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大军撤回天都山后,静卧在狼巢中兀自舔舐着伤口准备来日再战,为了报长城濠下一箭之仇,元昊向张文求教。WWw!qUAnbEn-xIaosHuo!Com张文献策道:请兀卒息怒,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先让臣派出探马多方查看一下,待弄清宋军玩得是什么花招,咱们再图大计。

元昊答:十年的话,本王都老朽矣,等不了十年了,此仇不报非君子,本王要今年就拿下镇戎军。

张文笑曰:此事简单,请容臣谋划七日,七日后定有良策。

元昊点头称是,不再多说,起身后离开中军帅帐下去整军备战。

……

话说长城濠血战后的第三日,一队五百人左右的民团来到镇戎军城下,为首的乃是员身高八尺长相可爱的大胖小子,只见那大胖小子头扎一路冲天辫,细眼蛾眉,樱桃嘴,脸上无毛,只两鬓处各留了一指秀发,用黑丝绦系在发根。

身上斜披了一张黑熊皮,足蹬一双豹纹短靴,倒拽一杆黑枪。

伸手一指,憨声憨气道“城上可是镇戎军啊!”

此时,郭逵正坐镇城楼之中,翻看兵书,忽闻手下军兵来报说是城下来了伙行踪可疑的民团要进城助战,请大人赶快出去相见。

郭逵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中的兵书随亲兵来到城墙上,朝下一望,差点笑出来,只见一个皮肉白嫩,白里透红的汉子倒拽了竿黑枪撮在城下,好似一尊活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看到这,郭逵喊话道“兀那汉子姓甚名谁,来此作甚?”

见到城头上出来位官爷,这皮肉白嫩的大汉,嘴一咧傻笑道:“俺乃邠州新平县焦演也,今领县中民壮前来助战,请大人开门,放我等入城啊!”

“邠州新平县焦演?焦演是谁?”郭逵心里嘀咕着,记得印象中好像没这个人,于是回答道“焦演壮士是吧,谁派你来的”

焦演一听人家问谁派他来的,顿时懵了,一只大手揣进怀里摩挲道“启禀官爷,俺是自己来的,前些日听闻镇戎军大战于长城濠损兵折将,俺一心报国便集合了县中兄弟后商量了半日,众兄弟都说要来助战,俺就都带来了,大人开门啊”

郭逵哭笑不得,拍了下脑门道“实在对不住了焦演壮士,军中有个规定,但凡前来助战的须得有当地官员推荐,否则不能入城,壮士你等辛苦了,回去吧”

“啊,这就回去啊,俺还没杀西夏狗呢,怎么能就回去了,俺要是这样回去了,非得被县中兄弟耻笑不可,求大人放俺进城吧,大不了,俺们听大人的吩咐就是了,众兄弟说是吧”

焦演身后的众人齐声道“对、对,俺们都听官爷您的就是了,官爷说向东俺们就向东,说向西俺们就向西,随您怎地”

“这个,实在是难办啊,本官若是放你等入城就要被革职查办,现在大战才过不便放人入城啊,焦壮士回去吧,等取了你们新平县大人的推荐信再来助战吧”

说罢,郭逵头也不回下了城头,望城楼中走去,只留焦演和他那五百多弟兄傻站在原地。

“妈的,这镇戎军真不是东西”焦演身后有人骂道。

“咋地”焦演问,

“大哥你这还没看出来,分明是看咱等来路不明跟一群要饭花子似得打扮,他敢放咱们入城吗?”焦演身后的族弟焦振华说道。

“那咋办?难不成就这样回去,张载那小子会把咱埋汰死的”焦演说。

“嗨,让俺想想啊”

焦振华细胳膊细腿,抱着张梨木弓,摸着下巴想了想,转身朝镇戎军城西头望去,旦见那边天空上盘旋着不少乌鸦,时起时落,猛醒道“大哥,有了”

焦演一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焦振华的细胳膊问道“快说来看看”

焦振华嘴一咧,吃痛道“大哥你别抓俺啊,你的手劲太大了,快放开”

焦演不好意地松开手作揖道“好了,阿弟你快说是啥道道”

焦振华举起梨木弓朝西一指,兴奋地说道“大哥啊,西边可是满地的宝贝啊,咱们现在要是去捡可就发了”

焦演没听明白,忙问道“那宝贝怎会扔的满地都是,莫不是那财主家疯了,打算散尽家财,救济乡里”

焦振华笑道“不是、不是,大哥你想哪去了,小弟的意思是三天前咱镇戎军不是跟西夏军大战在长城濠吗,那死了几千人啊,听那贩马的客商讲还没掩埋呢,既然没埋,也就是说刀枪剑戟,铠甲什么得都在啊,小弟的意思是…”

没等焦振华说完,焦演啪得拍了下脑门子,醍醐灌顶般醒悟道“阿弟的意思是咱们去战场上拣些甲胄、刀剑可用之物”

“对,正是此意,大哥咱们事不宜迟,就算要回去也得捞点战利品,否则就真被那张载埋汰死了”

“好,走吧,事不宜迟”

这新平县来的五百多民壮站在镇戎军城下一阵嘀嘀咕咕后,哄地一声大笑喜气洋洋地渡过清水河望西而去。

城头上,把风的军兵立刻有人返身跑去禀报郭逵,这个暂且不提。

只说两个时辰后,焦演带领着五百多个新平民壮来到长城濠前,眼前的景像惨不忍睹,顿时让众人心头一颤,后脊梁骨直冒寒气,只见那漫山遍野到处是死尸,面目狰狞,死相可怖,好像无数的地狱亡魂爬到了地上,被烈日骄阳鞭笞炙烤一般。

又接连暴晒了三日无人掩埋,早就发胀腐烂变得臭气熏天,到处是野狗豺狼争食死尸的惨象。

乌鸦盘旋在头顶,野狗豺狼在死人堆里寻找着能够下口的鲜肉。

估计这些畜生吃死人吃的已经腻烦,看见焦演一伙人后,居然猛扑过来,还以为这些衣着破烂的‘流民’好欺负,哪知才一近身,就被焦演一枪串了糖葫芦,眨眼间挑死三头豺狼,余下的被焦振华等十几个弓手一顿攒射又杀死大片。

这一下,尝到苦头的野狗、豺狼们算是怕了,见到同伴接连被杀后掉头就跑,闪进山林后再也不出来。

“大伙还能忍住不?”焦演捂着鼻子问道。

“忍,当然要忍,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来大伙上啊,找自己能穿的,西夏狗的不能要啊,不然会被误会的”焦振华嚷嚷着叫家乡民壮四下里散开寻找自己中意的铠甲、刀枪。

这五百多个人,用破布条蒙住口鼻后,憋着气走进了死人堆翻翻这个,踢踢那个,见到宋军的将士后便七手八脚将其脱出来,看那身上的铠甲若是合适就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再找个空地挖个坑,将那死人埋了,临了叨咕上几句“大哥你好好上路吧,小弟借你的甲胄一用到时杀了西夏狗再给你上香磕头,算是替你报仇了”

不知道大宋的刑罚中有没有阻止百姓‘打扫战场’一说,焦演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些人都死了,穿着铠甲也是浪费,莫不如他拿来装备民壮,到时练好兵帮着官府驱逐西夏狗,还我大宋河山。

其他人的铠甲还好找一些,像焦演这样的身材就难办了,一般的铠甲根本穿不上,想要从这死人堆里,寻出一件跟他匹配的,好像很难,找了半天累得腰酸背痛,焦演撂挑子了,返身回到战场边上,黑枪望地上一贯,独自坐在那里运起气来,就是生闷气。

心说“这也忒气人了,翻了百十来具死人,一个没有跟他相象的,反倒是那些西夏狗里有几个可以穿的,但是他身为大宋百姓怎能穿西夏的甲胄,穿出去会叫人笑掉大牙,连张载也会埋汰他,算了没合适的铠甲就不穿了,爷爷有这一杆大枪在手就足够了,任那西夏狗来多少,爷爷就杀多少”

另一头,焦振华的运气可比他大哥焦演好多了,不但找到了一身闪亮的锁子甲,还捡到一杆烂铁枪,说是烂倒不是真的烂而是那枪身上涂了层银漆,在阳光下泛着灿烂银光,煞是耀眼。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开一堆的死人,从里边扣出来的,要说他能捡到这杆好枪也算该着,当时正巧走到一处死人堆里,只见那死人堆得老高,一层叠着一层,下边正好露出一个锋利无比的银枪头,焦振华眼尖,一下就发现了,立刻叫来几个弟兄帮忙,将那些死人搬开,拖出了那杆烂铁枪,拿在手中一掂量,心说好一杆杀人的利器,你家焦小爷就是宝贝你的新主人了,走吧,陪小爷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