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重和涂玉笑都没有想到,在水牢深处说话的人会是朱丽!

那么和朱丽对话的那个人,想必就是被关押的藏锋馆宗主水姑娘了?

只听一个虚弱的女子声音回答道:“我若要答应,早就可以答应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王妃还是请回吧。 ”

朱丽却不慌不忙,轻声笑道:“水姐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王爷也并没有叫你去偷去抢啊,如果你不肯合作,不光对你自己没什么好处,对你的族人,恐怕也……”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说,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只听那位水姑娘低叫一声,又急又怒:“你怎么会有铁馆主的贴身短剑?”

“我们王爷请铁馆主来蜀地做客而已。 只要水姐姐答应我们的条件,马上就可以见到铁馆主了呢!”

“胡说!铁馆主一直在铁岭村闭关,任何人不能接近,怎么可能跟你们来这里!”水姑娘说起话来明显有些气弱,连咳了数声,突然又冷笑道:“我明白了!铁麒麟尾部那个制动机关的缺陷还是没人知道怎么解决是不是?……既然你们请来了馆主,那叫他帮你们就是,何必来找我?我技术微末,帮不上忙!”

一阵衣物窸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走动,随后是朱丽的声音:“哎呀水姐姐,果然和王爷说的一样固执呢。 阿朱不勉强你,你好好想想吧。 我过两天再来,只是铁馆主他……”

“你把馆主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啊?阿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没那么大地本事。 只不过王爷手下的五重衣,水姐姐也是见过的。 他们把铁馆主请来,是待如上宾还是连水姐姐的待遇都不及……阿朱就不知道了。 ”

她的声音甜美,语气亲和,可无重明白。 朱丽此时此刻一定在生气。 这位藏锋馆的宗主姑娘软硬不吃,一定是让她十分头疼。

朱丽虽然推说不知。 话里的威胁却说地十分明白。 水姑娘顿时不答话了,只听脚步声慢慢朝外走来,朱丽边走边吩咐道:“把水宗主的铁镣解开些,一个姑娘家整日泡在水里也怪可怜地,外头这么冷——抱歉啊水姐姐,阿朱权力低微,只能做到如此了。 ”

那位水姑娘还是不做声。 直到脚步声快要接近转角处,才道:“王妃,我看你怀有身孕,将来也是个做娘的人——难道就不想给自己孩子积点德?”

原本轻快的脚步声顿时停住,又飞快的回转过去,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水牢,看样子竟是朱丽狠狠的掴了水姑娘一掌。

她的声音不再平静温和,怒道:“我吃斋念佛。 诚心祈福,孩子自然会好好地长大。 谁敢说我的孩子半句不是,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跟随着的丫鬟侍卫见王妃发怒,也慌忙跟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的角落里还藏着两个人。

而这一次,无重也完全没有机会去多看多想,就在朱丽要转过拐角的时候,涂玉笑的手掌已经覆上了他的眼睛。 他不便挣开,因此只能听到匆匆而过地脚步声,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头顶想起关门声,她才把手移开。

“涂姑娘……”他再怎么无知无感,也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你别说话,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她摆了摆手,欲盖弥彰的替自己解释。 脸颊却因为他专注的注视而微微泛起薄红。

定了定神。 她又问道:“无重,你是不是想救那个什么水姑娘?”

“不错。 她是……”

“你别告诉我为什么,我反正也不认识她。 我只知道如果不救她你就不能安心去找书是吧?”她看了他一眼,伏在墙壁上凝神细听了片刻,道:“有二十多个人看着,不太好办……”

“是二十四个人。 ”

听他报出准确数字,涂玉笑忍不住回瞪了一眼,又转向去路,低声道:“二十四个侍卫倒不算什么,只不过这里是死路一条,外头又有人在找我们,如果在这里打起来,万一不能速战速决,上面的人只要守着水牢出口,我们和那水姑娘都成了瓮中之鳖。 ”

“的确如此。 ”无重点了点头,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救人,还请涂姑娘守住入口。 ”

“不用这么麻烦。 ”涂玉笑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鱼叉塞进无重手中,开始动手解脖子旁边的衣扣,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自以为慈悲为怀不想连累我是不是?你可别误会了,我只是为了那本书而已——这处水牢里的水并不深,外头的池塘却不浅,这其中显然有闸门。 水里的这些机关交给我,等一下我开闸放水,看守的人肯定会把犯人转移,你就趁乱救人,咱们到时候再会合。 ”

“此事太过危险,你不能去。 ”

“你还没变成老秃驴呢,怎么也这么啰嗦?”涂玉笑很不耐烦的推了推他,“不就是开个水闸吗?我十五岁开始统领水军,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就不叫涂玉笑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等拿到了《十梦录》,故意让我抢走不就行了!”

见少年认真思量犹豫不决的模样,女子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你还当真啊?算了,你把我当成是颜少庄主或者是季帮主,假装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顺理成章,这样行不?”

说话间她已除下外衣,里头穿的是一身漆黑地鲨鱼皮水kao,更勾勒出女子凹凸曼妙地身材。 无重不便再看,垂首低眉,心里也知道再拒绝她的好意便有些过分了,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涂姑娘千万要小心。 如有不便,速速回来。 ”

“谢谢你地关心。 ”她点点头,正想跨进水里,无重想了想又道:“涂姑娘,无重本就当你是朋友。 ”

涂玉笑一愣,知道他是在为方才自己那番言辞解释,心里情不自禁的泛起阵阵甜意,朝他lou出一抹绝艳的笑,手臂一展,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冰冷的水中。

她的笑容很美,却叫人隐隐不安,仿佛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虽然美不胜收,总是凄凉。

无重皱了皱眉,强逼自己将这不详的念头压下,伸手去拾涂玉笑落在地上的外衣,想藏到离水更远一点的地方,谁知却触手一片濡湿。 他心里一惊,急忙将衣物放到光亮处细看,只见深灰色外裳的后背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血迹,已呈黑色,带着淡淡的暖意和腥气。

有毒!……她受伤了?

那时候她使计砍伤梁欢,莫非就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刻,她的肩膀已被梁欢发出的暗器所伤?怪不得这一路上,她面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不太稳定……可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他知道是这样,宁可不急着救藏锋馆宗主,也不许她冒险入水开闸,加速毒性蔓延!

他握着那件衣服,顿时心如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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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忙好忙~~尽量保证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