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夫人捏指算计,口中絮叨:“儿前,女后,听闻女医说能一举得男?”玉满楼微微一笑,心里说不出的美,“希望如此吧?”玉老夫人亦是高兴,“若是能生个小子,纵是我走了,这眼睛也能闭上了。”

“奶奶又说些没影的话了,您身体硬朗着呢!”

听着孙儿的恭维也是甜的,玉老夫人一笑摇头,“孙儿你放心,纵是老太太无用去了,也要将你的事体安排明白了。”老者幽叹一声:“奶奶知道你苦,但毕竟在一个院里住着的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奶奶不能分的太清楚。以前委屈你了。”

长久来的憋闷感似乎就在此刻开了,玉满楼哑言摇头,玉老夫人见孙儿懂事,更是自责:“奶奶欠你的太多了,本这家业就是你的,却要处处受挤兑,这些都是奶奶无能啊!。”

“奶奶您别说了,孙儿知道您这是以大局为重。”玉满楼紧握着她的手掌,触摸着掌心皱巴巴的苍老,心里的怨气早不知去了何方。

玉老夫人摇头一笑,“楼儿能理解最好,以后就好了,待你儿子抱出来,就该奉行家命,长孙之父继位,看他们谁还敢说个不字,这一家之主你就坐的稳稳当当的。”

玉满楼皱了皱眉头,很是为难:“奶奶这样不好吧?毕竟我跟大哥……”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当他为大哥,他呢?”玉老夫人想起前几日他们娘俩大闹分家的架势,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母子就是喂不饱的狼,肚子里的还没有啥动静呢!就又弄野老婆又收房的,真当我老糊涂了睁眼瞎的,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带,也不怕坏了我们玉家的名声。”

玉老夫人越说越气,拳头当当敲着床板,“真是做了孽啊!家门不幸,怎么就说了这么个臭婆娘,整日里真能气死我哦!”

玉满楼神思一动,问道:“奶奶,他们不就是提出分家吗?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您老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别伤了身子。”若是分家能把她气成这模样才怪。

二夫人日日过来请安,竟是旁敲侧击说韩露肚里的不是正统,先前老夫人装糊涂,她越发得寸进尺,还找了曾跟小露一起做活换洗房的几个娘子来。几人核对时间,还真就有了差距,让玉老夫人愈发迷惑。

与秦嬷嬷和陈嬷嬷商议该如何是好,幸好这两位嬷嬷都把韩露放在心上,两人见二公子对少夫人的心思,自是不用说的,又找了曾经在二房的几个粗使丫头,同老夫人说了,玉满楼对小露的好,还有小露刚入了二房没几日就同玉满楼住在一起了。

而最最关键的一个消息,是珍珠透漏的,小露自打入了玉家貌似就没有来过月事,老夫人这才宽心,当日里就将二夫人大骂个狗血淋头,若她再敢嚼舌根就按家法消了她夫人的地位。

玉老夫人向来说到做到,儿子更是言听计从,二夫人吓得连哭带嚎,说都是为了玉家好,并不曾想栽赃嫁祸,知她是鞠躬尽力也不敢有啥别的想法,加之两个儿媳都要生产,现在闹出事情不好。

玉老夫人只好将此事压下了,让二夫人回去禁足两月,日日吟经诵佛,为玉家的两个儿媳祈福,二夫人见能解脱自然是满口答应,在不出门。

“奶奶……到底是何事将你气成这样啊?跟孙儿说说,也好解解气。”玉满楼试探着问。

玉老夫人只会讲此事压箱底烂掉,也万不会同玉满楼说的,岂不是更添乱家无宁日,温尔一笑摇头:“她能有啥事儿气我,就天天来吵着要分家呗!让我压下了,待两个孙媳妇都生了再说吧!她怕闵柔那肚子真就如女医所说那般不争气,急的。”

玉满楼虽心有疑惑也不再问,见她神色倦怠,起身学着韩露给他做按摩的手法,为老夫人按摩双肩疲劳肌,肩周等处果真舒坦的玉老夫人直赞孙儿是个孝顺的。

珍珠和韩露在花圃里溜达的热了,便去了梅园树下避暑,这里可是二夫人心爱之处,现如今堂而皇之进来,韩露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珍珠却是无所谓道:“二夫人冤枉你不成,被禁足两个月,这梅园的花卉树木无人观赏岂不可惜,正好我们来消遣也不错。”

“她何时冤枉我,被禁足两个月?”这倒是个稀罕事。

珍珠转身屏退了那几个跟随的丫头,自己带着韩露去梅园更深处的荷塘边上,寻了舒坦的地方落座,跟她说了前几日二夫人在老夫人面前诋毁她腹中胎儿的事情。

珍珠说的很是气愤,最后都恨得咬牙启齿。然韩露却始终淡淡的,竟感觉不到与她有关系一般,珍珠笑着调侃她:“行啊!这心性磨练内敛的程度,小的们望尘莫及啊?”

韩露苦笑摇头,让她如何愤慨,让她如何反驳,若是当场质问,说不定她会被逼的从实招来,因为她实在不善于撒谎。

“别讽刺我了,我这个人太懒惰,懒惰的人家踢我一脚都懒得还过去。”韩露淡淡一笑,在不说什么。

珍珠眉头拧紧,叹了一口气:“唉!你啊!不过也好,傻人有傻福,二公子可是事事依顺着你的,为了让你能用玉作坊四周的地界种水果,大举屯田,跟大公子的战事可是从暗地里正式提升到明面上来了。”

“真的?”韩露既惊又喜却茫然无措,她不知自己的决断,竟然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珍珠点了她的额头,“你啊!心里啥时候能多装点事情啊?幸好二公子不似蒲少欢那般没心没肺,不然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韩露被她骂的咯咯笑颤了腰,一撇嘴巴,“别总是说蒲少欢不好,他若是不好,为啥总有人做鞋给他,自己还不少意思送,让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代劳。”

“哎呀!小露……”珍珠顿时被质问的羞红了脸。

韩露又是哈哈一阵笑,拍了拍她的肩头,“行了,跟我害的哪门子臊啊!如今的蒲少欢可是今非昔比呢!能耐着呢,关西那头的岫玉原料加工可都是经他过手呢!可是你家二公子的左膀右臂呢!”

“他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啊!就是会个三脚猫的功夫罢了。”珍珠羞怯的笑不漏齿。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甜。

韩露揪了一个为熟的小桃子打了过去,“瞧你那偷笑的模样,可是捡到宝啦?”珍珠一扭头,脖子扬的高高的,“捡到了,怎么,少夫人还嫉妒?”

“好你个珍珠,看我不收拾你。”韩露还未动,就吓得珍珠跑了,站在不远处扭腰做鬼脸气势她。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早就忘了时间,直到老夫人屋里头的秦嬷嬷出来寻找,才回去,走过荷庭回廊之际,韩露贪恋河中嫩绿的荷蒲叶和粉嫩嫩的荷花,心生犹怜不舍得离开。

珍珠便求了秦嬷嬷在玩上一会,秦嬷嬷见她们还是小孩子心性,也就答应了,但也没走,就在不远处坐下等着。

当正夏,荷花满塘绽放,说不出味道的清香气息,将整个池塘边围绕,韩露着浅蓝色缎锦棉长裙,外衬白纱飘逸,缓缓行与桥廊之中,就如那碧蓝天上流云飘过,清新淡雅。

略微弯腰,花蕊触手可及,她试探几下都没有舍得摘下来,珍珠知她怜惜,便偷偷去了别处,揪了个莲蓬回来,拨了子出来送到她嘴巴,“尝尝,味道清甜,还不错。”

韩露就着她的手含/入口里,细细咀嚼,“嗯,真挺好吃的。”伸手就去抢,却感觉珍珠似看见什么东西傻了,怎么抢都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头。

她随着仰头望过去,只见两个人影就在对岸一晃而过,闪入后宅之中,没了踪影。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珍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韩露就往回扯,更让韩露坐实了想法,用力抽出手臂,冷冷看了她一眼,扭身往对岸行去。

“夫人,我们真的该回去了。”珍珠急的眼睛都红了,急忙忙跟了过去,然韩露的性子她也是知道,根本劝说不动,只能身后跟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千万是自己看走了眼,千万别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