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落马了,这是他第二次落马了,也许再也不会有第三次了,他痛恨那匹该死的战马在不该死的时候死掉了,还压住了他的一条大腿,现在他只能坐着跟敌人交战,若不是身边的亲兵拼死结阵,他早被一个无名的西夏小兵砍了脑袋。wwW。QuanBeN-XiaoShuo。cOm

继曹英后镇戎军天圣寨寨主张贵英勇殉国,身中二十余箭死不瞑目,所部皆战死。这是定川寨血战以来首位殉国的藩族首领。看到平日里兄弟相称的友人战死疆场,曹英痛的肝胆剧裂,用尽全身力气移开了那匹死马,猛地跳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站稳,身子便栽倒在地。

他的左腿已断,一股巨大的痛楚顿时将他击倒在地,昏厥不省人事,烂铁枪就此撒手掉进了死人堆中。

不好了大帅,曹英倒下了,瓦亭寨都监许思纯在葛怀敏背后大声喊叫着。

“死了没有”葛怀敏同样喊叫着。

“不知道,看样子八层是殉国了”许思纯原本一副儒将的打扮,现在已经彻底改头换面成了杀猪、挖煤的小二哥。铁青的脸色,紫黑的印堂,胡须拧成一根血色的麻绳,随着他手中的双剑颤抖不止。

葛怀敏没有再往下问,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了,曹英的死不算什么,跟那千千万万战死的兄弟相比,只不过会多几段感人肺腑的故事罢了。

也许是曹英落马时被环庆都监刘贺看到了,他正想扑过去救他,哪知一留神的功夫自己便告别人间,一颗好大的人头飞上半空,他看到了自己一腔热血喷向半空时的壮丽景象,也看到了周围亲兵不可思议的表情,更看到了曹英被人结阵救起。

天空真美,云彩是那样的轻,自己飞在半空忽然间了无牵挂了,方才还在拼死力战哪知这一会功夫便没了仇恨,也没了痛苦,这还是我自己吗?

刘贺的人头在半空中转了几圈,砰地一声落到地上,痛得他一咧嘴,还没看清后边的战事,就被一只好大的马蹄踏进了烂泥里。

战鼓隆隆,一朵好大的灰云飘到了长城濠上空,望着下边惨烈的战场,灰云一头扑了下来。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战场上,葛怀敏抬起头,还以为老天爷要为他们送行了,哪知那灰云突然喷火,数百道火光快如闪电,不断降临在近处那些西夏铁林军的身上。

这是老天在可怜我们吗,葛怀敏睁大眼睛,还以为那些西夏兵被老天诅咒忽然发起失心疯,要不然的话断无道理坐在铁骑上摇摇欲坠,那大队的铁骑正在兀自狂奔不知碾碎了多少大宋军兵,怎么可能就忽地一下摔倒大片,那无敌天下的西夏铁林军就这样死伤惨重?

“大帅,我等得救了,啊,哈哈哈…”就在葛怀敏失神之际,许思纯发疯般狂笑起来,恨不得立刻跳下战马,就地打几个滚,来表达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这是一个人在生死一线时的纵情宣泄,也是垂死之际的最后狂舞,许思纯笑啊,已经快笑傻了。

他身边的亲兵也是一样,除了大笑就是神情呆滞,刚才为了活命还在玩命地砍杀,本以为会马革裹尸湮没在异乡的黄沙之下,哪知竟然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这实在是大快人心,能活着真好啊!

看来那句: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要改一改了,最好变成天佑大宋,初战必胜!

正在得意的西夏铁林军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做最后一击的时候死伤惨重,两千铁骑啊只逃出来百余骑不到,那些该死的擒生军更是废物,怎么连镇戎军的一支千人队都战胜不了。

元昊站在远处的山头上看着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当然他还不知道那叫硝烟,他只知道那叫黑烟,为何那黑烟一冒,我军就要死伤一片啊,他怒问六路都统军阿埋。

阿埋挠了挠光头,狠狠地将头盔砸在地上,辩解道“兀卒,莫要担心,那不过是宋军吓唬人的把戏,暂且看看”

元昊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浓烟,也似乎听到了战场上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尽管看到己方胜利在望,可是内心深处他还是有些不安,马上叫过来监军妹勒问道“派出去的轻骑探听到什么风声了环州老范有动静没有”

妹勒拧紧眉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回兀卒,环州还没动静,不过我看快到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撤兵?”元昊攥紧拳头发问道。

“兀卒的大军今天叫宋朝的镇戎军尝尽了苦头,末将以为…”

没等妹勒说完下边的话,元昊冷笑道“斩草需除根,还是按照阿埋说的再等等看,本王就不信,镇戎军那点家当能挡得住大夏的铁骑,传令再探”

这时的元昊在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怀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铁林军的战力,平时是分成十队的,今日也是一样,就算宋军有了新花招,难道还能上天不成,本王就不信邪,方才的战报肯定是有误的,镇戎军是想弃卒保帅,搭救葛怀敏,宋军倾巢而出了。

元昊仰天长笑,心说葛怀敏自以为是,还以为我军不熟悉此地,哪知本王早就将镇戎军形势摸的一清二楚,而今老范夫子远在庆州,韩夫子也不在此地,你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那就拿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