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昏『迷』()

雪沫儿昏『迷』之中,只觉无边无际的黑,沉沉地压过来,身子仿佛被黑暗吞噬,轻飘飘使不出力气,感觉有许多人围在跟前叫她,『乱』哄哄地吵着,没完没了。她厌倦了这些声音,想躲开尘世的烦恼,躲到安静温暖的地方,便抽身一步步向后退去。。。。。。

身后是狭窄的隧道,幽长黑暗没有尽头,怎么走也不出去。雪沫儿全身似着了火,又疼又累,孤伶伶走在这比黑更黑的黑暗里,心中无比恐惧,仿佛身处天地混沌,世间之大,只剩她一个人。那么,娘呢?娘在哪里?娘怎么忍心将她抛弃在世间受苦?

雪沫儿惊慌地叫着“娘!”喉咙肿胀似塞着石头,每发出一声都撕裂般的疼,可是她仍努力一声一声地叫着“娘!娘!”请来带她走吧!

凄楚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没有回答。伸出手触『摸』到一堵堵冰凉无情的墙,黏稠『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她绝望地张着手抠在坚硬的墙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指甲一片片剥离,双手沾满鲜血,更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堵住她的尖叫。。。。。。

突然就天亮了,哦,是在家中,是回家了呢,为什么没有人在?娘呢?娘在哪里?雪沫儿在园子里四处寻找,花丛树林密布,只有风在穿梭,呜咽着哭泣在岑寂中回『荡』。雪沫儿疾身四顾,心下空茫,几乎要哭出声。

“孩子。”有人叫她,视野突然开阔,娘在院子里红枫树下远远对她微笑,身边猩红的叶子又密又急纷纷坠落,漫天漫地都是这眩目的血腥,将空气都染成红『色』。娘为什么那笑得那么忧伤?沉黑眸子似蓄满泪水,对她张开手臂“孩子。。。。。。”那环抱无比的温暖,曾经是她最信赖的依靠,可是现在,几步之远却好似隔着万水千山,触『摸』不到......

雪沫儿发狂地向前扑去,无论怎么跑也跑不到娘的怀抱里,娘凌空而退,笑容渐渐惨烈,泪水流了满脸,突然娘的脸『色』变了,凄厉决绝的面孔渐渐远去,消失在空中,再也不见。

雪沫儿凄厉地叫“娘!娘!”,声嘶力竭,仿佛被人将心挖出来一般,身体似乎承因受不了这铺天盖地的痛,千刀万剐地疼而剧烈发抖。“娘。。。。。。。”只有风回答她。雪沫儿悲声仰天,伸手指着空中,却不知道该由谁来回答她。

转瞬间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天空中的雪片子被风撕扯着呼啸,狰狞飞舞,仿佛天地的狂笑的嘲弄。她孑然一身站在白『色』的中央,彷徨无依象个幼小的孩子忘记回家的路,惊慌害怕中嘶声大叫,可是声音被空无一物的白『色』吞噬在天际中,一丝都不留。遥远的天尽头突然有娘凄楚的声音回『荡』:“孩子,你一定要活着!一定呵!”声音被风卷走,渐渐远去。“我会的,娘。。。。。。”雪沫儿喃喃回答。

玲珑冰脂见雪沫儿晕倒,吓得失了阵脚,慌忙抱住,二人即没主意又不敢叫人看见,只得跌跌撞撞地先胡『乱』抱起进寝室躺下,又商量着去正殿告诉落霞。落霞先当两人玩笑并不在意,待两人围住她指天发地地说了一通这才半信半疑跟去寝室,见雪沫儿人事不醒脸『色』发青躺在**,亦是慌了神,赶忙跑出去叫秦海请太医。

一阁的人惊慌失措,落霞急声『逼』问:“主子先还好端端的,怎么只一会子就出了事,必定是你们二人伺候不周,惹出事端,主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活了!”

二人吓得跪在地上,哭诉道:“先前主子歇了,我们在旁守着见主子面『色』不对,叫了几声不应答才发现不好的。”落霞不相信,又怕闹出去不止凝霜冰脂受罚,这一阁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便命人不许外传,一面张罗给雪沫儿铺床加被一面骂冰脂凝霜不尽心,又着急叫人在门口守着等太医。冰脂凝霜到底理亏,被一通训斥不敢言语,只尽心伺候。

等了多半日,天『色』快檫黑才见门口通报,落霞连忙出去迎接。一见不由失望,原来只来了一位医正,想是太医院趋炎附势见林宝林不受宠,胡『乱』来了个人应卯。落霞心里虽不爽快却不能得罪他,也只得先让进去递茶送水曲意巴结,但盼他能有些手段治好雪沫儿。

医正官职虽小,架子倒拿的结实,磨蹭半天才说去看病人,落霞早急得跳脚,心里将他骂了几回不止。听他要号脉赶忙领至寝室,冰脂凝霜先在里面布置好了,将雪沫儿一只手托在帘子外面请脉。医正见帘子里『露』出一只颤微微的手,五指修长白皙,将手一搭更觉柔弱无骨,也不敢仔细号脉,拿腔做势敷衍一番便退出去。

落霞跟出来陪笑道:“您瞧着可要紧?”

医正道:“只是风寒,待下官开几副『药』吃了便好。”

落霞教人领着医正下去开方子,又催秦海着人取『药』取『药』煎熬。

雪沫儿被冰脂扶着依旧人事不醒牙关紧咬,落霞不敢强灌,吩咐凝霜取银勺压在雪沫儿齿间,一点一点喂进嘴里,一碗『药』只喝下几口大半都流出来,几人累出一身汗也于事无补。玲珑见状越发害怕,急得直哭,被落霞又数落了一回。

夜深风寒,雪下得渐渐小了,零星的雪珠子在空中盘旋,轻如飘絮飞舞在寂静空旷的宫宇之中,更显寒夜凄凉。涣月阁寝室整晚灯火通明,落霞玲珑守了一夜也不见雪沫儿退烧,天亮便叫秦海禀报丽妃。直候到午间才有御医来看,雪沫儿被灌下『药』仍是昏『迷』,落霞越发惊慌,只是能做的都做了,到此地步也是无计可施,听天由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