气宁,不生不灭,无限大千,佛光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