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指着南边说:“我是从王都过来的,打仗的时候,我们村子被烧光了,只好逃来了钱塘,可是这一路上早就花光了银子,也没有家当,现在我们都在沿街乞讨,图个温饱了……”

苏怀柔和媚娘再顺着看向其他的方向,的确都是有一些穿着像乞丐的人们,从老到少都很多。

“我们走吧。”

媚娘见苏怀柔的神色有些不好,便硬生的拉她远离了那个地方,苏怀柔最后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是一个小孩那乞求的眼神,看的她有些扎眼。

回到花萼楼的时候,苏怀柔便回房间休息了,只是她有些冒虚汗。刚才那一幕,若是在以前,她顶多也只是感慨一下。

可是苏怀柔现在心里分明清楚,这一切,都是由花宸引起的。

“这么做,真的好吗?……”

苏怀柔可以理解花宸为何会那样的愤恨齐国,因为齐王当日的举兵发动的战乱,杀害了他所有至亲的人,一个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必须要有一个活下来的理由。

而花宸的理由,就是复仇。

苏怀柔本不想介入花宸的事情当中,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当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受着无辜牵连的百姓时,真的有意思歉疚和不安。

为将者,为王者,站在万人之上,享受着后世敬仰,可是,却也是踩在了很多人的骨灰之上。

这是苏怀柔第一次,这样的近距离接触那战争,让她有些不安。

蒙上被褥,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这是花宸的决定,也是她追随花宸必须要承受了。只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种不安,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化掉,反而是越来越扎根在她的心里面。

花宸这一个月以来,回花萼楼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虽然总是有很多保平安的书信寄回来,但是总让苏怀柔提不起劲,毕竟在这个时候,她只是希望可以见花宸而已。

几场大雪过后,便也离着春天不远了,这阵子没有前段时间那样的寒冷,从树叶开始冒出第一个新芽的时候,春天就已经来了。

只是战乱还在蔓延,苏怀柔只但愿,不会波及到这有着美丽西湖的地方。现在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越发的能感受到这孩子的存在,这一点,让苏怀柔很欣慰。

这次花宸回来的目的,就是要解散花萼楼。

因为随着战争的开始,花萼楼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初花宸是用它来作为掩护,可是现在花宸已然接近了最后一步,这些被困了很久的姑娘们,也该让她们自由了。

花宸只交代了一些事情,发银子的事儿,还是交由了媚娘和苏怀柔。

现在回想起来,刚来这这个青楼里头,苏怀柔确是能感觉到像是深宫般的可怕,处处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现在她才发现,和花萼楼背后那隐藏的秘密比起来,这些的小阴谋伎俩,真是微不足道。

花萼楼中,只有锦瑟不愿意离开,因为她说没有地方可以去,苏怀柔自然也是舍不得她的,便将锦瑟留在了身边,媚娘事情多,总归还是要有个照顾怀有身孕的自己的。

这段时间,也都多亏了锦瑟事无巨细的照顾,让苏怀柔安心了很多。只是,花宸的很多的事情,还是不能跟她分担的。

钱塘镇还是那样的大好风光,看不出来是身处在爆发战争的齐国,热闹的集市,美丽的湖水,都让人感觉到了初春的惬意。

“姑娘,不好意思,今儿个老板要回乡,我们不做生意了。”

锦瑟和苏怀柔正要去抓些安胎药,可是正好看见伙计正在关铺子的大门。

锦瑟有些嗔怪:“那苏姑娘的药总该留下罢。”

那伙计不好意思道:“这……老板走得急,也没交代什么。这样,姑娘去西街的一个刚开的保安堂,那里的药材也是不错的。是我们老板的徒弟开的。”

西街里这儿也只是隔了一条街,苏怀柔点点头,和锦瑟一同走向那边。

只是苏怀柔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保安堂……保安堂,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样分外的耳熟。不过当苏怀柔和锦瑟走进那家店的时候,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娘子,把那个递给我一下,小青,你也去帮帮那边的病人啊。”

一个摸样二十来岁的男子,正忙碌在药铺中。周围有很多伤痕,仔细一瞧,好像都是从齐国战乱的小镇迁延而来的。

原来,这里正在接诊那些灾民。

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正优的走了出来,正准备去药柜拿药,看见了在门口站立的苏怀柔,便笑脸迎上去:“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苏怀柔仔细的看了看她,那样脱俗的气质和绝美的容貌,都让她为之惊叹:“我来拿些安胎的药。”

她看了看苏怀柔微微隆起的肚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走到药柜那边开始抓药。

“你和许仙开这家药铺多久了?”

女子的背影怔住,缓缓放下手回头问道苏怀柔:“你认识我家相公?”

苏怀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道:“我早就听闻保安堂在接济灾民,许仙大夫的名字又怎会没有听过呢?”

女子笑了笑,又回过头继续抓药:“只是积些恩德罢了。姑娘若是赏脸,日后可要常来啊。”

苏怀柔莞尔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喜欢你们的故事,至少,我也想拥有那样惊天动地的爱情……”

这句话的声音小的,只够苏怀柔自己一个人听到,可是那个白衣女子却愣住了,她走向苏怀柔,把那包药递给她,同时带着审视的眼神:“姑娘,不是这里人罢?”

苏怀柔接过药,握住了那女的手,却是没有想到的温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不是……”

女子有些吃惊,正要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里头那忙的满头大汗的男子便跑了出来:“娘子,这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