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声道:“这句话是谁教览儿说的?”

以云姑姑为首除楚歌外,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郑览郑揽月也被李嬷嬷拉着跪下。楚歌没听清楚郑览说的那句话,因为郑览说的很含糊,而且又说的快,她只得听懂“凉亲”这两个字,其他的话,应该都是不好的吧,否则皇后也不必如此发作了。

众人没有反应,都垂头不语。楚歌的神色变化不大,皇后这才醒悟楚歌大概没听懂郑览说了什么呢,这实属正常,刚开始长秋宫上下都不懂郑览说的话,后来听多了,也就大概能听得出来了。

皇后原本想借此给楚歌难堪的,只是楚歌配合不了,她也就不好借题发挥,谁教的,除了朝月公主,其他人也没这个胆子乱教郑览说话。皇后只让那些人跪了一会儿便没继续追究,朝月公主一开始就给博姬公主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也不知真闹起来会成什么样儿呢。

楚歌准备了很多对姐弟俩说的话都被这个插曲打乱了,皇后发作过后,姐弟俩大约是觉察出了皇后的不高兴,于是乖乖的不再说话,在李嬷嬷的示意下像模像样的给楚歌问了安。

皇后拿出早已和皇帝商量好的那套说辞,对楚歌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在宫里住一晚,陪我和你父皇用一顿晚膳,多跟孩子们待一会儿。”

楚歌回道:“陪父皇母后用膳,是应该的。只是驸马那边……”

“放心吧,我会派人告诉驸马的,”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水柔阁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今晚你就住那儿,只是览儿月儿认床,恐怕不能跟你去水柔阁,今晚就让他们留在长秋宫。”

楚歌笑道:“儿臣明白的,这事儿急不得,儿臣一切都听母后的安排。”刚才还说他们在朝月公主那儿睡了一觉,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认床了呢?要么是朝月公主跟小包子很亲近,要么是皇后还不想让小包子亲近。不管是哪一种,楚歌都得接受。

皇后的目的达到,对楚歌越发的和颜悦色,“你就好好陪览儿月儿玩一会儿,等会儿你父皇来了我们再用膳,今年过年不比往年,宫中事情多,玉妃到底经验不足,我先去瞧瞧。”

皇上正和郑珣慕容苏张朝恩说话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来,送走了皇后,楚歌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这时李嬷嬷上前很激动的给楚歌跪了下来,眼睛有些湿润,“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我没有把少爷姑娘照看好,您就罚我吧。”

楚歌赶紧让李嬷嬷起来说话,她看看身边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她的姐弟俩儿,对李嬷嬷道:“嬷嬷说的什么话,没有你跟着览儿月儿,我只怕更加无法放心了。你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看得出来。”

若要比谁和谁过得不好,只怕李嬷嬷也不会比博姬公主好到哪儿去,她一个人在宫里想必也是如履薄冰,因此楚歌没有把话挑太明。

李嬷嬷对郑览郑揽月道:“少爷姑娘,你们昨天不是还问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吗?怎么不上前跟公主说话?”

楚歌蹲在他们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览儿月儿可是怕娘亲?”

郑览看看郑揽月,郑揽月皱着小脸,说话却是气势十足:“不怕,我连外祖父都不怕。”

郑览也学着郑揽月:“不罢,我粘外祖湖都不罢。”

楚歌总算听懂了郑览说的意思,郑揽月很自觉的充当翻译:“阿览说他也不怕外祖父。”

“为什么览儿咬字会不清楚?”

李嬷嬷道:“少爷会说话的时候要比姑娘的晚一些,太医说这是少爷急着要学姑娘说话才养成的习惯,要纠正只得慢慢来。”

郑览说话确实语速很快,看来是个急性子,既然太医说要慢慢来,楚歌当仁不让的把这个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皇后当然不会特意派人来教郑览说话。

楚歌握住姐弟俩的小手:“既然不怕娘亲,娘亲又回来了,你们能不能陪娘亲玩一会儿,跟娘亲说一说长秋宫?”小孩子的内心都会有富有同情心,跟他们玩多了,自然就能亲近起来了。

楚歌的话很有效,郑揽月马上点点头,郑览也跟着点头,楚歌立即看出原来郑览是姐姐控,喜欢学姐姐说话做事。郑揽月很有主人的样子,给楚歌介绍长秋宫,这是她和弟弟喜欢捉迷藏躲起来的地方,那是她吃糕点的专用案桌,这只花瓶她非常喜欢,弟弟喜欢这根大柱子……

郑揽月说得兴致勃勃,有时候郑览也急着要插上两句,楚歌都是一副耐心聆听还时不时发问的样子,这让郑揽月满足感爆棚,皇后喜静,多是教导她要慎言,而朝月公主更喜欢弟弟,多半让她自己玩,皇帝更不如说了,日理万机的,能偶尔来一回就不错了。只有公主娘亲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这让郑揽月对楚歌的印象好了不少。

她和弟弟来之前,朝月公主就对弟弟说公主娘亲是不要他们的,也不喜欢他们,要不是有皇帝皇后在,他们就没人要了。可是事情并不像朝月公主说的那样,她觉得公主娘亲比其他任何人待他们都亲切。

楚歌趁郑揽月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让羽烟拿出了那只描漆雕花小木盒,递到姐弟两面前:“娘亲这次回来特意给你们带了一份礼物,你们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郑览一听到礼物,眼睛都亮了,他率先捧过盒子,对郑揽月道:“阿月开。”

郑揽月打开来,里面是四个并排挨在一块儿的绘漆小木头人,郑览立刻拿出来,指着其中一个人道:“这是阿月。”

“这是阿览,还有娘亲和爹爹!”郑揽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咯咯的笑,正览也跟着笑。

“娘亲,我好喜欢这个礼物,谢谢娘亲。”郑揽月凑近楚歌吧唧亲了她一口,郑览也不甘落后。

楚歌可谓是受宠若惊了,这四个全家福人偶她可是力求雕工师傅尽量做得像的,最好能一眼就让他们辨认出谁是睡,为此浪费了很多上乘的木头。楚歌觉得值了。

成功和姐弟俩拉近距离之后,皇帝皇后都回来了。这顿晚膳没有楚歌想像的那么艰难,甚至在外人眼中是其乐融融的。皇帝也没有特意问她什么问题,饭后,楚歌又待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楚歌刚想跟皇帝皇后告辞,皇帝问皇后:“水柔阁那边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就让博姬和览儿月儿一块儿过去吧,他们母子相见,该多亲近亲近。”

楚歌屏气凝神不出声,只听得皇后略微无奈的声音:“皇上说的是,臣妾这就让他们收拾收拾。”

皇帝对楚歌道:“这几日你就留在宫里过了年再回去住,览儿月儿跟着你一起。”

楚歌连忙谢恩,而皇后的脸色有那么一些不好看。

等长秋宫只剩下皇帝皇后时,皇后不满的对皇帝道:“陛下,您怎么让览儿月儿跟过去了,不是说再过一段时日的吗?”长秋宫本就冷清,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在,皇帝很少踏足这里,皇后本想过完年跟皇帝提一提立太子的事情,东宫这样空置着,别说她了,就连大臣们也上过几次请立太子的折子。

皇帝统共有四女二子,而大皇子赵王宋祯是皇后的骨肉,他今年都十九岁了,娶了王妃和两位侧妃,王妃肚子里也刚诊出喜脉。皇后的娘家又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仲家,论出身,十七岁的齐王宋煦又怎能跟她的儿子相比。可郑览郑揽月不在这儿,到时候见不到皇帝,她又如何找机会跟皇帝提这件事呢。有时候她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都说君心难测,看来她只能从别处入手了。

“博姬的孩子当然得她自己带,老放在你这儿也不像话。赵王妃听说有孕了?”

孩子本来就是你带来皇宫的,现在又说我的不是。皇后被皇帝的前一句气得不轻,但听到后半句,又立刻来了精神,“是呢,差不多两个月了,因为胎像不稳,故臣妾原本打算再过得一个月再宣布此事的。”这一定是赵王说的,儿子向来沉不住气,皇后再清楚不过了。

“嗯,这是喜事,该早些告诉朕的。明日就让赵王妃进宫陪你说说话吧,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了,也可以让赵王妃多进宫陪陪你。”

皇后喜得完全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光了,皇上这是在关心她呢,处处替她考虑,看来赵王的太子之位已是十拿九稳。

“你好生歇着,朕再去玉妃那儿瞧瞧。”

皇后忍住那股子醋意,微笑着恭送皇帝。

皇后派去的小黄门已经把博姬公主要留宿的消息告诉了郑珣,郑珣出了宫门看到慕容苏还没离开,上前询问。

慕容苏反问:“公主怎么没一块儿出来?”

郑珣道:“皇后将公主留在宫中住些日子,怎么,苏兄找公主有事?”

慕容苏有些窘迫,他总不好对郑珣说他是想找月烟吧?想着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月烟,慕容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郑珣叫住他,“苏兄,公主此次只带了羽烟雪烟进宫,苏兄若是明天有空,不如来与我喝两杯。”

慕容苏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原来月烟不在宫中,这个消息令慕容苏感到莫名的兴奋。

两人互相约好了时间,这才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

郑珣回到家,他询问仆人张铎:“查到木茯苓的消息了吗?”

张铎回道:“目前京中尚未有木姑娘的消息,约莫还没有到达京城。”

郑珣吩咐张铎,“有了消息就注意木茯苓的动向,随时向我禀报。”

郑珣已经用部分燕朝余党的据点跟皇帝交换了条件,让郑览郑揽月跟在楚歌身边,不得不说皇帝是一个自信十足的人,但有时候未免会自信过头。

***

水柔阁是先前博姬公主和唐美人居住的地方,虽经过打扫,可到底太久没人居住了,倒是显得有些凄凉。

楚歌没想到张朝恩也被留了下来,意外之余略感心安,毕竟张朝恩是宫里的老人,熟知宫中的掌故,有他在,总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郑览有些不安,一直黏着楚歌,郑揽月相对好一些,没有表现那么明显。

“凉亲,我罢,我想非长揪冬。”郑览扯着楚歌的衣袖,接连说了两遍。

郑揽月翻译:“娘亲,阿览说他想回长秋宫。”

楚歌抱起郑览,轻拍他的背:“有娘亲在呢,不怕,不怕,览儿乖乖听话,娘亲等会儿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郑览沉思了一会儿,乖乖点头,郑揽月也扯楚歌的衣袖:“娘亲,我也要听故事。”

于是楚歌早早的就让羽烟铺床,和郑览郑揽月一块儿睡。李嬷嬷起初还阻止,说这不符合规矩,在楚歌再三坚持下,李嬷嬷也不继续劝阻。

楚歌给他们说了美人鱼的故事,姐弟俩时不时冒出一个问题来打断楚歌,一个故事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说完,郑览被里面的小美人鱼所吸引,已经忘了要回长秋宫的事情。楚歌又哄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把他们哄睡着。

看着他们恬静的睡颜,楚歌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她还得努力一些,让他们真正依赖自己,信任自己,好好保护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与亲人的离别之苦了。

楚歌轻手轻脚的下床披上披风来到外间,李嬷嬷和羽烟雪烟都还守着。看见楚歌出来,李嬷嬷把炭盆挪得离楚歌近了一些,生怕她冻着。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外边冷,小心着凉了。”

楚歌笑笑:“览儿月儿都睡着了,我还不困。嬷嬷,你给我说一说这些年览儿月儿的事情吧。”

李嬷嬷就把他们满月那会儿、一岁那会儿、刚学会说话、刚学会走路、两人形影不离等等,都事无巨细的跟楚歌徐徐道来,这一说就说到了很晚,楚歌没有一点儿疲态,她只能以这种方式了解他们的过去,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有点儿新奇,又有点儿期待。

楚歌让李嬷嬷把姐弟俩的爱好都说了出来,并让羽烟一一记下,等全部说完后,夜已经很深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隐隐传来,楚歌不免问:“这么晚了,谁还在宫里吹笛子?”

“公主,自您出宫之后,琅大人每天晚上都会吹笛子,我看他呀对您仍未死心,不如借这次回宫的机会就此断了他对您的念想吧。”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这琅大人对公主痴心一片,可惜与公主无缘,除去他的身份,其实琅大人跟公主也是很般配的。

楚歌一时语塞,这让她怎么断琅霰的念想?难道对琅霰说“求求你别喜欢我了”,显然不太实际。琅霰喜欢博姬公主,只要没有打扰到她的生活,其实不必刻意去对琅霰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有些事情真的强求不来。

赵王妃柳依依进宫时,皇后便把楚歌召了过来。

楚歌刚踏入长秋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娇笑声,十分婉转动人。对于这位嫂子,楚歌来之前特意向李嬷嬷打探过,柳依依是御史大夫柳宏文之女,进赵王府仅一年,因为生得柔美,非常得赵王的喜欢。而比她先进王府两年的两位侧妃,肚子里都还没有动静呢。

面对这位有一定手段的嫂子,楚歌先带着郑览郑揽月给皇后问安,皇后今天的心情显然非常的好,笑容就挂在脸上没掉过。

柳依依的肚子还不明显,但她时不时保持着以手托腹的动作,看得楚歌都替她感到心累。

“有了身孕后,府里的事情就少操点心,你父皇说了,这段日子你可以常进宫来坐坐,别整天呆在王府里闷坏了。”

皇后说什么,柳依依都微笑着点头答应着,基本上都是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楚歌基本成了陪衬和摆设。倒是柳依依对郑览郑揽月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甚至还说假如她也能生一对龙凤胎就好了。

皇后有点儿不赞同柳依依:“妇人生孩子本就凶险万分,何况是第一胎。生一个就够你受苦了,若是怀着两个,只怕会更累。你呀就慢慢来,到时候生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柳依依羞涩的看了看楚歌,楚歌只能保持微笑,她没生过孩子,在这方面给不了柳依依什么建议。

高申进来的时候,柳依依正和郑览郑揽月说话,皇后有些紧张,担心姐弟俩碰着了柳依依,楚歌也紧张,所以一直牵着姐弟俩的手。

“皇后,朝月公主求见。”

未等皇后说见,朝月公主那窈窕的身影款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朝月给母后请安。”她的声线很特别,像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美丽又神秘。

楚歌私底下将宋歆歆跟博姬公主比较了一番,认为宋歆歆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博姬公主,只是宋歆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而博姬公主是正在绽放的花,宋歆歆只输在年龄上而已。

皇后给宋歆歆赐坐,宋歆歆直接对皇后道:“母后,儿臣让御膳房的师傅新做了几样点心,因此特意来带览儿过去尝尝。”

宋歆歆的视线从进来开始,都没落在楚歌身上,就连对柳依依也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了两句而已。

皇后有些不悦:“你今日来,就是特意为了说这件事情的吗?你的嫂嫂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你不陪她说两句话,这么着急要走,是把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

柳依依给宋歆歆解围,皇后没有打算给宋歆歆留面子:“览儿月儿的娘亲就坐在这儿呢,你既得了糕点,就直接送去水柔阁即可。有时间多跟你母妃学学,别整天惦记着览儿月儿。”皇后对宋歆歆不是那么喜欢,之前是因为皇帝宠着她,现在博姬公主回来了,皇后打算拿博姬公主来灭一灭宋歆歆的傲气。过了年,宋歆歆也该出嫁了,虽然皇帝没有明说,可皇后猜测皇帝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到时候宋歆歆一出嫁,再让赵王坐上太子之位,玉妃也就嚣张不了了。没有儿子的女人,注定在后宫站不住脚跟。

自始至终,楚歌都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看来宋歆歆确实很得宠,连皇后都敢得罪。

这件事,最终以宋歆歆默然离开而结束。

在回水柔阁的路上,楚歌遇到了宋歆歆,她似乎是专门等着楚歌的。

“姐姐,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妹妹专程等我,不知有何事?”

昨晚皇帝来仪和殿,专程跟她说宋楚歌要在宫里住一段时日,并且还让览儿月儿回到宋楚歌身边时,她气得整整一夜没睡好。宋楚歌抢走郑珣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回宫来碍她的眼。

“没事,我只是想来告诉姐姐,琅乐师正在莲花台等着姐姐呢,姐姐可别辜负了琅乐师的一片真心。”

宋歆歆说完,见楚歌的神色不为所动,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宋楚歌一定是在源州待太久了,以前宋楚歌还会反唇相讥两句,现在竟然连话都懒得说了。宋歆歆知道自己跟郑珣是没有希望了,可她绝不想看到宋楚歌和郑珣恩爱的模样。

“公主,您要去莲花台看看吗?”李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歌。

“回水柔阁,览儿月儿饿了,该吃午膳了。”

至于莲花台那里,楚歌只是派羽烟过去看看,若琅霰真的在那儿,就让他别等了。

羽烟来到莲花台,果然看到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在那儿,风将他的广袖吹得飘飘然,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羽烟走过去,轻声唤道:“琅大人。”

琅霰看到羽烟,自嘲道:“公主还是不肯见我。”

羽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琅大人,您还是回去吧,这里风大。”

琅霰浑不在意,他取出袖中的一本册子,“这是我三年来所作之曲,烦请羽烟姑娘交给公主。”明明博姬公主是最能懂他的音律之人,为何这样的女子偏偏生在皇家呢,明知没有希望,却还是抱有奢望,他这一生都只能把幸福寄托在博姬公主身上了吧。

“琅大人,公主的右手受了伤,大夫说了,她今后都无法奏琴了,这些曲子,您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琅霰面露震惊之色:“你说公主的手受伤了?”

羽烟点头:“是的,公主让我转告您,让你别等了。”

***

羽烟回来的时候,楚歌正在和郑览郑揽月吃饭。郑揽月自己吃不会把饭粒掉出来,也不会把衣服弄脏,就是吃得稍微有些慢。而郑览,吃饭也是一个急性子,他不仅把衣服弄得都是饭粒,地上也有他的杰作,楚歌没有叫人立即收拾,等郑览吃饱后,李嬷嬷才带他去换衣裳。

羽烟对楚歌道:“公主,我已经把您的话转告给琅大人了,只是我劝不动他,他还在莲花台等你呢。”琅大人的脾气还是那么执拗,都这么久了,何苦令公主再度为难。

楚歌对此不发一言,她发现郑览喜欢吃鱼,可是鱼肉有刺,吃着麻烦,便想着让御厨下次直接做鱼丸,而把鱼肉换掉。

张朝恩跟楚歌建议:“公主若是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菜,也可请示皇后给公主开一个小厨房,到时候再把莫师傅召进来,公主想吃什么就可以直接吩咐莫师傅做了。”

楚歌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张朝恩去办,张朝恩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莫师傅带进宫了,除了莫师傅,张朝恩还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却是楚歌他们在客栈中结识的木茯苓。

张朝恩说,这是驸马特意给楚歌寻来的贴身丫鬟。至于郑珣用了什么办法找到木茯苓,又把木茯苓送到了楚歌的身边,楚歌也不去关心这个问题了,就像她没有问郑珣对皇帝说了什么,以至于皇帝那么快就让儿女回到她身边一样。

木茯苓既然进了宫,成为楚歌身边的丫鬟,名字是得改一改,不过郑珣已经帮她想好了,就改成紫烟。楚歌联想到了“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诗,真是巧,便采用了郑珣提供的名字。

紫烟来了,楚歌正好让李嬷嬷一并教雪烟紫烟学宫里的规矩,而楚歌也没闲着,她试图纠正郑览的发音问题。

“览儿,娘亲说一句,你就跟着娘亲说一句,好不好?”

郑览点点头。

楚歌先说:“娘。”

郑览:“凉。”

楚歌继续说:“娘。”

郑览着急的跟着说:“凉。”

楚歌只好换一个字:“呢。”

郑览:“呢。”

楚歌赶紧表扬他,“对对,就是这样,再来一遍,娘~”

这回郑览总算把字咬清楚了:“娘!”

楚歌香了他一口,张朝恩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羡慕,他把今日驸马进宫面圣之事告诉了楚歌,并说驸马还没回去,到时候会经过东华门。

楚歌会意,带上儿女就去东华门那儿等候。

御书房里,除了郑珣,还有宣威将军龚壮。龚壮是今天才抵达京城的,他前脚刚到,后脚就急急忙忙来面圣了。

皇帝也知道龚壮老老实实在源州守了十年,龚壮在源州军营的威望不是随便派一个人就能取代的,源州那地方局势复杂,换做别人镇守,皇帝还真不放心。皇帝有意把朝月公主许给龚壮,一来龚壮受过越国公的恩惠,这样也算是亲上加亲;二来,龚壮确实有本事,有作为,不像京中这些纨绔子弟,整天不思进取,朝月若许给了他们才叫糟蹋。

不过这件事,皇帝打算等到除夕夜再宣布,朝月那边也得提前让玉妃说一说,免得到时候朝月闹起来,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虽然是政治联姻,也是帝王笼络臣子的一种手段,皇帝自认为朝月下降给龚壮是最适合不过了,到时候再把龚壮的官位提一提,也就不存在龚壮配不上朝月的说法了。

皇帝听完了龚壮的述职,单独留下郑珣问话,龚壮进宫匆忙,还没安顿好顾玲珑,因此能回去了,自然是万般高兴。

出了御书房,龚壮脚底生风,连那些给他行礼的宫人,他都视若无睹。

行至东华门,龚壮看到披着斗篷的楚歌,立刻停下步子走过去和楚歌打招呼。

“公主,您是在等驸马吧。”龚壮乃是第一次得见楚歌的容貌,不得不感叹博姬公主百闻不如一见,上次隔着屏风没见着,这次却误打误撞见着了。驸马艳福不浅。

楚歌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龚壮,她对龚壮的声音印象深刻,不用龚壮介绍都能识别出来。龚壮都出来了,郑珣也快出来了吧。

“原来将军也回京了,我确实是在等驸马,将军这是要出宫了吗?”

龚壮点点头,郑览郑揽月都在好奇的打量人高马大的龚壮,这位叔叔的胡子好多呀,人也长得有点凶,娘亲怎么跟这样的叔叔说话,而且他说话好大声,他们有点害怕。

龚壮正要跟楚歌提一下顾玲珑,忽然一个细声细气的童音传出来:“娘亲,这位叔叔好凶。”

龚壮这才注意到楚歌身后的两位丫鬟各拉着一名小孩,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

“这两位就是公主的孩子?”龚壮嫉妒了,郑珣娶到博姬公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生出了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嗷嗷,他也好想有一对这样的孩子。

楚歌把郑览郑揽月拉到身边,对他们道:“这是宣威将军龚叔叔,带兵打仗很厉害的,你们可不能没有礼貌。”

郑揽月常被李嬷嬷夸赞懂礼,听见楚歌这样说,她立即乖乖的对龚壮说道:“龚叔叔。”

龚壮的一颗糙汉子心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他期待的看着郑览,郑览被他赤果的眼神看得更加害怕,小嘴一瘪,马上泫然欲泣。

“哎哎哎别哭别哭,叔叔不是坏人,下次叔叔给你买糖吃。”龚壮的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下来,郑览见状停止了想哭的冲动。

楚歌有些想笑,看来郑览郑揽月没怎么和陌生人接触,所以面对龚壮会有些胆怯。

“让将军见笑了。”楚歌让羽烟雪烟看着姐弟俩,她和龚壮去旁边说话,“将军,我们在回京的路上碰到了秀烟,秀烟已经把事情都招了。如今秀烟正在我府上,该如何处置,还是将军看着办吧。”

龚壮也在派人找秀烟呢,不管秀烟是怎么被找到的,总之他终于可以替顾玲珑出气了,龚壮决定等会就去把秀烟带走处置。

“多谢公主相助,这个人情先记着,到时候公主有需要我龚某的地方,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帮公主办好。”

“将军言重了,不知顾玲珑现在如何了?”

龚壮叹一口气,顾玲珑还是不怎么理他,情况还算好,吃穿用度都没落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

龚壮把顾玲珑的情况跟楚歌说了,楚歌只能鼓励龚壮再接再厉,再冷的石头也会有被捂热的一天。

说了这么多,龚壮走之前胆儿肥的去捏了捏郑览的小脸,郑览鼓着脸,不满的跟楚歌告状:“娘亲,猪猪摸我。”

龚壮的大笑僵在脸上,原来郑览不叫他,是有原因的呀。

楚歌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郑珣才出来。看到儿女也在,郑珣颇有些意外,他每年回京述职也只能见孩子一两次,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倒是跟他很亲近,每次见到他都会要他抱。

楚歌有点吃醋,郑览郑揽月也太喜欢郑珣了吧,郑珣都没说话,他们就“爹爹”“爹爹”地叫起来了,跟她的待遇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至于其中缘故,楚歌和郑珣都是不知道的,这还得受益于朝月公主,她经常在郑览他们面前说起郑珣的各种好话,不知不觉间就在他们的意识里给郑珣树立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爹爹形象。因此郑览郑揽月即使在没见到郑珣的情况下,都能对郑珣生出好感来。

郑珣两手抱起姐弟俩,任由他们撒了一会儿娇,郑揽月非常直接的表达了对郑珣的赞美:“爹爹,你比以前更英俊更好看了。”

楚歌听了想笑得打滚,郑览乐此不疲的学他姐姐说话:“爹爹,你好美腻,我好喜欢你。”

楚歌好嫉妒,郑珣很满意儿女的赞美,他却之不恭的接受了,等父女相互赞美完毕,楚歌这才有机会和郑珣说话。

“琅霰有没有来找你?”

楚歌囧了,郑珣是有多怕她跟别人跑了,他不是应该关心朝月公主有没有来找她麻烦吗?

“有,但是我没有去见他,还让羽烟告诉他,让他死了这份心。”楚歌如实回答。

郑珣舒心了,“这几天你就安心待在宫里,朝月若是来找你,你也不用理会她。过完年皇上会把我调回京任职,到时候我们就能团聚了。”

“我们不回源州了吗?”楚歌很是意外。

皇帝已经打算对燕朝余党用兵了,他的身份立场都不适合再呆在源州,皇帝这是防着他呢,皇帝的猜忌心重,从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可见一斑。

“不回了,到时候我再派人把东西从源州搬过来,京中安全一些,源州的战事是避免不了的。”

楚歌点点头,搬就搬吧,只要有郑珣和孩子在,住哪儿她都没意见的。

“紫烟有功夫在身,你自己在宫里多注意一些,少让朝月公主接触览儿月儿。”

李嬷嬷也跟楚歌提过,朝月公主曾在郑览郑揽月面前颠倒黑白,试图离间他们,但好在李嬷嬷纠正得及时,这才没让朝月公主得手。

“嗯,我知道的,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宫里耳目多,他们只能说这么多。

与郑珣分开后,楚歌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琅霰。

对于博姬公主的这位追求者,楚歌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作者有话要说:渣姬明天有事更不了,请假一天,现在渣姬没有存稿,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请姑娘们海涵。

10月10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