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寄柔跟在方文宣后面,方文宣在止忧房门口徘徊,几个下人跟在一旁齐声说:“少爷,请您进去,不要让小的们为难的。”

方文宣‘哼’了一声:“我说我不进去了么?”

方文宣提起长袍的下摆大步一跨说:“我这不进来了?你们急什么?”

蓝寄柔也被推了进去,破烂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方文宣看下人们走了叹了口气找个把烂椅子坐下。

蓝寄柔环顾四周,这的确不算是房间,更像是一个破烂的茅草屋,蓝寄柔没想到的是堂堂的方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屋子,四个墙角全是厚厚是蜘蛛网,还有几只硕大的蜘蛛正趴在网上,屋里的苍蝇嗡嗡的叫着显示他们群体的庞大,屋顶的挑梁已经折裂开来,斑驳的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折射进来。一束阳光射下,屋里的灰尘正在里面跳跃,屋里除了一张大床,几把破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是墙上的一幅画特别干净,像是不属于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一样,蓝寄柔上前欣赏,她背着手说:“这画画的不错。”

“废话,那可是李允将军的画。”方文宣在一边拿着一根稻草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李允是谁?”蓝寄柔转头去问。

方文宣头也不抬说:“李慕慈的父亲,我的岳丈大人。”

“什么?”说到这里,蓝寄柔不太相信。

“想知道那画的来历么?”方文宣站起身来眼睛依然盯着几只被自己玩弄的蚂蚁,拍了拍手说:“我来告诉你吧。”

方文宣走到画前指着里面的人说:“这个就是我的父亲。”

蓝寄柔心想:你又乱认祖宗了,你的父亲叫周贺,一名普通的退休工人。

蓝寄柔看着那画,只见画里有一个穷人正盯着屋里的富人,他的目光很犀利,那穷人身上衣服褴褛,**着脚踝寒站在雪地里,而屋里的胖子正大快朵颐的啃着鸡腿,身上披着裘皮大衣,桌上一片美食,身边的火炉烧的正旺,身边的下人成群,两旁的女人一个端酒一个执碗,好不享受。而方文宣指着外面的那个穷人说是自己的父亲。

“那里面这个呢?”蓝寄柔问。

“也是我的父亲。”方文宣说,蓝寄柔惊讶的看着两个人,的确他们除了穿着不一样之外长相还真是一摸一样,开始蓝寄柔还以为古人作画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的。

“这是什么意思?”蓝寄柔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同一个人画的反差那么大?

方文宣背着手说:“这幅画,是我父亲和李将军在战场上的军营里画的,那年正直隆冬季节,将士们在战场上杀敌,可是没多久他们就体力不支,个个冻得直打哆嗦,那些外敌个个骁勇善战,而且他们没有太多的衣服蔽体,单单一件薄衣就把我们那些穿厚实棉衣却又伸展不开筋骨的士兵们杀死,当时李将军和我父亲正在一同指挥,他们那场仗就这样败了。他们在阵营里痛定思痛,后来他们明白作为一个士兵不仅仅是在平日里准时操练就可以的,他们缺少应对恶劣气候的身体素质,父亲说:我们的并将平日都是锦衣暖食,所以到了这么恶劣的气候环境下,他们的体力就削弱了一半,再遇到骁勇善战不具冽风的蛮夷他们就没有了战斗力。外敌的一件薄衣让自己挥刀自如,而我们士兵的棉衣却是死穴,我们要向外敌练兵那样,不光练好士兵的功夫,还要练就一身钢铁之躯,不怕严寒酷暑,这样才能成为我们启国的将士。”

方文宣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一下,看来方文宣很是感动,他又说:“后来李将军就画了这么一幅画,你看,里面的人锦衣玉食却胖得要左右服侍,他的头顶上是一只正在嘲笑自己的乌鸦。”

蓝寄柔盯着画仔细看了看确实那人胖的连木椅都坐不下了,身上的肥肉松松垮垮的。而头顶上却是有一只黑色的鸟在张着嘴巴,开始蓝寄柔还以为是一只家养的鹦鹉。

方文宣又指了指外面的穷人,他说:“你看虽然这个人衣衫褴褛但是他却能在雪地里独立,他身形矫健,肌肉紧实,他的头顶是一片天,天阳正照耀着他。”

被方文宣这么一说蓝寄柔看那画里的的穷人的确是透过破烂的麻衣就能看见里面紧实的腹肌,他的脚正稳稳的踏在雪地里,也不觉得痛苦,天上的一缕阳光正照在他的肩头。

蓝寄柔眨巴眨巴眼睛问:“那这个止忧房是什么意思?”

方文宣一拍脑门说:“你还没明白啊?”

方文宣又摇摇头说:“我来给你解释,你听好了,以后老太太问起你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蓝寄柔用力的点点头。

方文宣从袖子里取出折扇,轻轻的摇着,说:“后来李将军就画了这么一幅画送给我的父亲,他是要用这幅画来纪念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这幅画提醒着他们如果对士兵的训练放松下来,那样外贼就会像这只乌鸦一样嘲笑我们中原,而我们最终会像那个胖人一样胖的动弹不得;如果时刻让自己远离那些欲望,我们就会像这个穷人一样,身体健康又能忍受痛苦,哪怕站在寒雪之上也没半点不适,他顶得起一片天,这片天也是启朝未来的天下。”

蓝寄柔点点头说:“我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她是不想让你因为女人而堕落是不是?”

方文宣摇着扇子听到蓝寄柔这样说话,马上合上扇子狠狠的打在蓝寄柔的脑袋上说:“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蓝寄柔摸着脑袋说:“那你就听老太太的话嘛,你快说你知错了,我们就能出去了。”其实这也是蓝寄柔期望的。

方文宣斩钉截铁的说:“这是两码事。”蓝寄柔还想劝道,却被方文宣打断了,问:“你怕老鼠么?”

蓝寄柔瞪大了眼睛点点头说:“怕。”

“你脚上就有一只。”方文宣拿着扇子指向蓝寄柔的右脚。

蓝寄柔刚才就觉得自己的脚痒痒,她低头一看果然一只老鼠在啃自己的鞋子,蓝寄柔‘哇’的一声满屋子乱转,而方文宣则站在中间看着绕圈跑的蓝寄柔自己哈哈大笑,倒是为这间破屋子增添了不少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