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伙食,三菜一汤米饭管够,看来他们倒不克扣下人,这是难得的。据说在方家,就已经有了超前的规矩了,每个人都有病丧婚事假,不过蓝寄柔可不会随便请假,因为她是要好好跟着老公,查清楚这一切,她也要好好看着他还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对于蓝寄柔来说,最头疼的事情来了——睡觉,她是跟一群男人睡一个房间的,他们个个坦胸露背的拿木盆擦着身子,还好他们没解裤腰带,否则她可不知道怎么应对。房间住了四个人,其余三个人的名字也不见得比蓝寄柔好听多少:阿康——20岁,再做一年他就可以出府了,他说老太太答应他送他一对金耳环让他送给未过门的妻子。阿福——22岁,浓眉大眼只是个子矮些,他说自己要在方府做一辈子直到把老太太送去做了神仙,真是愚忠啊。阿寿——19岁,据说比蓝寄柔早进府没几天,这小子似乎总是不知足,他说他更喜欢做书童还可以跟着大少爷学点东西。不过蓝寄柔是不会跟他换的,因为她得看着他们的大少爷。

蓝寄柔进府的最晚,所以最靠边最潮湿的地方就是她睡的了,跟着一群爷们她很不自在,更何况跟他们一起睡觉?虽然他们不知道蓝寄柔是女娇娥,但是蓝寄柔总觉得难受。她想:老公啊,你可别怪我,我向方家那块牌匾发誓——我绝对不会失身的。

等他们都睡下了,蓝寄柔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或许因为刚认识的缘故,他们没有问自己很多问题,蓝寄柔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酷酷的小书童,省的他们跟自己熟络了以后对自己没大没小,毕竟比他们都大的蓝寄柔觉得自己至少也得有些威严。

夜,静悄悄的,蓝寄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群小爷们睡觉总是喜欢打呼噜,一个两个三个,个个都在参加打呼噜比赛,而且他们还能憋很久才打出一个来,他们没事,倒把蓝寄柔给憋坏了。

趁着月色她踱步在花园,虽然有小虫长鸣但也比那震天的鼾声好听百倍,蓝寄柔靠在假山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她好想念真和丝丝,也不知道现在丝丝找到落脚的地方没有。

突然她听到一男一女低语的声音,她躲到假山后面,她看见方文宣正在和李慕慈拉扯,李慕慈拉着他的手说:“你必须和我回去,你别忘了婆婆要孙子,婆婆可要成仙。”李慕慈很是尊重婆婆的理想,似乎婆婆的理想就是李慕慈的理想。

方文宣厌恶的甩开了手说:“我要去书房,你也别忘了我中了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李慕慈死皮赖脸的揪着他的袖子摇着说:“不嘛,不嘛,我要孩子。”

真是不要脸,蓝寄柔啐了一口,她恨不得啐在她的脸上。

方文宣说:“孩子吕齐就够了,你喜欢他,以后对他好点不就行了!”方文宣被扯的揪了揪自己的领子。

“那不一样。我不管,你不跟我回去,我去告诉婆婆。”李慕慈竟然来这手,好一个泰山压顶。

“去吧,我现在书意正浓,你可别坏了我的雅兴。”方文宣从袖中取出折扇又开始耍帅了。

李慕慈见他执意不肯回去,撅着嘴灰溜溜的走了,蓝寄柔那个感动啊,蓝寄柔知道老公虽然是失忆了,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明白李慕慈并不是他心里最宝贝的那个人。

蓝寄柔抓着假山一角,她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抱住老公说:“就是我,我就是你心里最珍惜的人。”可是不行,他失忆了,这个可恶的病症让多少人的亲情、友情都不复存在啊。

蓝寄柔偷偷的跟着老公,他进了书房,她在屋外看着里面的影子,他似乎是拿起一副画卷在仔细的端详着,他放下画卷嘴里不停的叨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蓝寄柔看着他的影子,她觉得他念的不是自己,画中的人也一定不是自己,她失望了,原来他不是痴心汉而是负心郎。

方文宣盯着那画看了很久,终于他把灯吹灭了,她本想等着他出来,她就可以偷偷进去偷那副画来看看,可是谁知,等着等着蓝寄柔就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第二天蓝寄柔被方文宣叫醒,她迷迷糊糊的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周俊豪,再让我睡会。”本想摸着被子盖在身上可是周围却是冰凉的土地,蓝寄柔猛地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周俊豪了,他是抱着一个还想着另一个的负心汉方文宣。

方文宣正盯着蓝寄柔看,她赶忙拍拍屁股站起来,方文宣拍拍蓝寄柔的肩膀说:“不错,看来你早早就到了。”

蓝寄柔心想:你不会是一夜都睡在书房没出来过吧?

方文宣说:“跟我进来。”

蓝寄柔乖乖的跟着他,她现在只能在方文宣背后咬牙切齿的做鬼脸。

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书童了,但是我要告诉你,尽管你是书童但你绝对不能乱动我书房的东西,知道了么?”没想到方文宣这么严肃,他像是命令,蓝寄柔恨得牙痒痒,以前的周俊豪从来不敢对自己大小声的。

他坐在椅子上还真像个大少爷摇着那把破扇子时刻提醒着他们的地位悬殊,蓝寄柔立在一旁问:“我该做什么?”

“等人。”他闭着眼睛,蓝寄柔知道在书房睡觉总归不如在自己的卧室,自己也是哈欠连天的,别忘了蓝寄柔也是在外面睡了一夜。

“少爷,少夫人让我给您端过水来洗脸。”一个小丫鬟矗立在屋外不敢进来。

方文宣给蓝寄柔使了眼神,示意让她端进来,蓝寄柔端了进去,伺候他洗了脸和手,洗完后蓝寄柔端回给站在门口等候的小丫鬟。

不一会又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说:“少夫人让奴婢给少爷送点点心。”

方文宣又示意蓝寄柔去端,蓝寄柔有些不耐烦了,她想:别忘了我在家的时候这些可是你抢着伺候我的,看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你家。

方文宣看看糕点说:“不想吃,你吃了吧。”

蓝寄柔心想:你不想吃的才让我吃那我多没面子。不过蓝寄柔的肚子咕咕直叫,她点着头拿了两块塞进嘴巴里,确实不错,糕点细致甜滑,方文宣看着蓝寄柔吃,自己也吃了一口茶,蓝寄柔问:“这就是少爷要等的?”方文宣还没来得及摇头,一个风风火火的老头便跑了进来。

他一身褴褛,身上还散发着酸臭,花白的胡子上还有几粒饭渣,他扑扑身上,蓝寄柔透过阳光看见那一股股的灰尘在空气里飘着,看来他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洗过了,他满口的牙剩下不到十几颗,蓝寄柔怀疑他说话都漏风。

可是方文宣却恭恭敬敬的站起来鞠了一躬,说:“夫子好。”

蓝寄柔也跟着方文宣哈了哈腰,蓝寄柔看那老头自己都想吐。

那老头看看蓝寄柔问:“这就是你的小书童?”

“正是。”

“他看起来也不小了。”

死老头竟然说自己老?蓝寄柔瞪着眼睛勉强笑着。

“小书童,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蓝寄柔记得方文宣是喜欢这样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他的才华横溢。

方文宣拱手说:“夫子可以把他忽略掉,他只是我母亲派来监督我的,所以他不必会什么。”原来蓝寄柔在方文宣眼里就是一个摆设。

“那可不行,有教无类。”夫子捋捋胡子,发现了手指上粘了几粒饭渣,自己又嘬进了嘴里,看到这里蓝寄柔赶忙跑出去干呕,他笑着说:“粮食是人的天,可不能糟蹋了天。”

蓝寄柔想:这话说的没错,可是这老头也太邋遢了,难道他没听说过为人师表么?

夫子咯咯的笑着,露出那嘴里乱七八糟的碎牙,方文宣看到蓝寄柔的反应却生气了,他揪着蓝寄柔的耳朵把她从门口揪回来,她疼的嗷嗷直叫,方文宣厉声说:“给夫子道歉。”

蓝寄柔被揪疼了她大哭着骂道:“你敢揪我耳朵。”蓝寄柔要反抗,可是他的力气太大,她的耳朵火辣辣的,他竟然揪蓝寄柔耳朵?放在以前他没这个胆量。蓝寄柔心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方文宣我记住你了,你对我的恶行我要一一记下来,不过当前还是不要吃亏的好,蓝寄柔哭着对夫子说:“夫子我错了。”

那夫子见方文宣欺负蓝寄柔倒也有些不平,他抓住方文宣的手说:“君子以之理。”

方文宣真听他的话,他马上松手。

蓝寄柔想:好吧,方文宣终于可以有人管住你了。

方文宣问:“不知夫子今天教我什么?”

那老头踱步说:“我要教你为夫之道。”

方文宣问:“为夫之道?”

“正是。”老头捋着胡子说:“为妻之道你可知?”

“自然是三从四德。”

“没错。”

“男人也有三从四得。”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望夫子赐教。”

“所谓三从,即从宽从勇从毅,要求得舍得听得贵得。”

“何解?”方文宣问。

“从宽,即是宽待自己的妻子,不要揪住她们的小毛病不放;从勇,即是妻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保护他们,勇气是必不可少的;从毅,即是对待妻子一定要持之以恒的爱她,不能三心二意的对她们。求得,就是要放下面子,不能知错不认;舍得就是要舍掉外面的花花世界,毕竟正房只有一个;听得,要听得别人说她的好话,而不是数落她的事情;贵得,就是不能看不起自己,若是看不起自己也就降低了自己妻子的身份,所以文宣,要做到男人的三从四得也是不易,我们整天要求女人三从四德,那么男人呢?就是只会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么?”

“夫子说的是。”看来这老头思想也挺潮的。

“刚才我碰见少夫人,我听她说你的三从四得就没做好。”原来老头着番话是为了李慕慈当说客来的。

看到方文宣如此膜拜他,看来这老头肯定是来历不小,虽然他邋里邋遢,但是说起话来却十分有理,虽然蓝寄柔不希望老公对别的女人从一而终,但是被那老夫子一说蓝寄柔还倒是觉得李慕慈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