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寒风带雪迎面袭来,吹得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东倒西歪,纵是晨时的阳光都不那么明媚了,隐隐透着一股子寒气。果然是不如海边的气候好,屋里头都用上小暖炉也不觉得如何温暖。

酒肆的老板娘很是热情,特意给韩露送了个手炉过来,显然是用了许久的,铜壶上镀漆都脱落的七七八八的,注满了热水热得很,若没有棉布包着,还真不敢用。

“就是不如小鱼的暖袋子好。”韩露叹了一声,才离开两日不到,便开始想念小鱼的暖汤和美味了。

玉满楼正在审核着造船的清单,听她抱怨,用手捏了捏她俏鼻,“既然知道不好,你还非嚷着要过来?”韩露撒娇拉了他的手臂过来,捂在手炉上,“人家想你,不放心你吗!”

“若是似我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放心,那世间可就真没有可以放心的人喽!”玉满楼自我惋惜的哀叹一声,手里捧着账目,也不坐在书案上,挤了韩露被窝一半的地方,依着床头慵懒坐着看。

韩露就势赖在他的胸口,将被子更往上拉高几分,挡住她做坏事的手,冷冰冰的手掌穿过他胸前的衣襟,猛地放到他胸口上,却没有预想的尖叫,让韩露很是失望,仰头狐疑望着玉满楼,她嘻嘻坏笑问:“你不凉吗?”

让玉满楼哭笑不得,反问:“如何能不凉,要不然我摸摸你试试?”韩露紧张的双手环胸,“不要。”

“让你坏。”玉满楼的手掌覆上她的双颊,揉圆捏扁,他的手总是那么温暖,那是种能透过心底的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韩露双手紧紧握住那份温暖之源,他的手要大出她的小手好多,反被他握在掌心,按着她躺在他的胸口,听他口中碎碎呢喃,什么木何种纹理价值几何,什么白山产的松脂最佳,是涂枣红漆色好还是涂黑漆?韩露慵懒的听着就如催眠曲的效果,好想要睡觉。

房门被咚咚敲响,韩露惊得抬起头,闻听外头店小二柔声道:“爷儿,楼下的那个乞儿醒了,想要当面谢救命之恩呢!”韩露扭头望着玉满楼笑了。

玉满楼轻声道:“带他进来。”

总不能在**见外人吧!韩露想着起身却被玉满楼按在怀里动弹不得,“还早着呢!不急着起床外面冷。”

韩露红着面颊皱眉,“还早啊?外面的日头都老大了,再说等会有人进来,你也不嫌羞得慌。”

玉满楼将手中账目和好扔到书案上,几步之遥竟稳稳当当落得笔架附近,他无所谓道:“看见又如何?若是想要在我玉家呆着,就要习惯我们的规矩。”

“没羞没臊的,这也算是规矩,快起来。”最是讨厌他厚颜无耻的模样,玉满楼却不自觉,就是懒在**一动不动,也不让她下地,没多时门再次响了。

店小二没有进来,只是轻轻将门掀开一道缝隙,由着那乞儿进来,在楼下的奴役间过了一夜他换了身衣服,梳洗之后倒是干净利索不少,一身黑蓝色小厮装,头上戴着围帽。深深低着头跪在门口,先是叩了三个响头,“谢谢主子救我。”

盈盈诺诺的女音响在耳侧,震得韩露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玉满楼见她吃惊的模样,坏笑着贴近她的耳畔,低语:“怎的,担心我又救了一个女子回来?早告诉你不要管闲事的。”

韩露岂会为此事忧心,她出神看着地上端跪的女子,悠悠命道:“抬起头来!”听到她声音的同时,那女子身形也猛然颤抖,这才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皆是错愕。

“还真是你?”韩露惊呼出声,那女子满脸羞愧神色,慢吞吞起身就要开门出去,韩露出声戾喝:“你要去那?是不是想去告诉你那个王爷主子,我在这里?”

小娥愣住,苦笑一声,“夫人你觉得我沦落今时今日,可还有机会遇见王爷?”

“咎由自取。”韩露冷冰冰说完,扭身再不想去看她,听门邦当一声响,心却再难安逸,外面天寒地冻她不过一天就又会像刚遇见她那会潦倒,说不定还会冻死,若是让柱子知道,我见到她的亲姐却不救……该死的同情心又在泛滥了。

玉满楼就知她狠不下心,幽叹一声问道:“可用我叫她回来?”韩露别扭的扭身不理会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纠结难受。

“她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玉满楼又问。韩露不吱声,玉满楼忽而一笑,伸手将她硬搬过来,囚在怀里,“我若是你,就将她抓回来,然后带回去,天天指使她做活,让她片刻不着消停。”

韩露很白了他一眼,“你真坏。”

玉满楼受之不恭,“还行吧!不过我会再接再厉的。”

怎料两夫妻正打情骂俏呢!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玉满楼温恼:“谁啊?”

“楼公子,还是小的。”店小二嘻嘻笑道。“何事。”玉满楼一嘴正经,手上却不正经,挑起她的下颚,轻轻吻向她粉嫩的唇瓣,流连缠绵。

“楼公子,昨日救回来那个乞儿,出门就往人家马车上撞,似乎要寻短见,现在还在街上躺着呢!”

韩露咻地起身,见玉满楼又要说话,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问:“伤得可严重,速速叫郎中来瞧瞧。”店小二回头看了看街面上,那乞儿还是一动不动。

摇了摇头,“怕是够呛了。”

韩露的一颗心瞬间拔凉拔凉的,暗暗懊悔若是能留她片刻说不定。见她神色越发暗淡,玉满楼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就去叫人找郎中过来瞧瞧,你别太过忧心。”

玉满楼说完缓缓起身去了。韩露呆呆躺在**,双目紧闭,久久不想睁开,被自己的亲弟弟伙同外人将她们一家三口算计了,刘邺如此嫉恨心重之人,又岂会饶过她们,她的境地怕是也不好受。

还好小娥命不该绝,只是伤了左臂,加之风寒烧昏了过去,由郎中施了针,吃了汤药大好,却再一句话也不说,后被韩露带回了海岛。

小鱼在家里闷了两天一夜,终于在黄昏时分遥遥见了有马车驶过来,兴奋的连跑带颠从台阶上跃下,飞奔到韩露身边,拉着她的手想念的不行,刚要说话,却见韩露后边多出来个女子,兴奋的脸色骤冷啥话都没有了。

气冲冲瞪向韩露和玉满楼,伸长了手指头质问:“你们是不是嫌给我银子多了,所以买回来个婢子使唤?”一句话问的玉满楼和韩露都噗嗤笑了。

小鱼更是铁定了这个想法,眼眶温红眼泪就出来了,“谁想要你们的银子了,还不是你们非得要给我爹爹的吗?怎么说不用我就不用我了呢?那让我以后跟谁去学大字,跟谁说话去啊,嫂子你怎么这样啊!”

见她真的哭了,韩露忙哄着她,“谁说我们不要你了,她那里是我们买回来的,是路上见她病倒了可怜所以带回来的,再说了,小鱼做饭这么好吃,我怎么舍得?对了,你说让我带回来糯米,我买了好大一袋子呢!还买了好些蜜饯和长寿酥,鸭舌和辣子凤爪,核桃酥还有好些个炒货,对了你不是说想吃冻柿子吗?我不仅买了,还买了冻梨呢!”

一听这么多好吃的,小鱼两眼睛都直了,“哪呢?哪呢?”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娥终于说话了,“姐姐跟我来,都在石崖下的马车里呢!”

小鱼最是好相处也没问人家姓何名谁,几步跑到小娥跟前,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外扯,“走,我们去取。”小娥木讷看了看被她紧握的手掌,回头望向韩露。

韩露微微一笑点头,“去吧!”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跑下了石崖,小鱼看着新置办回来的大马车,杏目圆瞪,“哇!新买来马车啦?好漂亮,好华丽啊?那个谁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娥明显顿了下,“我没名字,还等着公子和夫人给取呢!”忙回答小鱼的问题,“这马车是公子早就备好的,到了造马车的地方就取了回来,至于多少银子,夫人没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