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坐下歇会吧!别总是站在门口等着,小心中暑。”陈锦自打接了父亲来玉家二房,陈老爹就顶着大日头站在门口,等待着第一时间迎接他的救命恩人。

纵是陈锦劝说也是无果,王氏见老爷子大病初愈消瘦孱弱,实在担心,搬了凳子过来,央求:“老爷子,您要不坐会?少夫人出去吃饭了,怕是等会才回。”

陈老爹笑着摇头,“不客气,不客气。”推开凳子也不落座。王氏走到陈锦身边,担心道:“要不让前院的二愣子过去叫少夫人一声吧!这大热的天可别……”

“不行。”陈老爹别看上了年岁,耳朵可是灵着呢!一吼吓得王氏顿时噤声,嘿嘿一笑,“行,不去叫,老爷子喝水不?”

“不喝!”陈老爹见她同意,亦是放软了声调,岿利如山般,远眺街口。忽然两个女子打着伞映入视线,身形极小的看不清晰,陈老爹猛劲揉着眼睛,看确实有人,忙叫来闺女。

“锦娘,你瞧,那个走在前头的是不是少夫人?”

陈锦几步跑过来,定睛一看还真是,此时韩露已经热的汗流浃背,见门口有一老两女三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回赶。吓得陈锦和王氏撒丫子跑过去,一左一右将她搀扶着进了凉爽的房间。

韩露哪里还能坐下,一把握住正处于痴呆状态的陈老爹,笑问:“您就是陈老爹?”

陈老爹久经官场,阅美人无数。纵是皇妃,公主,都见过不少,却没有见过如此浑然天成,不施粉黛都美得让人沉溺的女子,不仅暗赞,与玉满楼绝对的般配。

“在下陈四海,见过少夫人。”他身姿笔直,掀起身下长衫一角,单膝跪地就是一拜,礼让有度,丝毫看不出略势,不用细看都知他当年必定是官居五品以上,气势与生俱来,非常人所及。

韩露忙搀扶他起身,“陈老爹,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抹杀了小女子才是。”她弯腰费力,陈四海自然不敢,忙起身,虚浮着她坐在躺椅上。

屁股终于落地了,她这才舒坦的长舒口气,嘿嘿一笑,“走得急了,口干了,有水不?”

陈锦猛点头,“有,有,我这就去给夫人泡杨梅冰。”

韩露点头,疑惑小娥怎么进来就没再身边服侍,往门外树荫后一瞧,王氏正恨得直捶小娥后背,低声怒骂“你个死丫头,怎就不拦着点,若是少夫人跑急了伤到身子,我们一家子都卖了也赔不起。你个死丫头,死丫头。”

“别打了,还当我不在啊?”韩露冷言冷语喊了一声,王氏满脸堆笑揪着小娥进去,“夫人,我哪里再打她,这后背上有东西,我给她划拉,划拉,这就去后厨做吃食过来。”

这倒不错,韩露看陈四海头上泌汗直流,知他定是在外面等了许久,怕是也水米没打牙,“行,王氏你先去市上买点新鲜的果蔬肉鱼回来,稍等二公子也会回来吃饭,正好陪着陈老爹吃上几盅。”

主仆有别,陈四海怎敢,忙摇头制止:“少夫人这可使不得,我陈四海是何等身份,怎敢同少夫人和公子同桌用餐?”

还不等韩露说话,王氏习惯性的嘴快,一摆手,“怎就使不得,我家公子,夫人,可跟旁人家的不同,最是亲和还喜欢热闹,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的,有时候还接了你家月儿过去住呢!”

陈四海实在惊讶,但见王氏如此说,加上陈锦经常的夸奖,如今已经深信不疑。

忽闻脆生生的甜叫:“外公。”他猛转身竟是月儿背着碎花布的小书包向他跑过来。陈四海病重,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这孩子了,想念的紧,迎过去一把月儿抱在怀里。

“月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怎就才回来呢?可想死外公了。”陈四海就陈锦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对月儿更如眼珠子般疼着。

月儿顽皮拉着外公的胡须,“月儿好想外公啊!”

柱子紧随着月儿进门,也不去他娘哪里,而是毕恭毕敬给韩露作揖,“柱子见过夫人。”

月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从陈四海怀里下来,也腾腾跑到韩露身边作揖,“月儿唐突了,回来都忘了给夫人请安呢!”

韩露很是喜欢这两个孩子,见他们回来,就吩咐小娥奉上果子茶和糕点给他们备好,等会分着吃。懒洋洋摆了摆手,“无妨,说说你们今个都学了什么,夫人也跟着长长见识。”

柱子就如同小大人一般,将身后的小书包搬正,把书本一样样取出来送到韩露面前阅览,定睛一看竟是几个大字,韩露笑着摸摸柱子的头,“出息了,都会写大字了呢!可是认得?”

“认得。”柱子此时浮现自信微笑,给韩露一张一张的读,“大,小,木,田……”

“三字经可背熟?”韩露又问,柱子羞涩的挠了挠头,“还差一点点。”王氏生气举巴掌又要打,见韩露瞪眼,她才收了手,用手指头戳他,“没用的东西,白瞎了少夫人舍银子给你读书,没用,真没用……”

说着说着,柱子没哭,她倒是先哭了,跟杀猪一样的哭嚎,“少夫人,我家柱子对不起您啊!您带我们老王家如此的好,让我们何以回报啊?”

“娘,你有完没完啊?夫人心里燥着呢!您能不能快点去买菜做饭啊?”小娥对她这个娘实在无可奈何。

王氏这眼泪说来就来,说没还没得真快,忽的就笑了,“夫人您看,我这记性就是不好,一看见我家柱子回来了,啥都忘了,我这就去买菜,马上就去。”抡圆了粗壮的腿脚飞速跑出了院门。

柱子摇头叹息,见韩露皱眉看他,嘿嘿一笑,将书包拎起来背在身后,“夫人,柱子马上就去念书,定将三字经一举拿下。”

“不错还会成语了呢!”伸手揉了揉柱子的刺头,“快下去学习,让我知道你偷懒,少不了打你板子。”

柱子嘿嘿笑着凑近了说:“夫人那板子还不及我娘的巴掌疼呢!”小娥气得要打他,他吐舌做鬼脸就跑了。

月儿身为女孩子自然就文雅很多,小心翼翼取了书包出来,也是大字,字体纤细柔美,很是好看,韩露不住点头,“好,真好,比柱子的都好。”

陈四海听夫人赞扬,更是等得受不了,探头过来看,韩露将大字递给小娥,送给他瞧,陈四海看得老泪就在眶里打转,“好,真好,跟你娘亲当年写的一样好。”

在韩露身侧伺候的陈锦顿了下,眼泪很快灼红眼眶,硬生生憋了回去,“爹爹又提当年了,我们如此不是更好。”将韩露手侧的冰块取走,放的远些位置,然后用扇子打着祛热,“夫人莫贪凉,小心伤到肚里孩子。”

韩露一笑点头,陈四海将大字小心翼翼又送回到小娥手中,最后交给月儿,那丫头冲陈四海眨巴着眼睛,很是顽皮,瞬时将陈四海逗乐了。

没多刻陈四海忍不住,微微上前几步,“夫人,我可以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韩露点头,小娥和陈锦纷纷退去,月儿却是不走,低声道:“夫人看起来好疲倦呢!月儿想给你韩式松骨。”

韩露忽的笑了,“行啊!但是要做完功课才行呢!你去吧!夫人等你。”扭了扭胳膊,还真是酸呢!皱眉苦笑,“夫人好累,所以月儿要快哦!”

月儿猛点头,“一定,一定快。”忙不迭就往外面跑。陈四海担心她摔到,想去拦着都拦不住,可见夫人在她心里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