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啊!你走啊!回到那臭婊子的**…”

“啪”的一声耳光,打断她未竟的咒骂,紧跟着是一连串玻璃、桌椅剧烈撞击的声响。

“你打我?!你竟然敢为了那个臭婊子打我?!”她的啜泣带着哽咽的哭嚎与忍无可忍的愤怒,“老娘跟你拼了!”

杯盘碎裂的响声、辱骂声、家具的撞击巨响,一声一声像断了弦的破碎音符,刺痛李宓的耳膜,刺伤她年仅十二的小小心灵。

“不要吵了!不要再吵了…不要…吵…”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卧室的角落,泪水危颤的掉落,李宓委屈的细小嗓音由哭喊终至无声。

不要吵了!小小的五官痛苦的扭曲,盖耳的小手却捂不住楼下一阵比一阵更激烈的怒骂。

“好!你走!”母亲的怒斥带着沙哑的哭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来…”

大门“砰”的一声巨响,父亲重重浑是怒气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像是永无归途的跫音。

“你走…走…”母亲的怒斥转为哀嚎,“我们母女俩死给你看…你别想带走李宓…别想…别想让她认那婊子做妈…你别想…永远都别想…”

哭嚎渐次转为无声的饮泣,李宓瑟缩的用小手环抱着自己,原本灵黠的大眼一片空洞茫然,怔愣的注视面前被和风吹起的布幔后的阳台。

江笙…笙哥哥…

她知道只要她跳过阳台的栏杆,攀上江笙的窗台,那儿就会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将她拉回暂时停泊的港湾。

楼梯间突然传来一声声无比沉重的脚步声,房门倏地旋开,母亲满布伤痕与泪水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眸子底下是她前所未见的绝望与悲恸。

“宓儿…”母亲哽咽的拉起她的小手,红肿的双眼定定的注视她的脸容,“你要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李宓怔怔的望着母亲,心疼的伸出小手轻抚她脸上的淤青,“我跟妈妈!爸爸已经有那个臭阿姨了,可是妈妈你什么都没有。”

闻言,母亲眼眶再度泛红,忍不住的落下两行热泪,紧拥李宓,“你跟妈妈走…呜…宓儿…妈再也不让你试凄…再也不要了…”

拭去眼角的泪水,李宓任凭母亲牵着自己走向主卧室,走向未知的命运。

“就像这样…再踢掉椅子,你懂不懂?”

母亲将她抱上一张高凳子,又将一条自天花板上垂吊的绳索套在她小小的颈项,自己也踩上了矮凳,套上另一条绳索。

李宓望着母亲泪如泉涌的脸庞,点了点头。

“会痛…很痛…你能不能忍?”母亲边说边掉眼泪的望着她。

李宓再次颔首,小小的瓜子脸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母亲哽咽的点头,扳着绳索,缓缓踢翻脚下的矮凳。

李宓照做,小脚困难的踢开椅子,绳索马上套住她的脖子,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顿时教她四肢狂乱飞摆。

好痛!妈妈!好痛!李宓想喊却喊不出声,暴睁的双目望着与她同样挣扎的母亲。

透不过气!血液直往脑顶冲上!眼前一片昏暗!

李宓挣扎着,小小的年纪,却仿佛已经明白死亡正一步一步靠向自己。

昏迷与清醒的交界,猛然间,李宓只觉一只大手胡乱飞舞的打向自己,紧跟着神力似的揪起她的身躯,向后推去…

妈妈?!李宓猛烈的咳嗽,飞起的身躯完全踢翻了椅凳,撞向身后的墙壁,整个人摔落地面。

昏沉中睁开双眼,却望见松开双手的母亲缓缓停止了挣扎。

妈妈?李宓猛吸口气,咳个不停的直起摇晃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想拉下母亲。

“妈…妈…”望着母亲暴凸的双目和颈部的血痕,李宓倒退数步,眼底的惊惧顿时凝结。

“笙…笙哥哥…”尖锐的哭嚎突来的刺向自己的耳膜。

江笙?!江笙!?脑海底只剩下这个名字,李宓恐惧的放声大哭,四肢并用的爬上落地窗外的阳台,试图爬过与她双肩同高的栏杆,跳进江笙的窗台。

“笙…”小手一个儿不稳,李宓瞪大含泪的双眼,小小的身躯眼看就要滑下…

“宓儿?”一只大手及时扳住她的身子,有力的将她拉进窗台,落到一片空荡的书桌。

“笙哥哥!?李宓猛地抬头,望见江笙那张俊挺的面孔,珍珠般的泪水顿时潸潸的落向颊面,“妈妈她…我妈妈她…”

哽咽的话语声忽然顿住,那双泪光盈盈的美眸怔怔的瞪视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卧房,继而不明所以的转向江笙,向来俊朗的神情罩着前所未有的阴霾,他眸底的伤痛是她从所未见。

“笙哥哥…”李宓心头莫名的恐惧与惊悸在心中泛漫开来。

“我以后再也不能常常见到宓儿了。”江笙喑哑着嗓子,神情凝重的伸手轻抚李宓肩上的麻花辫。

什么意思?江笙…她的笙哥哥要走了?他要走到哪儿去?

目光落向地上打包的行李,李宓的呼吸一窒。

“我要到法国。”江笙浮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爸爸的丧事已经处理告一段落了,留在这儿,只有触景伤情的份。”

“法国?”李宓的声音空洞茫然。

听起来仿佛非常遥远的名词,十二岁的她只知道那是地球仪上的某一点,其余的她一无所知。

“那儿有我的梦想。”

那一刹那间,江笙的神情恍若离她很远,缥缈的、严肃的,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梦想?”李宓怔怔的重复,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

她的梦想是什么?十二岁的梦想是什么呢?除了幻想自己穿着白纱,偎在江笙的怀里,她什么都没想过。

“别哭!宓儿!”江笙温柔的替她拭去落个不停的眼泪,“总有一天,我会学有所成的回到这里,到时你要记得来接我,用你头上的黄丝带…”

“黄丝带?”李宓泪眼模糊,不解的抬头望他。

“Tieayellowribbonroundtheoldoaktree。”江笙眸神柔和的笑望着李宓,“那道歌的http://www.wx.com

故事,还记得吗?”

大手轻轻抚过她麻花辫上系着的黄丝带,黑眸里忍不住闪烁出泪光。

“嗯!”李宓哽咽的点头,小手指向对面花团锦簇的阳台,“我会绑…好多…好多的黄丝带,呜…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母亲的事她决定闭口不言,江笙就要走了,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然而遏抑不住的伤心,让她趴在江笙身上失声啜泣,大滴大滴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肩头…

☆☆☆

梦?是梦对不对?

朦朦胧胧的,那双长睫毛眨了眨,睁开一双迷朦深幽的大眼,十二岁绑着麻花辫的身影倏然消失在顶上白花花的天花板。

真的是梦!

李宓唇边逸出一丝轻不可闻的叹息,脑袋昏沉的又想坠入那一片无边际的沉眠。

“你醒了!”床边突然传来压抑怒气的低沉嗓音。

李宓大吃一惊的侧过头,这一看,几乎教她吓飞了三魂七魄。

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此刻沸腾着令她莫名所以的怒气,一样高挺的希腊鼻,两片孤形完美诱人的薄薄唇瓣,深刻有如混血的贵族轮廓,不同的是…加了一丝丝的疲惫和一些些的风霜,却仍是她梦中俊美异常的脸孔。

“你…”稍稍回神,李宓心中一窒的坐起身,这才惊觉自己不是身在逃避灵魂的天堂。

医院?!老天!她在医院做什么?!

望着那张错愕惶乱的清丽面容,江笙心中一阵莫名揪痛。

“认不认得我?宓儿?”除了心痛,江笙语声里还有更强烈压抑的怒气。

认不认得他?呵!即使他化成灰她也认得。

深吸口气,李宓试图稳住自己狂乱未甫的心跳,她告诉自己不再是从前的宓丫头,属于江笙的宓儿已经死了。

“不认得。”冷漠如常的口吻,李宓很满意自己的冷静。

“你认得我。”江笙灼灼的黑眸凝视着她,“你明明认得我。”

七年了!即使过了漫漫两千多个晨昏,他的霸道却依然未变,依然…认定他是她的主宰。

可恶!可恶透了!

“你老兄贵姓啊?”李宓怒极反笑,一副嘲谑的太妹样,“我为什么一定要认得你?”

说着,李宓纤指探向自己的口袋,摸出一根香烟和打火机,灼烧起一片火光,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打火机也“口当”的掷在病床旁的桌面。

抽烟!?

江笙怔愣当场,十二岁绑着麻花辫的那张清丽笑颜,在雾茫茫的时光隧道中仿佛渐渐消褪不见。

“江笙!”江笙伸手拿过她夹在唇间的“七星”,“你永远也不可能忘掉的名字。”他一把将烟丢向窗外,动作简单俐落。

“你…”李宓呆住,愣愣的注视那抛物线极美坠落的火星。

“为什么?”江笙没头没脑的一句质询,那双黑眸又直勾勾的盯视她,眼底闪烁着与昔日相同的关注。

一簇怒火像引信点着的猝烧,然而她却强自抑住,“什么为什么?”

“白子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江笙黑眸燃着无比的压抑,“你逃家七年了。”

白子霖?白子霖的医院?!

李宓一双美眸微眯了起来,然后面颊紧跟着窜上一片火红。

是!她想起来了!元井水澈的比赛、她的绞痛…天!那个救她的男人是江笙?!还有…“内出血”?!

老天!为什么这儿没有地洞可钻?!她下意识绞紧了身上的被单,李宓的脸红得快要发紫。

“为什么?”江笙仍不放弃追问她的一切。

“你以为你是谁?!”李宓在猛然间爆发,冲着他怒声咆哮,“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的!我去尿个尿,要不要也要向你报备啊!!×!×××!”

脏话?!一堆脏话?!江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你…”有生以来,他失去昔日控制自如的冷静,气结得口不成言。

“你什么你?!”李宓怒冲冲的抱着被单下床,“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我是我,你是你,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互不相干!”

说着,她抱着被单光着脚丫就要走出病房,浑然不知自己一向沉稳不为所动的大姐头风范已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像极了小时候那任性蛮横、乱使性子的宓儿。

“你上哪儿去?”一只大手用力钳住她的手臂,李宓跌跌撞撞的倒向他怀里,小手仍绞着身下的被单。

一番挣扎无效后,李宓悻悻然的转头对他大吼:“回家啊!懒得理你这个神经…”

双唇角度恰好的刷过江笙光滑的下巴。一刹那,两人全身窜过电流般的战栗,沉默的僵立当场。

良久,先是江笙打破这气氛诡异的魔咒。

“跟我回去!”他低沉的嗓音中不再存有爆炸的怒气,反而添了份绷紧的温柔。

身前那张娇容红了红,继而又开始奋力挣扎,“回去哪儿?我又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跟我回家,我就放开你。”江笙的语气不容反驳,更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非礼!”李宓瞪着江笙,也不甘示弱的威胁。

非礼?!江笙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她鸡猫子鬼喊鬼叫了起来。

“非礼啊!非礼…呜…呜…”

一只大手捂住了李宓的嘴巴,叫她咿咿唔唔的出不了声,半晌,却传来江笙的痛咒。

“啊!懊死!”死丫头!竟然咬他的手!

猝痛间,他慌忙松手,未料还来不及有下一个动作,身前的李宓又重踹他的脚胫,然后丢给他一抹耻笑的鬼脸,像只泥鳅似的滑窜了出去。

“Shit!”江笙痛得抱脚低咒,一个儿不稳的又摔倒在地,跟着又是一阵诅咒连天。

“发生什么事了?溜冰大赛吗?”白子霖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金丝边眼镜下的斯文面孔要笑不笑的探在门口。

“快帮我去把她给追回来!快!”江笙痛得龇牙咧嘴的对着白子霖大吼。

“追回来?”望了望已经空无一人的走道,白子霖转过一脸的笑容面对江笙,“以她刚刚盗垒的速度,现在只怕已经坐上计程车逃之夭夭了。”

“该死!”恨声的诅咒一句,江笙这才踉跄的站起身来。

这丫头跟他玩真的!还好只是光着脚丫,要不,他现在可能还在地上唉唷的痛叫。

“你还好吧?”白子霖关心的口气却带着浓浓的嘲谑笑意。

“死不了!”江笙在心中诅咒,揉着脚胫,黑眸忽而闪过一丝锐光,“那些飞车党的巢窝在哪里?老地方?”

“我不知道他们的巢在哪里,老地方只是那些混混闹事的地方。不过…”白子霖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神掠过一抹深沉,“我奉劝你别去招惹那些家伙,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

“我不能让她再待在那里!”江笙眸中闪出固执坚决的光烁。

逃家?与飞车党为伍?他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而李宓是惟一的解铃之人。不管他们的巢在哪里,他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以为你是回来度假休息的。”白子霖极不赞同的瞪着江笙捡起地上李宓的长统皮靴。

“我对她有责任!”江笙一句话四两拨千金似的,理所当然。

“责任?你对她有哪门子的责任?”白子霖一副嗤之以鼻的口气,继而又转为正经八百对好友的关怀,“你没听过那些传闻,李宓已经不是你从前的宓丫头。”

迎上江笙固执的眼神,白子霖撇了撇嘴,“你知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称呼她?宓姐!”白子霖自己回答:“十九岁的飞车党老大啊!”

“她是宓儿!”江笙倔执的瞪白子霖一眼,“她是小时候胡搅蛮缠,跟在我身后口口声声唤着我笙哥哥的宓丫头。”

空气沉默半晌,白子霖盯着他,脱口道:“你在自找麻烦!”

“就算是吧!”江笙迈开还隐隐作痛的长腿,语气仍是毋庸置疑的坚决,“我一定要把她带回来!老天为证!”

瞪着江笙走远的身影,白子霖瞪眼的朝他大吼:“你以为你是上帝啊!?”

眼见他的背影仍是荆轲受死般的决绝和无动于衷,白子霖紧皱眉头的捶了下房门,忍不住的在嘴里嘟哝:“带回来?变不回来又有什么用?白痴…”

☆☆☆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度秒如日似的。

盯着桌上旋转缓慢,像过了一世纪之久才快要停下的骰子,李宓蹙紧的眉头愈是加深,攒得像打结一样骇人。

敝了!连骰子都和她作对吗?

“瘪十!炳…”

阿咪等人的笑声,在乍见李宓阴沉的表情之后,霎时凝冻在空气中。

“呃…”还是阿丰反应快,笑嘻嘻的,“是豹子嘛!你们看!”他大刺刺的将骰子翻面。

“是啊!是豹子嘛!呵…”众人忙不迭的点头陪笑。

是啊!他们头头的脾气近来怪毛怪毛得很,不豹子也得是豹子。

两道漂亮浓眉还是纠结着,阴森森的直起身子,“你们玩吧!”

众人不敢噤声的注视李宓旋身走向窗台的高挑背影,然后眼光直扫对方一眼,无可奈何的自顾地玩了起来。

腿一抬,脚一跨,李宓坐在窗台上,一丝丝窗外斜飘的细雨打得她微怔。

那张傲气的脸庞垮了下来,突地渗出些微的悲、伤、愁、欲泣般十分女人的神情。

是了!就是这样飘着小雨的夜,母亲走了、江笙也走了的那个夜,就是这样低低沉郁的颜色,冷冷凉凉冷透悲痛的温度。

那一夜,丝丝的小雨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衣,她那时才明白这样的细雨也会让人湿漉漉的,就连心情也湿漉。

“宓姐?!”听起来极为遥远的声音,飘过李宓的耳际。

置若未闻的接过一滴飘来的雨点,在她的眉睫圈成一圈水晶珠帘似的,美丽不可方物。

“宓姐?”声音清晰了起来,是大块头很少发出的高音调。

李宓别过头来,那盈盈发光的水晶坠了下来,黑幽的美眸不见任何表情的迎上众人关注的视线。

“什么事?”李宓很少见到大块头那样犹疑不决的表情。

“外头…呃…”大块头些微的迟疑,“有个高大的男人想要见宓姐。”

男人?李宓漠然的说,“这还用请示吗?赶他走!”

“可是…”大块头有些惶惑的说,“他手上拎着宓姐的靴子,说是要亲自还给你。”

靴子?李宓漠然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变。

但,仅是一刹那,瞬间又罩上无关己事的冷然。

“赶他走!”李宓决绝的口吻,异常的冷。

“可是…靴子?”大块头呐呐的注视李宓。

“不要了!”冷声里添了份旁人不解的震怒,好像无所谓的口气又好像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

“是。”狐疑的,大块头仿佛有些明白,神情却依然惶惑的领命而去。

饼不了半晌,他有些颓丧的又退了回来,覆命道:“宓姐!他不肯走,执意要见你一面。”

空气顿时凝然,李宓的脸色恍若风雨欲来。

“宓姐?”一旁的阿丰开口了,“是不要是我们‘一起赶’?”

风雨欲来的脸庞又一阵千变复杂,已经空白七年了,那个男人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该死的天气!懊死的度日如年!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得对这一切负责!

咬了咬牙,李宓用力的撇嘴:“赶、走、他!”

☆☆☆

以体型而论,将近一八五的身高,结实的两头肌、胸肌、腹肌,称得上身材魅梧,但是一比上近两百公分的大块头,江笙就变得十分袖珍了。

“你听见了?”阿丰冷冷打量那张仿佛艺术家精心雕刻而成的俊挺面孔,“宓姐不想见你,你可以走了。”

“我是来还靴子的。”江笙一八五的体格,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巨大,那股威严的气势硬是把大块头给比了下去。

“宓姐不要这双靴子了!”阿丰眯起眼,透出一道狠光,“你走是不走!?”手里的弹簧刀一进一出的闪着利烁。

阿丰是真的打心底厌憎这个家伙,没来由得!

或许是他那双过于犀利的眼睛,批判、不屑的眼神,还有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即使那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傲岸。

还有,这家伙大概大他十岁有余吧!他最最讨厌这种又臭又硬的老家伙了。

“见不到李宓,我是不会走的。”闪耀的刀光吓退不了江笙,他还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老芋仔口气。

江笙在老地方梭巡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打探出这个逃避灵魂的天堂所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徒劳而去的。

“不走是不是?好!”

“好”字一落,阿丰手里的弹簧刀也飞劈而出,险险削去江笙一截手腕。

手中的靴子轻轻落地,江笙冷笑的避过刀锋,不过一个反手再反手,就将阿丰踹倒在地。

打架对他一向不是件难事,在法国替东方民族出头更是家常便饭,而对付这种小孩子,大概只能称得上是暖身运动而已。

“你…”跌了个狗吃屎,阿丰爬起身来异常狼狈,恶狠狠的目光像是要杀了江笙。

“你不是我的对手。”江笙冷冷的噙着一抹谑讽的笑意。

即使一堆人已向他迫来,手里的棍棒、铁条、利刃再再警告他在劫难逃,他却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泰然。

“一起上吧!这样也省点儿事。”江笙嘴角的笑谑不减。

大言不惭的口气真的激起了众人的愤怒,一时间全体喊杀的冲向江笙…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易如反掌,姜毕竟是老的辣。

闪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性小伙子,江笙唇边总掠着一抹冷谑的笑意,直到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二楼窗口一个白茫的身影…

“李宓?”江笙唇间逸出了轻轻的一句,失神不过半秒,颈椎处却传来重重一击。

“中了?!”大块头不敢置信的瞪视自己手中弯曲的铁条。

“中得好!”阿丰眼中迸出厉芒,刀锋一个箭步的趁势劈向他。

江笙眼前忽地一片黑暗,摇摇欲坠中,他仿佛听见破空传来的咻咻风声。

直觉的,江笙往左移步,利刃偏过他的小肮,却刺中了他的手腕,跟着他便意识模糊的倒地,鲜血如注的渗进了地上的黄土…

“住手!”尖锐的吼叫撞破空气中细密的雨丝。

“宓姐?!”众人呆怔的注视雨中奔来的白茫身影。

“江笙?!江笙?!”李宓狂乱的扳过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身躯,乍见他手腕深入见骨的伤势,不禁心中一窒。

“混帐!”她疯狂的转头对众人咆哮,“谁允许你们打伤他的!?”

“我…”阿丰呆住,“是你叫我们打他…”

“我叫你打他!又没有叫你打伤他!”李宓厉声吼完又转向地上的男人,“江笙、江笙…”

一堆手下怔愣在那儿,口不能言。什么话?有叫人家吃饭,还不准人家吃饱的吗?见鬼了!真的!

“江笙?!”地上的男人动也不动,直教李宓寒透了肺腑,“把车开过来!快!”她转头对众人喊,“快啊!”

“是!”阿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领命而去。

“江笙…”好多血!多得教她脸色发白,久未曾有过的恐惧又袭上心头。

一旁黑得发亮的长统皮靴闪进她的眼帘,莫名的,心中一阵揪痛酸涩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