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男子气息让楚宁呼吸一滞,伸手便去推开他,燕瑾手臂箍的很紧,但此时并没有为难,感觉到楚宁的推拒,倒顺势就松开了。

他拉着楚宁寻了个木凳叫她坐下,脸上带了丝笑说:“瑶儿很好,只是我离京之前有些怏怏的,如今稍懂了些事,私下里与我问起过几回娘亲,可见她小小年纪,心里却是想念的很。”

楚宁心下一酸,口中却回道:“她的嫡母是燕家的七奶奶,生母早已暴病身亡,难道七爷没有告诉过她么?”

“兴许是母女连心,瑶儿她总以为你并未故去。”燕瑾话语淡淡,眼神却幽深的紧。

楚宁默了默,忽地站起身:“我今日来,要说的话已然说明,七爷身在朝堂,这其中利害关系一想既透,楚宁便先行告退。”

说着,转身欲走,然方迈出一步,隐约听见一声冷哼,随即是木凳飞起“啪”地摔在地上,断了两条腿胳膊被死死扣住,男人咬牙:“见了我就这般不耐烦妖修成仙全文阅读!还是,你终究不肯原谅我?”

“燕府的小妾楚氏早已归尘土,说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将军这话表错人了。”

燕瑾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我知你心中有恨,时至今日要如何才能解的了你心中怨怼?”

“将军言重了,不过一个妾而已,当日能为燕家尽些绵薄之力是她的福分才对。”

她垂着眸,唇间噙一丝凉薄笑意,根本不肯正眼看他,燕瑾心下刺痛,声音不自觉更软:

“莫要说了,总是我燕瑾对你不住”稍稍一顿,他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剑柄递在楚宁手中:“实在无法,你、你便在我身上刺几个窟窿,这样总能解恨了吧

。”

剑柄微凉,剑身寒光生辉,楚宁手腕一沉已经握剑在手,剑尖斜斜指着燕瑾,突地手腕一转,剑尖迅速向前一递!

“你在做什么!”刚刚将地明地隐撵走回到大帐门口的陆生见此登时冲了进来,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楚宁手里的剑已经刺前,并且,划破了燕瑾的一只衣袖。

“滚出去!”燕瑾对着陆生暴喝,伴随的还有“当啷”一声,楚宁扔了手里的剑,“现下两清了”,她瞧都没瞧陆生一眼,兀自说到。

陆生瞅瞅自己主子额上暴起的青筋,又看一眼楚宁的侧影,跺跺脚无奈退了出去。

燕瑾也没去管衣服的破口下是否有伤,紧跟着问:“那你肯不计过往,同我回燕家了?”

要说楚宁方才只是因他提及孩子而心生酸楚,这刻才是真真惊愣!她抬头诧异的看着燕瑾:“七爷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晓,我说,你如今是不是肯心甘情愿的同我回燕家了?”见她吃惊,燕瑾一字字重复了一遍。

帐内静了一瞬,楚宁突然笑出了声:“七爷,楚宁是个人,并非物件,想扔出去就扔出去,想拿回来便拿回来。”

“——如此说,你仍是不愿!?”

楚宁皱眉,由着之前对燕瑾的了解,这人应是不屑于挽回一个已送他人的妾室,怎的今日变得这般较真儿?

想到之前他曾去季府想要将她换回,若说没丁点儿触动是瞎话,但也因此她更不愿在这上面再与他多做纠缠,索性摊开了说个清清楚楚:

“楚宁不愿。退一万步说,即便我有此心,燕家也是容不得我的。”

见燕瑾要开口,她轻轻抬手打断:“七爷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当日一事,即便遮的的外人耳目,燕家的人却有不少都是知内情的,楚宁如今回去,置于内宅,即便有七爷护着,也难堵众口,且不说七奶奶是否同意,就是燕夫人跟前楚宁也是没脸的

可能七爷会说你自有主意,可日子一长,内宅妇人的事七爷岂能时时留心,件件帮衬?楚宁本便是一个小小妾室,任人摆布,自然不得不明里暗里处处提防,今时你见我尚有一命在,到得那刻便说不准了!我在燕家两年,有一些七爷怕也是见识过的吧。

试问,楚宁在那般算计里滚爬过两年多,今日怎会愿意再回去任人j□j?!你说我懦弱也好,自私也罢,楚宁心中愿七爷日后仕途坦荡,一切安好,但楚宁此种妇人,实在不值七爷再生挂念了。”

这番话出自肺腑,楚宁一口气说完长长一舒,心中真个没了怨怼,其实那股埋怨早在季桓身上折腾发泄出去,如今这最后一分也散了,真只愿各自相安唯矣。

——想到季桓她心中无端突突两下,忙强自压住只诚恳的看着燕瑾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全文阅读。

实则,她所说的种种,燕瑾虽未细想心中也有个大概,可总觉得有自己护着理应出不了大事,如今楚宁一提之前,他细加回想,也不禁暗暗皱眉,但此刻听楚宁斩钉截铁的说着“不愿”,他仍禁不住因痛生怒,他冷声道:

“我这般低声下气想留你,你仍旧不肯在燕家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难道在季家就可安稳随性了!难道季桓还能违抗圣旨娶你为正妻并且自此再不纳妾?说了这些话,怕只有一个缘由,你对那季桓动了心吧!如此千里奔来,一身轻尘,别说是为了燕家那种鬼话!为燕家、为瑶儿,一分两分、三分四分我都信,剩余的你敢说不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你不过舍不得他死!你舍不得!”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有丝发颤,心中窒涩已极,燕瑾的拳头死死抵在桌角,这话如同一把双刃剑,扎疼了楚宁的同时更扎疼了他自己。

提到季桓,楚宁眼神一黯,脸色微变,也被他激怒,抢白道:“季桓如何那是日后的事,七爷又何必这般寒碜我。你燕七爷心里头的人沈芳菲算一个,白锦生有子嗣七爷自也少不了怜惜,更别说还有一个提都不能提的苏姑娘!楚宁不过是你不甘心被人夺去的一个物件罢了,何必如此。”

燕瑾身躯一震,张了张嘴,眼神略显迷茫,半天才略显痛苦的说了句:“不同的,你与她们不同的况且,世家子弟,谁不如此?”

他所说的“谁不如此”想来是说:谁不是由利益联姻娶的正妻?谁不是有妻有妾自古难平?

因此从一个古代人,尤其是古代男人的角度来说,燕瑾这般最正常不过

他自幼被教导任何事以燕家利益为先,因此纵使当年心有所慕但为了不给燕家招祸并未坚持,当然也有年少懵懂的缘故,终是尊父母之名娶了上一任通州知州之女沈芳菲,而后来因沈芳菲无出燕夫人给他抬进了三房妾,在最初他只求后宅安稳,并未花什么心思,直至对楚宁隐有所动,他在后宅的时间才比以往多了些,但他那时虽宠,却也是掌握着分寸的,到他确定自己确然动了心,才明里暗里为她打算,然而她却在此时被送去了季府,还是为燕家计燕瑾在那段日子有多少回是在梧桐苑彻夜无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人在眼前,有机会翻盘,他如何能平静已对!?

他双目猩红盯了她半晌,终是心痛难耐,猛地靠近楚宁耳边,说到:“好啊,你不是想救人么?我便给你一个机会,现距季桓所说的五日还有一天两夜,倘使这一天两夜你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看着你兴许就能记得你之前说的利害关系,我就考虑等这一天两夜如何?”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对他难道真无半分旧情?嗬,不过是为季桓所蒙蔽罢了。

楚宁闻言立时后退一步,便往外边退边说:“这两日我自会留在军中提醒将军,但寸步不离实在没必要,将军且想一想我之前所说,为日后燕家计,还是不要将康城尽灭的好。”

燕瑾在原地也不急,弯腰将方才楚宁仍在地上的剑捡起才到:

“你要往哪里去呢,这营中除了我这个帐子谁敢留你?地明地隐?哼,他们虽是季桓家仆,但在这军中还是要听我的将令,还是你想让我把他们赶出大军,见不到他们主子最后一面?至于季桓的营帐自有我的兵卫把守,你觉得他们能放你进去么?”

眼瞅楚宁缓缓顿住了脚步,燕瑾微微一笑,依旧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剑,然后蹭地一下利落入鞘,才拍拍手说:“啊,这营中也不是我都不给面子的,七王爷那边我总要顾及几分,你要不去那过两晚,但是随军从将,也不知七王爷会不会把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当奸细了。”

满意的看着楚宁恨恨转过身来,燕瑾迅速掩去眼中的受伤,笑得欠抽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