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摸了个底,齐正虎等人的身份没什么问题,经济实力也不弱,在当地还算是比较有口碑的商人。不过……”姜朝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别卖关子!”王鹏立刻说。

“我们发现这儿的毛衣不是一般的好卖啊!”姜朝平笑道。

“哦,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王鹏的身体在椅子上挪了挪,下意识地挺起了背。

“去的时候,毛芳萍随意拿了几件毛衣过来,想试试市场反映。谁知道,我们才到这里的商场拿出样品问人家,就被几个顾客抢着买去了,商场的经理都出来了,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到他们那里设柜,昨晚还带我们认识了几个专门做服装生意的老板。”姜朝平说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得意。

王鹏拿着电话站了起来,在自己的桌子边上来回打着转,电话线被他拖得老长,“你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齐正虎今天中午还打电话说,要是再不满足他们的条件,他们就打道回府了,有了你这个消息,我就有底气了。”

王鹏想了想,又对姜朝平说:“朝平,你们先不要急着回来,跟那边的商场和服装老板再好好谈谈,顺便了解一下那边的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东西,看看他们会给出什么样的价格来。另外,我马上让葛志浩带一些样品和照片北上跟你们汇合,你们再走一下彭城周边的几个城市,一并儿给我把底都摸了!”

“呵,你这是想搞大来啊?!”姜朝平笑道。

“没办法,我算是尝到缺钱的味道了,咱们得自己出去把市场打开了,不能坐等着齐正虎他们来找我们,这样才能把该挣的钱都挣到手。”王鹏挥着手大声说。

“那行,你赶快安排葛志浩过来,手里没有东西的话,我们待在这儿一天的花费就是损失。”姜朝平说。

“好。”

王鹏挂了电话,立刻又拨打了梅伟良的电话,让他马上和葛志浩一起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将姜朝平电话传递过来的信息与梅、葛二人一说,他们也是兴奋莫名,葛志浩立刻就动身去厂里取样品、拍照,王鹏让葛志浩同时去毛衫市场给每一家商户也都拍点照片一并儿带上,他不但要让镇集体的企业把生意做出去,也要把那些私营商户推销出去,这样才能真正达到把毛衫市场做大的目的。

“那齐正虎等人怎么办?”梅伟良等王鹏安排完后问。

王鹏呵呵一笑道:“你可以适当透露一点朝平了解到的信息,我相信,一听到有人跟他抢市场,齐正虎一定会坐不住的,接下去的主动权就全在我们手里了。”

梅伟良离开后,王鹏兴奋地将自己的办公椅重重地转了一下,看着椅子滴溜溜地转着圈子,他感到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哼起了“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罗喂……”这首老歌。

正当王鹏沉浸在姜朝平给他带来的好消息时,耳中却隐约传来吵吵闹闹的哭诉声,那声音时高时低,不时从走廊里飘进王鹏的办公室。

王鹏停下自得其乐的哼唱,正想竖起耳朵听一下,竟发现这声音已经比刚才近了好多,随即办公室的门就被一下撞开了,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哭着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尴尬的牛蓓蓓。

老妇人看见王鹏明显愣了愣,上下打量一番后,又哭泣着对牛蓓蓓说:“小娘啊,你不兴这样作弄我这老太婆哦,我要见王镇长,勿是要见这毛头小伙子!”

“刘阿婆,这就是王镇长啊!”牛蓓蓓急道。

“真的?”刘阿婆抽泣着又看了看王鹏。

王鹏连忙走到她跟前,握住她干瘦皱巴的手说:“刘阿婆,我就是镇长王鹏,快到沙发上坐,有事慢慢说。”

“喔哟,你真是王镇长啊?”刘阿婆还是有点不相信地看着王鹏,一只手还抬起来摸了摸王鹏的下巴,“老人家讲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国家怎么找了这么年轻的人当镇长啊,是不是找不到人当干部了啊?”

王鹏大为尴尬,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把胡子刮得这么干净,好歹留几根装装样子也好。

“刘阿婆,我们镇长很厉害的,不然组织上也不会派他来当镇长啊!”牛蓓蓓倒是不忘帮王鹏抬高身份。

王鹏瞪了牛蓓蓓一眼,把刘阿婆扶到沙发边坐下,又亲自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送到刘阿婆手里,这才低声问:“刘阿婆,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喝口热水,慢慢告诉我。”

刘阿婆一听这话,眼泪立刻又叭答叭答地流了下来,王鹏赶紧让牛蓓蓓找纸巾帮她擦眼泪,一边劝慰着:“刘阿婆,有话你尽管说,我一定认真地听着。”

刘阿婆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刘阿婆,本名刘来宝,世居曲柳大街,中年丧夫,一个人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带大,嫁了女儿又给儿子娶了媳妇,还带大了两个孙子,眼瞅着年纪一天天大了,问题也来了。

过去,三个儿子讲好,刘阿婆每家住一个月。

这两年,先是大儿子说孩子大了家里房子太小,没地方给刘阿婆住;再是二儿子嫌刘阿婆笨手笨脚老是打坏东西不想让她去住;现在连三儿子也说刘阿婆帮老大老二带了孩子没帮他带,她应该住老大老二家;没有地方去的刘阿婆想着去女儿家落脚,女儿却说嫁出女儿泼出水,请老娘还是去儿子家,省得害她闹家庭矛盾。

刘阿婆越说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一旁的牛蓓蓓也引得掉眼泪。

“王镇长啊,我没地方去了,只好来找政府,小畜生们勿管我,政府总要管我死活吧?”刘阿婆抬着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看着王鹏,一脸期待地问。

王鹏点点头,拉着刘阿婆的手说:“刘阿婆,你放心,你的事啊,我管定了!”

“真的?年轻人可不能骗人啊!”刘阿婆声音都有点打颤了。

王鹏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对牛蓓蓓说:“小牛,先辛苦你一下,带刘阿婆去梳洗一下,吃点热乎的东西,然后让晓丰开车把阿婆先送我家去住一阵。”

“王镇,这怎么行啊!”牛蓓蓓虽然也同情刘阿婆,但觉得这样做也太便宜刘阿婆的子女了,“我看还是把刘阿婆的子女找来吧。”

王鹏问她:“你有把握把他们找来当场把问题解决掉吗?”

牛蓓蓓语塞了,这个事情她和街道里的人早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他们甚至还想过把老人送到养老院去,无奈一是老人不愿意去,二是刘阿婆的子女根本不愿意出养老院的钱。

“不行就先照我说的去做,我阿妈那里我会打电话跟她说的,正好刘阿婆也有个人好说说话。”王鹏说着转头又对着刘阿婆道,“刘阿婆,你先到我家住一阵,过些日子啊,我再让你那三个儿子亲自去接你回家,你看好不好?”

“好,好,好!”刘阿婆一个劲地点头。

王鹏看了一下时间,对牛蓓蓓道:“你把刘阿婆交给晓丰后,就和街道的人一起过来,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牛蓓蓓立刻答应着,扶了刘阿婆出去。

半小时后,牛蓓蓓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落柳街道办主任沈雁南。

“王镇,您找我?”

沈雁南四十三岁,方脸阔嘴大背头,一套洗得发白的落伍中山装颇为干净,脚上的一双旧皮鞋上却满是泥污。

“沈主任,请坐,有点事想了解一下,小牛跟你说过了吧?”王鹏和沈雁南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

沈雁南不好意思地说:“小牛主任跟我说了,王镇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的家人,是我们工作没做好。”

王鹏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必自责。还是具体跟我说说刘阿婆子女的情况,我们一起来想个应对之策。”

“哎!”沈雁南应了之后,便开始详细讲述刘阿婆几个子女的情况。

刘阿婆过世的丈夫姓汪,四个子女按长幼,分别叫汪学农、汪建设、汪伟民、汪建芬。

老大汪学农在镇畜牧兽医站当兽医,是四子女中学历最高的一个。

老二汪建设与老四汪建芬合开了一家毛衣作坊,汪建设管店铺,汪建芬管生产。

老三汪伟民是供销社的营业员,在四兄妹中经济条件最差。

沈雁南还具体讲了这一家子的矛盾根源,指出有几个孩子的原因,也有刘阿婆本身的原因,反正吵吵闹闹、好好坏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街道里几年来屡次三番地为这一家人做工作,尤其这一两年,几乎达到了每个月协调一次的地步,但始终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王鹏没听沈雁南讲完,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主意,等沈雁南一说完,他就问:“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解决不了这个事吗?”

牛蓓蓓与沈雁南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睁大眼睛看着王鹏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