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寒对花灵展开了一连串猛攻,花灵是徒手,对这种特级剑手自不免相形见绌,被迫采取了守势。夏十寒是为了遏止手下继续死伤才舍古二少爷来对付花灵的,本以为三招两式便可解决问题,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个顽敌,虽说已占了上风,但要撂倒对方看来不是易事。一轮疾攻之后又展开第二轮攻势,招式已变,但两轮之间没有间隙。

古二少爷儿独对“无情秀士”游刃有余,可以兼顾全场。

花灵严密守住门户,见招破招,见式化式。

夏十寒越打越不是味道,堂堂“百里侯”手下总管,竟然收拾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说多窝囊有多窝囊,而又担心“无情秀士”不是古二少爷单打独斗的对手。于是,求胜之心更切,一声暴喝,施出了向不轻用的杀着“冷血三唱”。

“冷血三唱”很好听的名字,但却是唯有冷血杀手才乐于使用的冷血杀人剑法,毁在这三招杀着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所以才博得了“铁心冷血”的大号,现在他施展了第一招“星泻魂消”。

剑光幻化成无数芒点,如众星齐殒洒向花灵。

密无点隙,无从防守。

花灵如魅影般脱出圈外,罕见的玄奇身法。

夏十寒这一招落空。下意识地为之一怔,因为能逃过这一招杀手的为数不多,在他的记忆中没超过五人。

花灵站在八尺之外,手中多了一柄红艳艳的匕首。

“小血龙”一两丈之内凭刀芒便可取人性命。

“花灵,不要杀他。”古二少爷大叫了一声,手中藤条展出了一记怪招,先是在空中画圆,圆影还没消失,藤条已电旋向“无情秀士”的下盘。“啊”地一声,“无情秀士”踣了一下,原来这一鞭正重重地敲在膝盖上。

夏十寒正要施展第二招“西山阳关”,却被古二少爷那一声大叫而止住了出招。

古二少爷已站在两人之间。

“为什么不要杀他?”花灵气呼呼地问。

“不要把仇结得更深。”

“我已经杀了不少人,不争多他一个。”

“他的身份不同。”

“无情秀士”现在是蹲在地上,膝盖骨纵使不碎也裂了。

夏十寒进退失援,出手,没绝对的把握,不出手又下不了台,眼看“无情秀士”受了伤,反过来变成了一对二。

“二少爷,那我们怎办?”

“走哇!”

花灵与古二少爷真的就走了。

夏十寒愣着干瞪眼。

太白居——很像样的酒店,

古二少爷与花灵对酌。

花灵慧黠任性,但也有婉约的一面,现在,她就柔得像依人的小鸟,又仿佛春风中的一朵小花那么惹人怜爱。

“二少爷,你有兴趣重临‘花灵洞天’一游么?”

“眼前不行。”

“为什么?”

“太多的事情要办,等事完后就去陪你大醉三日。”

“只三日么?”花灵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令男人无法抗拒的光彩,从光影可以读得出她芳心深处在想些什么,也等于对她这一句反问做了注脚。尤其她那脉脉含情的笑意,更加深了这微妙的气氛。

古二少爷人虽佯狂,但心细如发,他当然能领会得出她的意向。因为他是男人,聪颖的男人,时事物都会有锐敏的反应,佯狂一半出于天性,另一半是故意培养的格调,并不代表粗心,反之他比任何人都要细心,否则便不是古二少爷了。

“三日还嫌短么?”

“我只希望……”粉腮泛出了红晕。

“长醉不醒?”

“对,我们一起长醉不醒!”她抿了口酒,眸光闪动。“我喜欢做梦,怕一醒梦就碎了,如果长醉不醒,便会一直在梦中,虽说是梦,但我喜欢。你呢?你做过梦么?你喜欢梦么?”语音柔媚得像月光,也朦胧得像梦呓。

古二少爷的心弦起了震颤。

“喜欢,醉下去,梦下去,现实有时无情,但梦是美的。来,我们现在先来个小醉,做个小梦!”他举杯。

“梦会成真么?”她已表示得很露骨。

“有时会。”古二少爷很认真地说。

“好,那我们先来个小醉!”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花灵笑了,笑得很甜很甜,花之灵,一朵灵花,酒使这朵花染上酡红,更娇更艳,更重要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那股喜悦,就像春风能增加花朵的妩媚,花灵——这名字取得太好了,换了任何字眼都无法如此贴切。

古二少爷突然有了醉意,是心醉。

他看着她,仿佛今天才发现她这么美似的。

“为什么这样看我?”花灵偏起头问。

“一件精品能舍得不鉴赏么?”

“我只是件供人赏玩的精品?”

“这只是比方。”

两人会心地相顾一笑。

“咦!”花灵似乎突然发觉了什么。

“怎么回事?”

“酒客,原先的一个不剩,全换了新的。”

“对,不换也不行,谁还有心吃喝。”古二少爷淡淡地说,表示这情况他早已知道。

“你早知道?”

“打他们一进来我就看到了。”

花灵转动目光,只见每一张桌子都由两个三个不等的汉子占据,掌柜的和小二忙得团团转,到每一桌招呼打躬,而那些汉子每一个都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样子,爱理不理的,这种情况平时极少见。

“这些都是何方神圣?”花灵收回目光低声问。

“官差。”古二少爷还是那么漠然,但声音压得很低。

“官差,你怎么知道,他们又没穿公服。”

“好,说明白点,是捕快,办案的。”

“哦?出动这么多人,此地定发生了重大案子?”

“稍停就知道,刚才是掌柜的和小二到每一桌知会请客人离场,独独我们这一桌给漏了,这当中有文章。”

“莫非……”

“管他,吃我们的。”

“可是……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公人?”

“这很简单,他们没江湖气,但却又目中无人的样子,这是习惯成自然,只要接触过这种角色,一望即知。”古二少爷悠闲地呷了口酒,“还有,他们一律带刀,没用剑的,腰间鼓绷绷而且沉重,那是锁拿人犯的铁链。”

“二少爷,你的确了不起。”

就在此际,一个身着土蓝布长衫的老者缓步而入,衫摆掖在腰带上,高腰袜笼住裤脚,薄底靴,一副利落的样子,手中还提了根旱烟管,看样子是铁的。眼睛溜转之间精芒四射,接触到那目光下意识中会有针刺的感觉。花灵现在便有这种感觉。

“这老头功力很深。”花灵说。

“这是他们的头儿。”古二少爷连头都没抬。

掌柜的忙趋过来,老者一摆手,他又退了回去。

老者走到古二少爷座边,公然就坐了下来。

花灵一愣神,正准备……

古二少爷以眼色止住花灵,然后笑笑。

“你老哥肯赏光,实在难得。”

“你就是古二少爷?”老者声如洪钟,音量震耳。

“不错,你老哥想必就是襄阳府总捕头人称‘鬼见愁’的黑道克星欧阳春了?”古二少爷这句话十分流畅,仿佛是在背鼓儿词。

“对极了。”“鬼见愁”目光又闪了闪,像银针在目光下飞洒。“你清楚最好,省得老夫多费唇舌。”

“有何指教?”

“你的事犯了。”

“我犯了什么?”

“奸杀少女,先后共三个,有人告到官里。”

花灵瞪大眼。

古二少爷先是一惊,瞬即神色自若。

“是谁告的官?”

“苦主之一。”

“是谁?”

“到了堂上你就知道。”

“欧老总,此地说话不便,这么着好了,你先安心地喝上几杯,等喝完酒我就陪你去交差,这些手下人等最好先遣走,要是闹开了彼此面子都不好看,意下如何?”古二少爷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你是犯人,跟老夫谈面子?”

“凭你一个捕头就能定他的罪称他是犯人?”花灵大声说。

“花灵,你最好置身事外。”古二少爷沉声说。

“二少爷,这可是别人的奸计嫁祸……”

“花灵,不然你先走。”

“我不走,我要……”

“花灵,听我的,我有我的把握。”

花灵闭上嘴,但一脸的怒色。

“欧老总。”古二少爷目注“鬼见愁”。“你是执法的公人,而我是一介平民,不管怎么样,我会对你的上司有交代,不必愁,我古二少爷说一不二,喝完酒我准跟你上路,绝对让你能平安交差。”

“你想开溜?”

“哈,那就是笑话了,我不会溜,要走也会堂而皇之地走,不是夸口,没人能留得住我,还是保住面子好。”

“你就走给老夫看?”“鬼见愁”目光变成了利刃。

“你不怕难看?”

“老夫办案几十年,从不信这个邪。”

“很好!”好字余音仍在,人却消失了,像空气一般消失,仿佛桌上原本就没他这个人,的确是邪门。

“鬼见愁”不愧是块老姜,坐着没动。

座间众捕快起了**。

花灵是打从心底佩服古二少爷。

片刻之后,古二少爷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进来,从容地回到原位坐下,很平静地说:“怎么样,信邪么?”

在座的全傻了眼,这种功夫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老夫不信!”“鬼见愁”手抓出,快逾电闪。

古二少爷没动,不是被抓,而是他反抓住鬼见愁的手腕,连当事人在内,没人看出他使的是什么手法。

花灵笑了,笑得很开心。

古二少爷随即松手。

“鬼见愁”的老脸变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是为了她才回头的对不对?”

“不对。”

“哼。”

“不必哼,花灵,你走给他们看看,记得不要回头,在客店等我。”

“鬼见愁”出手如电,是抓向花灵。影子连晃,花灵从桌上消失了,“鬼见愁”这一抓又落了空。虽然花灵的身法比不上古二少爷那么玄奇,但也已足够令人叹为观止,要抓到她,除非真有捕风捉影的能耐,否则免谈。

古二少爷自顾自地点点头,表示对花灵的赞赏。

“鬼见愁”的老脸更难看了,人在手边来去自如,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大一次瘪,当着手下他快气疯了。

“欧老总,我说过一定跟你走,让你好交差,绝不食言,这下你可以放心地喝上几杯了。”说完,抬手大声道:“小二,添副杯筷。”

小二望了掌柜的一眼,得到默许,才送上杯筷。

古二少爷亲为他斟酒。

“请,不成敬意!”古二少爷举杯。

“鬼见愁”知事不可为,只好听其自然了。当下舒眉展脸,拿起杯子喝光,古二少爷又为他斟上,两人就这样吃喝起来,就像是老朋友相聚。

“二少爷,你真的要随老夫到府衙?”他不忘公事。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关于那几件案子……”

“刚才那位姑娘说过了,有人蓄意阴谋嫁祸。”

“你知道阴谋者是谁么?”

“正在查。”古二少爷不愿把江湖恩怨扯上官府,不过对庄亦扬的愤恨却已经到了极点。“金剑”庄亦扬一表人才。做梦也没估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邪恶阴险的人物,历数江湖上的极恶魔魁,还真找不出几个堪与匹敌的。“欧老总,到了府衙我必须面见府台大人,而且在见府台大人之前不得刑具加身。”

“这……老夫可以安排,不过府衙之中还没这种先例,成与不成老人只能尽心力,无法做保证。”

“你老总只要把我的意向上达就行。”

“这点老夫可以保证办到。”

襄阳府。

古二少爷被带进签押房。

刑名师爷是个貌相阴鸷的中年人。姓梅,名心桂,却被人谑称为“昧心鬼”,是府台大人的妻舅,仗着这点裙带关系,枉法弄权,恶名昭彰,正应了俗话说的“府台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仔细端详了古二少爷几眼,然后瞪着“鬼见愁”。

“欧捕头,你严重失职。”

“请师爷明示?”“鬼见愁”怔了怔才说。

“这等重要人犯为何不加刑具?”

“这……古二少爷是自愿随小的到案的。”

“国有国法,焉能不顾法纪,先给他加上刑具。”

“这……”

“你得了他多大好处?”

“鬼见愁”欧阳春脸色变了又变。

“小的怎敢。”

“谅你也不敢,先上刑具,押入大牢,听候提审。”

“禀师爷,他请求面见府台大人。”

“反了!”梅师爷拍了下桌子。“你是老捕头,应该熟知各种规矩,莫不成还要本师爷提醒你。”

“禀师爷,古二少爷他……”

“这里没有少爷,犯了法便是犯人,叫什么名字?”

“古二少爷!”古二少爷自己回答。

“哼!此地是堂堂府台衙门别弄错了,奸杀良家妇女是唯有死刑,公然还敢玩弄口舌,快押下去。”

“鬼见愁”是鬼见了都会发愁的铁捕,而现在对古二少爷他实在没辙,在太白居酒店里他领教过他的功夫,他要走没人留得住,此地是府衙,如果被他走了他实在提待不起,可是又无法用强,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欧捕头,你没听到本师爷的话?”

“师爷,是小的应承他可以面见府台大人,他才主动随小的来投案的,这一点务请师爷转达府台。”

“哈!欧捕头,你居然敢越权擅专?”

“鬼见愁”哑口无言,额头上已渗出汗珠子。

古二少爷可按捺不住了。

“梅师爷,你在襄阳府治可是大名在外,别太为难欧老总,我必须要面见府台大人,你不可欺下瞒上,一手遮天,你将下情上达,府台大人自有定夺,你无权裁定,莫非你想逼我自己晋见?”

“反了!”梅师爷又拍了下桌子。“这是王法,你敢抗拒?”

“我是请求。”

“不准!”

“如果我走了你又如何?”

梅师爷气得两眼发了蓝,连呼吸都急促了。

“欧捕头,把他押进大牢,否则我办你通匪抗命。”

“二少爷,老夫算求你。”鬼见愁哭丧着脸。

古二少爷想了想,迅快地做了决定。

“欧老总,我不怪你。”说完,斜睨着梅师爷道:“为了尊重国法,我先入牢,但你要记得马上禀报府台大人,否则半个时辰之后我会自己出来,话已说在头里,你自己估量着办。”侧转身,示意“鬼见愁”带他走。

“嘿!”梅师爷阴笑了一声。“欧捕头,东所持一号房,用头号镣铐,交代陆牢头,务要小心看管。”

“是!”“鬼见愁”应了一声,同时皱了皱眉。

“我说过进牢只一个时辰。”古二少爷重申了遍。

监牢。

十有九可以称之为人间地狱,不幸而做了囚犯,等于是丧失了“做人”的资格,所受的非人待遇实非局外人所能想象,体健如牛的壮汉也会被折磨成病猫。当然,如果是有势可依,有钱可使那又另当别论。

古二少爷被带进了监房,虽然没有镣铐加身,但仍然不是味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暗无天日的世界。冰冷而无情的铁栅,昏昧的灯光,手执皮鞭来往逡巡的狱卒,加上呻吟声,惨叫声,鞭笞声,足以使一个正常的人发狂。

特一号监房是在长长的牢房通道尽头处打横,是死囚房,到这里便是一个人生命的尽头,永远和人间告别。

震耳的开锁声,牢头打开了牢门。

“古二少爷,老夫会记得答应过你的话。”“鬼见愁”沉声说。

“欧老总,足感盛情。”古二少爷笑着回答。

“进去!”牢头把古二少爷推了进去。

“鬼见愁”向姓陆的牢头交代完了师爷的话转身离去。

又是一阵震耳的碰撞声,牢门上了锁。

这间牢房约莫有六席大,贴着厚实的砖墙又加了一层粗如茶杯口的铁栅,比关猛兽的铁槛还要牢靠。角落里有堆茸茸的稻草,散发的味道令人闻了会大吐三日,另一个角落开了个小洞,是犯人排泄屎尿的口子。

古二少爷站在房中央,真有些哭笑不得。藤条还握在手里,因为那不是兵刃所以没被搜走。

“你叫古二少爷?”牢头面带狞笑隔着铁栅问。

“不错。”

“是哪一门子的少爷?”

“江湖道上无人不尊的少爷。”

“嘿!在此地你是瘪十。”

“离开这里你连瘪十都称不上,瘪十一吧。”

“小子,你很快就会后悔你对大爷我无礼。”

“去你的,你只是只破草荐上的臭虫。”

牢头瞪眼龇牙耸肩,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小杂种,老子要你马上……啊!”一句话没说完,啊也只是短促的半声,当门的牙齿被指风射断,上下至少六颗,由于嘴合不上,断齿已经下喉,随着血沫冒了出来,他像疯狗般扑向牢门,牵动一根绳子。

一张覆盖整间牢房的巨网由上罩下。

没有任何空间可资闪避,古二少爷被罩在网中,本能地一晃身,立即被网了个结实。原来网眼上全是倒须钩,愈挣便会捆得愈紧,钩尖入肉的滋味颇不好受,古二少爷惊觉,立即静止不动。

两名狱卒奔了过来。

“头儿,猛虎落网了?”一个说。

“头儿,你怎么啦?”另一个发现牢头满嘴鲜血。

“准备好好服待这小子。”吐语不清但听得出。

古二少爷的手还管用、没被套牢,他用两个手指头捻断网孔的绳子,同时轻轻起出须钩,很费事。但他不能不做。网孔愈开愈大,两只手运动也愈灵活。

“头儿。你看他。”狱卒之一已发现。

“收网!”牢头大喝一声。

古二少爷弹指射出两缕指风,两名狱卒应指而倒。

牢头下意识地后退。

古二少爷立即搓断了控网的主绳,这样,在牢门外便无所施其技了。

一名老者匆匆来到。

“陆老弟,这……”老者一看现场便明白出了大事。

“夏总管,事出意外,你来得正好。”

古二少爷一眼便认出老者是襄阳百里侯手下总管夏十寒,难怪牢里会张网,原来他们早有预谋。他无暇去想及其余,努力破网。

夏十寒先解了两名狱卒的穴道。

“他在破网?”夏十寒随即就发觉。

“夏总管,先把他制住,等晚上你再带人,大白天里诸多不便。”同时挥手遣走了两名手下。

“陆老弟。”夏十寒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塞到牢头手里。“这是侯爷的一点意思,你放心收下。”

“师爷那边……”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

古二少爷正急急清除背上的须钩,刺皮入肉的相当费事,钩衣而不着肉的他用扯,反正这袭外衣已经不能再穿着了。

夏十寒走近牢门。

牢头准备开锁。

古二少爷又是一指头隔空点出,牢头“啊”了一声仰面翻倒。夏十寒又忙着为牢头解穴,可煞作怪,就是解不开。古二少爷是故意点牢头的偏穴位争取时间,他深知夏十寒的功力,在平时对付他稀松平常,便在没脱困之前情况就不一样了。

终于,夏十寒解开了牢头的穴道,接过钥匙。

“二少爷,坦白告诉你,咱们侯爷要亲自发落你。”

“什么屁爷,自己封的。”古二少爷嘴动手不停。

“哼!自封的也一样操生死大权。”

“你大概识字不多,不知‘害臊’二字怎么写。”

“嘿嘿嘿嘿……”夏十寒一阵冷笑,右手朝衣襟里一摸,半扬,然后靠近铁栅,左手打开了门锁,踢开。“二少爷,听清楚,我手里是一把天狼钉,大约是五十颗,绝对够你消受,希望你的舌头还是那么利。”

古二少爷正反手取背上最后一支须钩。

“慢着,我先问一句话。”

“可以,有话快说。”

“案子既然告到府衙,为何不听官断?”

“哈!现在告诉你无妨,我们侯爷不作兴惊官动府,是别人告发的,老夫只是利用这机会带人,事后,古二少爷变成了越狱逃犯,官府画影图形行文各府州县缉拿你,当然永远也逮不到你,只在江湖中留个逃犯的美名而已。”

“安排得很好。”古二少爷已起出了最后一支须钩。

夏十寒狞笑一声,甩腕,一蓬黑星疾射而出。

古二少爷失去了踪影,网内空空如也。

“啊!”牢头惊叫出声。

夏十寒一怔神。

古二少爷又现身出来,不知他是如何躲过飞蝗般密集的暗器?原本夏十寒笃定这是十拿九稳的一击,因为古二少爷仍在网中,却不料他神奇地脱了身,还避过势如疾雨的天狼钉,太不可思议了。

“夏总管!”古二少爷居然面带笑容。“你贿赂不肖狱吏,公然在有王法之地从事不法,已经有资格入牢。”

夏十寒又探手入怀准备掏取天狼钉。

古二少爷一晃便到了夏十寒身后,鞭梢抵上命门。

牢头虎扑而上。

古二少爷旋身,藤鞭挥出,同时发掌,两个动作犹如一个动作,牢头被一鞭抽得倒撞回去,而夏十寒却被一掌推进了牢门,“锵”地一声,牢门上了锁。古二少爷的行动相当利落,仿佛事先演练过般一气呵成。

“反了,反了!”牢头在一旁大声吼叫却不敢上前。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道:“大人巡监。”

八名带刀护卫簇拥着一个貌相威严的便服老者缓步而来,不用说这老者便是府台大人了,从这点看来他还是个清官。

牢头的脸色顿时泛了白,疾步趋前,打了个千。

“卑职陆霖参见大人。”

“免礼。”

“谢大人。”恭谨地退站一边。

府台大人止步,目光望向古二少爷。

梅师爷匆匆来到,一看现场,脸色惨变。

古二少爷迎上两步,作了个揖。

“草民见过大人。”

八名护卫立即做出戒备之势。

府台大人眉头微微一皱。

“监房重地怎有外人至此?”

“禀大人!”梅师爷赶紧上前。“此人叫古二少爷,经人告发犯强奸杀人之罪,本已逮捕到案下牢,不知何故脱狱。”然后转向牢头。“陆霖,发生了何事?”

“回师爷,此犯……身具武功……”陆牢头结结巴巴说不上来。

“护卫,还不拿下。”梅师爷发令。

八名护卫正要上前……

“大人,草民有下情回禀。”古二少爷神色从容。

“先拿下!”梅师爷大喝了一声。

府台大人扬手止住护卫行动。

“让他说。”

古二少爷从衣里取出一面牌子,挪步。

“请大人过目。”

“不许动!”护卫之一大喝了一声。

梅师爷上前伸手接过牌子、先看了看,然后双手奉与府台大人,神色有些不正。府台大人接在手中一看,眉毛挑了起来,目光炯炯。

“你为成王爷办事?”

“是。”

这话一出口,梅师爷面如土色,猛打哆嗦。

“此地发生了何事?”

“可否请大人恩准易地面禀?”

“嗯,可以,随本府走。”

“遵命。”

一行人回身举步。

古二少爷后随。

梅师爷还呆立在原地,脸孔缩得很小。

客栈里。

古二少爷向花灵叙述了此次到襄阳府的经过,最后结尾道:“这桩公案算是撇清了,梅师爷和牢头也下了牢,不过事情并未了,‘百里侯’方面会变本加厉地对付我,辩解没有用,除非逮到奸杀杜芸香的真凶。”

“真凶不是庄亦扬么?”

“那只是判断,必须加以证文。”

“还会是别人么?”

“很难说。”古二少爷很正经地说。“任何事在没绝对证实之前都应该存疑。不能遽下断语。官府中的冤狱除了有意枉法之外,多半都是庸吏轻率断狱造成的。当然,庄亦扬作恶多端,但不是他所做的还是不能强加在他头上。”

“铁判在断江湖是非时也是如此?”花灵这句话是有感而发,因为古二少爷是“赤胆铁判”郎风的传人。

“当然。”古二少爷郑重地回答。

“酒菜送到。”小二在院子里高叫了一声:

这是跟店家说好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允许不能进来。

“端进来。”花灵回应了一声,然后笑向古二少爷。“这是我特别吩咐店家准备的,你一到便马上上菜。”

“是接风还是压惊?”

“都可以,反正有酒喝就成了。”

小二端进酒菜,摆整舒齐,然后指着一盘溢着香味的荤菜道:“这是烤锦鸡,伏牛山中的特产,市上没得卖,平时很难吃到,今天一大早正好有山里人送来一对,这是客官的口福,味道如何客官用了就知道。”

“哦!”古二少爷做出食欲大动的样子,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先凑到鼻子前闻闻,然后放进口里。

小二退了出去。

“好吃么?”花灵也被感染得馋涎欲滴。

“唔,美极了!”边说边把鸡块吐在桌上。

“怎么啦!”花灵大奇。

“我舍不得吃。”

“什么意思?”

“马上会有客人光临,留着招待客人。”

花灵瞪眼,完全不明白古二少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