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天气越发的凉了,安国侯世子夏侯辰率兵回朝,城门口,大皇子李成延领文武百官于白虎门相迎。夏侯辰身着狰狞盔甲,神情肃穆,眼神凌厉。身后的士兵各个气势高涨,肃杀之气浓郁。

城内街道两边的茶楼,粉黛环绕。

夏侯辰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与大皇子李成延并立而行,好不气派。楼里的莺莺燕燕,都忍不住面红心跳,手中香帕不停的挥舞,就希望夏侯辰能注意到她们,或许还能有机会嫁入安国侯府,哪怕是做妾,也心甘情愿。

夏侯辰与大皇子相谈甚欢,却未曾把目光落在各家小姐们身上半分。倒是让这些容貌姣好的小姐们心碎了一地。然而,夏侯辰长相俊美,本就出生豪门,如今又有军功,更是显贵。现在看来,又与皇上嫡长子关系甚好,今日这么一出,恐怕又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安国侯府。

“承启,今日本王给足了你颜面,亲自来迎你,你安国侯世子今日的名号比以往更甚!”李成延忍不住爽快的大笑着说道。

“我如今有军功在身,哪怕是出于礼仪,也该来迎我,莫非你还想让皇上亲自来?”夏侯辰的话依旧冲的很。

李成延却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承启如今深入匈奴王庭,逼得匈奴大汗把王庭往西迁了数百里,自然是功不可没。若父皇真亲自来迎你,恐怕你就离死不远了。”

“嗯哼!”夏侯辰闷哼一声,不再与李成延说话。

安国侯世子凯旋归来,整个京城沸腾了不少,鱼儿一直瞪着双眼看着九姐儿不急不缓的写了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可心里却如猫爪了一眼痒痒。整个府上都在谈论今日安国侯世子回长安,热闹得很,听说就连三姐儿的病都好了许多。可自家九姐儿却一如既往的写字,难道写字还比夏侯辰世子更好看?

鱼儿是今年才进薛府的,虽然进府的年龄稍微大了些,可架不住人家激灵,又逢九姐儿缺丫鬟,便伺候了九姐儿。在没有进薛府之前,那牙婆子千叮咛万嘱咐,说大宅子里的小姐儿们脾气都大,千万得顺着来,可自家伺候的九姐儿,哪里有什么大脾气。她倒是觉得九姐儿实在是太弱了,比那几个庶女都还弱。在外面她自己都提不起气来。

“九姐儿,您怎的还能写字?”待九姐儿整整写满了一篇,鱼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九姐儿侧着脖子看着鱼儿说道:“为何不能写字?你来我东苑已经有些时候了,可有见过我哪天没有写字的?”

“鱼儿不是这个意思,鱼儿是说今日夏侯世子凯旋回朝,就连九姐儿都出了门去白虎门那边观看了,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鱼儿赶紧摆手,一张笑脸憋得通红,她就怕九姐儿生气了。

九姐儿皱了皱鼻子,嘟囔着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莫非还有三头六臂了不成!”

他对夏侯辰可一点好感都没有啊!

“可是……府上好多姐妹都说夏侯世子长得……长得……”鱼儿的脸上酡红一片,却羞得说不出话来。

九姐儿哑然,莫非这夏侯辰的魅力如此之大,连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都迷得找不到方向了。

“那人是断袖!”

鱼儿脑袋一僵,所有的幻想顿时破灭。

断袖?难道夏侯世子喜欢男子的传闻真的是真的?鱼儿不敢相信的瞪着大眼睛,心碎了一地。

九姐儿仰头,想起自家李毅表哥,“唔……表哥和夏侯世子确实挺般配的。”

鱼儿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那夏侯世子喜欢的人竟然是表少爷?天呐,天呐,怎么会这样?莫非表少爷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夏侯世子怎么可以喜欢表少爷!

看着鱼儿有如此大的反应,九姐儿耸耸肩,“是夏侯世子长得太美了,没有一个女子能配得上他,所以只有男子喽!”九姐儿贼贼的笑着说道:“今儿你就跟我一起出去,看看他们二人是否般配!”

啊?

鱼儿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却见九姐儿说道:“给我准备好披风,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咱们待会儿就出府!”

说着,九姐儿从书桌那里走出来,又让锦绣服侍着擦了手。鱼儿赶紧把披风披在九姐儿身上。

鱼儿与九姐儿同岁,个子与九姐儿相仿,心思激灵,又尊重锦绣、画扇、篆儿,九姐儿用得舒心,也讨得了东苑下人们的喜欢。

去外面小聚是早已经约定好了的,今日夏侯辰凯旋归来,作为朋友的李毅自然会替夏侯辰接风洗尘,顺便也请了其他的好友。是以,九姐儿也得了信,跟着去了。

鱼儿还是第一次跟着九姐儿出府,兴奋不已,而且今日还可以见到夏侯世子,还有那位表少爷,更是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锦绣见鱼儿如此跳脱,便训了几句,可惜鱼儿性子如此,没多久又坐不住了,在马车里东望望,西看看,又拉开帘子。锦绣忍不住瞪了鱼儿几眼,鱼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放肆。

等到了醉仙楼,便有小二领了她到楼上的雅座。那包房名为“兰幽谷”,果然比较像表哥的气质。撩开帘子,却见柳云儿坐在一边,杨谦与十哥儿谈论着什么。九姐儿忍不住一愣,自上次去了诗会之后,她便知晓柳云儿与表哥的关系匪浅。在这里是应该的,可没想到杨谦和十哥儿竟然也在这里。

显然,在她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都看向了她。

杨谦赶紧起身,双手抱拳行了士子礼,“小生见过九姐儿!”

九姐儿只看了杨谦一眼,却发现杨谦正如一个谦谦君子,礼数周到,头上纶巾,却没有儒生的那般腐朽之气。杨谦面色白净,安静的立着。

九姐儿赶紧福了福身回礼:“九姐儿见过杨公子。”

如今杨谦是国子监监生,自然不能与往日相比,叫一声“杨公子”不为过。

杨谦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不敢不敢,小生当年因九姐儿才有今日成就,不敢接九姐儿的礼。”

九姐儿暗道此人果真不错,当初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说了杨谦几句,杨谦竟然记得她的恩情,这种大义之人,难怪也能与表哥走在一起。虽然杨谦家中贫寒,却也带了一身傲骨,是以李毅也以为杨谦是个志同道合之人。

十哥儿站起身,让了座,“九姐,你与柳姐姐坐在一起罢!”

九姐儿皱着鼻子,十哥儿也就十一二岁,怎的也来这里聚会了。她实在是想不通十哥儿怎的会在这里。

十哥儿嘿嘿一笑,显然是看出了九姐儿的疑惑,说道:“我是跟着李大哥来蹭饭的,何况这里全都是大哥大姐,也是有你我年龄相仿!”

显然,十哥儿是知晓九姐儿也会来这里的。

便在此时,李毅撩开帘子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承启恐怕再过一阵子才能脱得开身,咱们先用些点心,等他来的时候罚他喝酒——”

“谁说要罚我了?”李毅话音还未落完,便有另一个声音接了上来。

不是夏侯辰又是哪个!

夏侯辰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是俯视这里的所有人,唇边挂着戏谑的笑容。虽然看到了众人,却没有与众人打招呼。若不熟悉的人,便肯定会以为这人实在是太傲了,连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就算九姐儿与夏侯辰见过几次面,也同样认为夏侯辰就是这种人。

“承启,你可来晚了,让这么多人等着你!”李毅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微微一笑。

夏侯辰走到桌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连续倒了两杯,“这该罚的也罚了,是否可以开宴了,我肚子里现在装的可全都是水!”

他的目光从九姐儿身上滑过,却不经意看到九姐儿手腕处的翠绿镯子,那抹绿色,鲜脆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