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晚上酒,小小打了一架,司马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心态也平和了许多。

司马现在的打算是,他现在与其向那些官场老油子刻意的学习处理人际关系技巧,反而不如秉承自己的本心,顺其自然。毕竟自己是年轻人,年轻人冲动一点,捅些小篓子,出点小状况,神都会原谅。

无欲则刚。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在体制里混不下去,拍拍p股走人就是。他相信以他的家底和智商,他在外边混的至少不会比昨晚认识的那只醉猫差才对。

外事办的工作相当平淡,缺乏激情——象上次谈判那样的紧急事件其实非常少,机关里严密的规则和分工能把99%的紧急事件在第一时间化解为无形。

这些天,他依然每天提前十五分钟到办公室打扫卫生,客气的向来往的每一个同事和领导打招呼问好,随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和一些以前的资料,毕竟组织文字材料才是秘书科最重要的职能。

写文字材料,算是他进体制以后另一件比较头疼的事了。在公务员考试的时候,和他妖孽的行测和专业成绩相比,他的申论成绩虽然说不上差,但也不算很突出。缺乏足够积累的他,对于这些官场八股文缺乏深层次的理解,尤其是对于那些平铺直叙的干巴巴文字背后传递的潜台词更是怨念深重,这可不是他过目不忘异能所能解决的范畴。于是他只能按照前几天王主任和综合处于处长提点的那样,年轻人要加强学习,多听多看多积累,一句话,没事儿好好扒一扒故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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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被领导提点,居然还是领导屈尊降贵,主动找他去“谈一谈”。

司马在这件事情上,其实算是犯了个官场上的忌讳。如果不是在菲亚特的谈判工作中,他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优异表现,给外事办,还有综合处赚足了面子;而且外面已经开始流传关于司马拥有神秘背景的说法,恐怕几位领导已经要迫不及待的给他挂上“不懂事”,或者“不识时务的生瓜蛋子”的标签了,那样司马同学算是彻底前途无亮了。

在司马结束谈判回到外事办的第二天,综合处的于处长,还有被司马“救了一命”的老王同志,就开始等着司马主动来汇报工作,并向组织靠拢了……

结果干等了两天,这小家伙每天就闷着头不知在办公室里忙啥,根本没有找领导汇报一下思想的意思,这可有些要不得。

于处长还算坐得住,毕竟除了司马报道那一天见了一面,两人并没打过交道,司马不主动来,他实在拉不下面子,主动去找手下这个级别最低的家伙。老王同志则有些忍不住了,不管怎么说司马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比较厚道的老王同志觉得自己有责任,给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小东西指点一下仕途进步的路应该咋走。

当然王主任还不至于直接打电话,让司马来自己办公室汇报,那样太直接,太着痕迹了,领导的尊严和矜持还要不要了?

所以,老王同志制造了一次“偶遇”。

这天早晨,司马正在办公室里拖地,刚拖到门口,王主任“恰好”从门口经过。

“呃,王主任,早上好。”

“嗯,小司不错,每天都来这么早,一个良好的办公环境对办公室一天的工作都是有好处滴。”老王同志和蔼的拔了个高调。

司马有点懵,不就打扫个卫生吗?至于得到老王同志的高度评价吗?

“呵呵,领导过奖,我是新人,应该这么做。”

“小司来了有半个月了吧?怎么样?工作和学习有没有什么困难啊?和同事交往怎么样?”

“都挺好的,大家都很关心我。”司马到现在为止也没搞明白,老王同志怎么一大早这么有情绪跟自己这儿扯淡,只能顺着王主任的话茬往下说。

“嗯,上一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了,要不我们外事办可是要有麻烦喽。”老王感慨了一句,然后问道,“对自己今后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啊?年轻人要有活力,勇挑重担嘛!”

说完,不等司马反应,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或者想法,都可以来向领导们谈一谈嘛,要多向组织靠拢,大家都很看好你哦!”说罢,不等司马回答,就扭头迈着八字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嘎?”老王同志这根本已经是明示了,如果这时候司马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他就真是头猪了。

司马把拖把扔到洗手间,在水龙头上狠狠擦了把脸。他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差点错过一次进步的机会,如果只是这个,他根本不在乎。但更重要的是,他犯了领导的忌讳,差点就被打入另册了。

他其实是以己度人,觉得上头布置了工作,自己完成了,领导也知道结果了,这就算完事了。如果自己没事儿腆着脸往领导身边凑,实在是有没事儿找事儿,有向领导“邀宠”的嫌疑。至少他认为如果自己是领导,对于这样的下属绝对会厌烦的。

看来自己果然不是当领导的料,领导的心思深如大海,不是自己这个小兵兵能胡乱揣测的——领导需要下面的人经常“邀宠”,这样才说明领导能够得到下属的拥戴嘛……

好吧,司马同学又积累了一点经验。虽然级别还没进步,但经验值的积累也是一种进步嘛。

于是当天司马就主动向于处长,当然还有老王同志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汇报,看着领导“兴致盎然”的听自己扯着“我年少无知、我经验不足,如果犯了错误请领导多多批评”等等没滋没味的话,司马心里暗暗擦了把冷汗,同时也在不断的腹诽——“为人民服务”的道路需要这么步步惊心吗?

在向老王同志汇报时,老王同志再次勉励司马“要多向组织靠拢”,这引起了司马的重视。司马回到办公室琢磨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老王同志嘴里的“组织”应该有两层意思——广义的很好理解,自然是党组织了,老王同志要求自己向党组织靠拢,自然有了点推动自己入党、提拔的意思;狭义的组织,应该指的是向老王同志个人靠拢吧……老王同志这是发组队邀请了。

崇安市外事办有一正三副四位主任,加上个机关党委的主任,共同组成外事办党组。其中正主任是由市政府一位副秘书长兼任,老王同志则是排名第一的常务副主任,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基本算是外事办的当家人。因此,站到老王身后,也算一个不错的位置。

其实按照司马的想法,他是想骑墙来着,可是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他的。

司马分析了一下,机关里面的不同派系,一般不会弄得像乡里、县里一样,立场尖锐对峙、泾渭分明,派系与派系之间经常搞的剑拔弩张,甚至刺刀见红。说不好听一点,机关里绝大部分人都是骑墙派。

对于老王同志,司马几次接触下来并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工作比较认真,为人也还算厚道,尤其是自己上次帮了他一个大忙,估计所有人都已经把自己直接划进王主任嫡系部队了吧。

好吧,既然没了选择,少爷就向组织靠拢吧。

嗯,目前最紧要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枪手,弄份入党申请书,让影儿去黑几台电脑,偷出几篇拼一拼就好了吧……反正老王同志要求的无非是一个正确的态度,至于写的啥,估计他也不会看。

司马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机关生涯,很像在网游的新手村,熟悉规则、杀杀小怪、完成点稀奇古怪的新手任务、攒攒经验值……当他从王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司马同学知道,自己从新手村毕业了,正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转职成为一个最低档的公务员,正式开启自己的“为人民服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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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完成了转职的司马发现生活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风轻云淡,按部就班。

在机关里,最底层的公务员们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宏观把握。反正每天的事情都没有太多的差异,你只会记得今天是礼拜几,还有几天就能双休了之类的。司马也不例外,这段时间他除了继续协助乘风集团和菲亚特的谈判,再就是帮领导写了几篇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的稿子,参与接待了几波外商,在他看来,实在是平淡至极。

可在其他人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普遍的观点是,这段时间司马的表现实在可称之为……轰轰烈烈,差点亮瞎了所有的钛合金狗眼。这孩子(由于年龄过小,所以外事办三十岁朝上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昵称司马为“这孩子”,根据具体情况和环境的不同,可以加挂一些表达亲切的定语,如“这乖孩子”、“这熊孩子”、“这聪明孩子”、“这倒霉孩子”……)简直就是“nb中的第五代战斗机”,天生就是一搞外交的材料。

这段时间他让大家知道了,他不仅仅精通意大利语,还精通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日语、荷兰语;粗通韩语、俄语,至于其他语言,因为没接待过相应的外宾,尚不得而知;而且他在和外国人交流过程中善于“夹带私货”的风格,也被他进一步发扬光大,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和交流对象找到共同的兴趣点,然后快速与之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在给自己弄点特别的纪念品之外,也捎带着给崇安市的对外文化体育交流做点贡献。

其实如果较起真来,司马这么干多少还是有些违反外事纪律的,不过现在在商业交流层面,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氛围已经宽松了不少,而且司马和鬼佬打交道的能耐实在是无人能及,所以从上到下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一张cd、一条领带、一个皮夹子之类的也不是啥很特别的物件,反正华夏人对于“人情”的理解总是特别充分,什么事情一旦挂上“人情往来”,大家都宽容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