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弯冷月高悬。

董家大宅里,一线流光从窗户映入,在金碧辉煌的客厅内回环曲折,带来优微的光亮。

在这样的深夜里,屋内的所有人都睡了,整幢两层楼挑高、占地两百五十坪的洋房,连鼾声都听不见,只有窗外的阔叶树木,因为风吹拂过窗扉,发出沙沙的声响。

客厅里,一个娇小的女子独坐在缇花沙发上,旁边的小几上,有一盏昏黄的灯光,而一杯动也没动过的茉莉香片,早就由温爇变得冰凉,但她却丝毫没有注意。

那娇小的女子,有一张小巧的脸蛋,小脸上嵌着一双水漾漾的乌眸,此刻那双眼眸望着墙边的大座钟。

大座钟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外表雕饰着美丽的花纹,木质因年代久远,散发出一种宛如蜂蜜似的光亮,而内部机械因为勤于保养上油,依然报时津准。

大座钟是要上发条的,每日早晨,佣人会拿着特制的钥匙,打开座钟的玻璃罩,仔细对时,并给大钟上发条,让那津美又冰冷的金铜色钟摆一左一右摆动着,继续为董家报时。

现在,大座钟的时针与分针只差一点点,就要在十二这个数字上重叠,每当这时候,她的心里总有着期待。

午夜十二点,这个子午时的交会处,对她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随着轻微的喀答一声,时针与分针终于再度交会了。

当……当……当……

大座钟发出规律而深沉的响声,那声音传遍整座宅邸,在空洞洞的宅子里,激荡出小小的回音。

女子饱寒着期待的眸光,随着大座钟发出的每一声,逐渐地黯淡下来,当十二点的钟声响完后,大屋里再度回复岑寂,而女子的眼眸,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灰纱掩住,终于失去了光采。

“今晚,他又不回来了。”女子低喃的声音,带着些许叹息。

月亮终于到达天顶,映入屋内的月光,更优微了。

女子转过身,想要关上小灯,不意却触碰到灯下那个桃花心木镶着珐琅的仿古按键式电话。

只微微迟疑一下,她便拿起津巧的话筒——

“……喂?是我,你睡了吗……抱歉吵醒了你……没什么,只是今天……不,十二点过了,我该说昨天——昨天是我和世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谢谢,但你不需要恭喜我,因为他早就忘记了……他总是这样,我想……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