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庙的尼姑方丈与玉满楼可算是老相识,见他身侧有女子相伴,就知是近几日来传闻中的二夫人,忙前来相迎,隔着轻纱冲韩露一笑,双手合十,口中颂佛:“阿弥陀佛……这位便是二夫人吧?”

玉满楼点头,“正是内子。”

“两位施主,里面请。”方丈一路引领他们进去内殿的观音殿,三跪九拜之后,闻听主持方丈与他们介绍:“此乃送子观音,二公子求她必保夫人母子平安。”

玉满楼以前认为求神拜佛就是糊弄自己,图了心里慰藉而已,可自从韩露出现在他身边,这种想法便彻底变了。

如今听方丈如此说,他更是深信不疑,取了身上的一块红缨七彩翡翠投入施舍箱中,看得韩露肉疼。硬拉着韩露又是跪下三叩九拜,诚心垂首,唇角微微蠕动,乞求着什么。

韩露侧眯着眼睛观察,见他久久跪着不起身,坏心眼顿起,小心翼翼起身,身旁的小尼姑不知道她这是为何,刚要出声喊住,见她手指封住嘴唇顽皮的笑,小尼姑一笑再不说话。

她扭头冲观音像拜了几下,转身就跑。躲在门后面就等着玉满楼出来吓唬他一吓,忽然一只火热大手箍紧她的肩头,韩露正看着庙里头跪着的玉满楼,还以为是谁在开玩笑,用力掰开那人的手掌,“别闹。”

“小露,好久不见。”男音铿锵有力,隐隐中透着玩味,韩露心中疑惑,这声音为何如此耳熟,扭头就见刘邺似笑非笑看着她,手指从她额前发稍滑过,指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赤果果的调戏,吓得韩露就连呼吸都呆滞了。

一把将他推开,铁青着脸色踉跄退后几步,强壮镇定:“王爷,好久不见了。”

刘邺如鹰敏锐的眼神中掠过几丝伤感,却因为能一睹朝思暮想真容,早将彼此生分抛之脑后。一步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韩露巧然回避。

他无奈苦笑,又问:“小露,你真不记得我了?”

此话一出,韩露犹如明雷灌顶,心跳快的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脸色惨白沉沉看着他,扯动唇角,木然道:“王爷说笑了,韩露纵是记性差,也不敢忘了王爷啊!您可是我和满楼的恩人,若不是您,我怎会有个合理的身份跟满楼在一起。”

听她一口一个满楼,刘邺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脸色骤白,却是一笑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心绪混乱,韩露强撑着福了福身子,“王爷大仁大义,韩露感激不尽。”抬眼却见他肆无忌惮看着她的肚子,无名之火越烧越烈,猛地转身抬脚就要往里面去,“王爷,满楼就在里面等我,省得他担心,就不多陪了。”

还不及转身,就被刘邺展臂一挥捞了回来,大掌不偏不倚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摸着,连惊带吓韩露四肢百骸冰凉,挥手就是一巴掌,手臂却被他结结实实紧握在手腕里,阴戾冷笑,“弟妹路滑,小心行路。”推了她后背扶正。

韩露气得手脚无力,刚想骂人就听玉满楼冷斥:“小露,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她顿时没了气焰,乖乖走过去,手臂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胳膊,牵强娇笑:“人家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而已,吼我干嘛?”

玉满楼对她实在无语,宠溺望着她摇头,冲刘邺抱拳:“刘兄,许久不见。”

“是啊!满楼最近可好?”刘邺回礼,两个男人转眼并肩而行,韩露拖沓着脚步待后,偷偷看着刘邺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看得出刘邺一定是知道的,但是却在隐蔽着,这里面到底有何内情,她虽为局中人,却丝毫不知晓内情,她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但实在没辙。

清湖中央有水上凉亭数个,安静优雅实属避暑之佳地,韩露慵懒坐在石台之上,眯眼窥视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他自从跟玉满楼接触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哪怕是眼神交汇都无,他隐晦的可真深。

顺儿买了一大篮子瓜果梨桃,是佛必拜,口中低吟保佑少夫人平安产子,二公子生意平顺云云,终于将整个娘子庙的佛像都上了贡品,一看还剩下不少,统统提回来,送到韩露跟前。

“二夫人,都说吃佛剩好,这些果子,桃儿,都拿回去吃吧!”韩露也不嫌弃,抬头见玉满楼和刘邺二人屹立湖亭,不知说着什么,时而欢笑,时而低语。

挤眉坏笑:“两位爷怕是也说的口干了,拿去洗了分给他们吃吧!”这四周也没水,如何净洗?顺儿踌躇不前,转身就要去娘子庙的后院找水。

韩露就知道他笨的要死,一把将他拉回来,指了指湖亭下波光粼粼,弯腰伸长了手臂绕上一捧水来,“笨死,这不是水啊?”

顺儿苦笑:“这不行,脏……”

“别说脏,我说行就行。快洗吧!”韩露用手撑着头,看着顺天洗着水果,然后送过去给两位爷儿吃,还是有说有笑,相见恨晚的架势,韩露心里没来由的生气,取了一个果子过来,狠狠咬上一口,将果子往桌上一扔,没多时就捂着肚子吭叽。

“我肚子疼,我肚子疼……”顺儿最先听见的,吓得一把将筐里的水果都扔了,噗通跪在韩露面前,“夫人啊!夫人你怎样啦?”韩露见他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忙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是装的,顺儿嘿嘿一笑,继续嚷道:“哎呀,夫人啊你怎么把这水果吃啦,这也不干净啊!可千万别吃坏了肚子啊!公子你看……你看咋办啊?”

玉满楼和刘邺几乎同时冲了过来,刘邺还不及伸手就被玉满楼挡身在后,将韩露扶坐在怀里,手摸着她的肚子,急的额上冷汗直冒,“那里不舒服,吃错了东西还是怎么啦?”

韩露故作无力摇头,“我口渴了,想着去车上取水麻烦,就捡了个果子吃,没想到……哎呦!”韩露一声痛呼,玉满楼立时方寸大乱,将韩露打横抱起,急急走出水上回廊,奔向门前的马车。

刘邺紧随其后,寸步不离,整颗心似要被人揪出来一般,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旁人无法体会。

玉满楼抱着韩露急忙忙上了车,刘邺跟着过去,头眼看就要伸入车厢内,却被顺儿挡住,忽的放下车帘子,“王爷,我家夫人身子不舒服,今个就不跟您叙旧了,他日我家公子必是会去登门造访。”

刘邺微愣怔,“好……好。”目送着马车疾驰而去,心绪久久难平,双拳死死握紧青筋直蹦,几近低吼:“是我的始终都要夺回来。”

“王爷。”孝廉从暗处缓缓走来,刘邺阴郁着目光转身,质问:“安排如何?”孝廉点头,“嗯,明日里就能过去。”刘邺听见舒心一笑,“那就好,我希望她能死心塌地回到我身边来。”转身悠悠而去。

孝廉皱眉,“王爷,王妃毕竟身有孕,招不得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刘邺踌躇微顿,双手背于身后,冷声大笑,扭头看向他:“那你说该如何是好?直接抢了她回来,可能吗?”

按照韩露的性子确实不可能,但孝廉怎么觉得这一招都不靠谱,损人清誉不说,到头来被韩露知道了,更加恨他。可现在刘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想的,能越快将韩露接回身边越好。

感觉身下马车使动,韩露就逃出身后热源的怀抱,打着扇子猛劲扇风,“热死我了,热死我了。”刚才还嚷着肚子疼呢!怎么转眼就似没事人一样。

玉满楼眉峰拧紧,一把拉过她手腕,“你又骗我?”

韩露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点头,猛地掀开前面的车窗,嚷道:“顺儿,我想去东湖瞧瞧热闹。”

“好嘞。”顺儿吆喝一声,打马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