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平安排的地方是花都KTV,王鹏在这里一下车,就想起那一次宁枫在这里被人调戏的事,一晃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一路上与卓仕璋的交谈,王鹏觉得基本是满意的,他相信卓仕璋完全能明白他的用意,尽管对他来说,要帮卓仕璋的小姨子在天水安排一个好工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相信对他们这样基层的干部来说,这个世界讲的还是人脉,此路不通那路通,此山不转那山转。

走进花都的包厢,王鹏发现这里的卡拉OK比起过去似乎有了不小的改变,不止是灯光暗了不少,服务也比以前胆大了不少,竟有领班进来点酒完后会问:“要不要小*姐?”

姜朝平竟是想也不想地让对方带三个过来,王鹏立即挥下手说:“免了免了,要这些女人来陪着唱歌,没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孟长林呵呵一笑,卓仕璋低头喝茶看不出反应,王鹏轰走了领班,对姜朝平说:“你还不如给芳菲打个电话,让她叫上包兰,带几个女伴过来,既热闹又得体。”

姜朝平立刻答应着出去打电话。

卓仕璋这才指着王鹏对孟长林说:“长林啊,王鹏这小子就是花花肠子多!”

孟长林笑道:“王书记那是有品味。”

王鹏却发了一圈烟正色道:“我哪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啊!只不过,朝平不看场合,我们难得聚一块儿,难免要说几句知心话,让那一帮叽叽喳喳不懂事的娘们听了乱传就不好了。”

卓仕璋脸上的皮扯了扯道:“这么看来,不光是我有烦恼,你也有烦恼?”

王鹏淡淡一笑,“我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能有多少烦恼?说来说去,但凡领导、朋友、兄弟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这一来二去的啊,倒也真像是变成自己的了。”

卓仕璋与孟长林先皆一愣,随即都附和着笑起来,卓仕璋不失时机地说:“谁跟你交朋友都是一件幸事啊,长林,你说是不是?”

孟长林连忙道:“不错,不错!”

王鹏嘴里叼着烟,双手平伸在沙发背上,一个腿搁在膝盖上,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仰着头说,“卓部长,你就别夸我了,我这人经不起夸。对了,我听说,仇卫国可能会调市里,这事确切吧?”

卓仕璋脸色变了变,这个事情只有潘广年、李泽和他三个人知道,王鹏竟然会得到消息,除了李泽放出去的消息,不会有其他第二个人,可见王鹏与李泽关系非同一般,那么王鹏今晚的目的,的确就不仅仅是为了姜朝平找他了。

“这事我都不清楚,你哪里听来的?”卓仕璋不动声色地问。

王鹏呵呵笑道:“空穴来风啊,无所谓,甭管它是真是假,随便一问罢了。”

王鹏如此丢了一块石子试了试水,就再也不谈正事,只与他们风花雪月地一通胡侃。

卓仕璋与孟长林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卓仕璋很清楚自己要调省里去不可能,毕竟上面没有后台,就只能仰着脖子空幻想,但作为市委常委,在市里再作下努力的想法他还是有的。

正因为这样,潘广年离任后对卓仕璋带来的影响可谓不小。

卓仕璋跟着潘广年几年,自然清楚潘广年在省里也没有太深的根基,而且潘广年性格中有不为人知的优柔寡断一面,使得他明明作为俞天岳亲点派到宁城的书记,后来却被江一山一路牵着鼻子走,搞到现在竟处在一种两头不讨好的位置,所以八面玲珑这件事不是人人应付得来的。

卓仕璋根本不指望潘广年在离任后,会给他一些什么好的安排,他得自己想办法自保。

王鹏一句看似闲闲的话,却透露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就是王鹏与李泽的关系。

虽然卓仕璋早就从赵放那里有所耳闻,但毕竟从未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始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现在看来是没必要再怀疑的了,把自己的未来绑上王鹏,说不定真的会有所斩获。

当然,卓仕璋搞人事出身,做组织部长多年,也不会傻得什么正章都没见,就把自己和王鹏完全捆在一块儿,他现在倒是真盼望王鹏能帮他把小姨子的事办成了,那样就说明王鹏这个人确实有能量,而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全靠江家一手提携。

卓仕璋的这种心理,王鹏是早有预料的,话过犹不及,他料定卓仕璋不见真章不会撒鹰。

一旁的孟长林就更是心惊了。

光看王鹏在卓仕璋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随意,孟长林就觉得王鹏与卓仕璋的关系应该不简单,而刚刚王鹏问的仇卫国要调的事,更是让他看到了两样的东西。

一般来说,这种问题是相当敏感的问题,不是推心置腹的亲信人物,不会在一起讨论,王鹏却在这样一个场合拿出来讨论,如果放在过去,孟长林必然要认为王鹏是毛头小子不识轻重,但现在的王鹏让他看不透,越是看不透的东西,那就越说明中间有问题,而卓仕璋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更说明如果不是他在场,这个问题在王、卓二人之间是可以谈论的。

再者说,就算王鹏这个“听说”的确是“听说”,卓仕璋既不否认又不承认的态度,也说明这事情真的不是“空穴来风”,那么仇卫国的调动就意味着县委组织部的位置又要进行一次洗牌,他孟长林的机会是不是来了呢?

孟长林吸着烟,透过烟雾看着聊兴正浓的王鹏与卓仕璋,他强烈地意识到,王鹏今天邀他吃饭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个消息,让他可以提前有所反应。

但是,王鹏不明说此事,自然一方面是因为他与王鹏的关系泛泛,还有一方面多半是要他自己开口求助。

孟长林自己是搞组织工作的,当然知道这中间的学问,主动与被动拿捏得当,被动的一方就会成为主动的一方,王鹏显然是想要扮演一个这样的角色,这一点在吃饭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在进花都前,孟长林对王鹏的有恃无恐还感到好笑,但此刻他已经笑不出来。

一个在援藏的县处级干部,能清楚地知道接下去换届的动向,要不是上面有人撑着他,那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自信从容地面对身为市委党委的市委组织部长的。

这也就意味着,王鹏今天可以把消息透露给孟长林,明天也同样可以让孟长林不能得偿所有,所有一切就只看孟长林的表现了。

孟长林心思斗转的时候,打完电话的姜朝平推门走了进来,孟长林的目光落在姜朝平的身上,心里豁然亮堂,都说姜朝平与王鹏在曲柳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天王鹏把几个人都凑一块儿,不就是想把姜朝平推出来吗?

想通了这一点,孟长林的心里舒服不少,吸烟的感觉也好起来,还忍不住说了一句:“王书记这烟和我们平时抽的有点不一样啊!”

姜朝平正好听见这话,随口接道:“呵呵,王书记的烟向来是我们抽不到的,那都是特供的。”

此话一出口,孟长林,以及正和王鹏说话的卓仕璋同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举起手里的烟仔细瞧了又瞧。

王鹏哈哈一笑道:“这烟是特供不假,但都是一位京城的朋友送的,每年也就给我两条,平时我自己也舍不得抽,只有领导、兄弟在场的时候才拿出来。”

卓仕璋与孟长林心里一下舒服起来,听王鹏的意思,这烟只有他圈子里的人才能抽到,今天他们能有幸抽到,自然是被他视为同好了。

当然,这种窃喜是短暂的,他们知道王鹏在曲柳任职期间,特地在京城放了一班工作人员,把曲柳推销出去的同时,等于把他自己也推销了出去,特供烟究竟怎么来的,还是值得推敲。

王鹏根本已经不想再去理会这两个人心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对他来说,今天约这俩人出来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接下去就看姜朝平与他们的接触了。

王鹏抬手看看手表,问姜朝平:“芳菲她们来吗?”

姜朝平立刻说:“纪姐和报社一帮同事在聚会,过不来,不过包兰会过来,宁枫也会带她公司里的几个小姑娘过来。”

王鹏的眉微微皱了皱,他敢打赌纪芳菲是在躲自己,这让一再被拒绝的他有点恼火,暗想这样也好,省得一起纠缠不清,早散早好。

姜朝平刚帮卓仕璋他们点好歌,包兰和宁枫她们就推门走了进来,包厢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宁枫带了三个女孩过来,都是清一色的高挑个儿,让人流鼻血的三围,嗓子又各有特色,唱起歌来都颇有味道,立时就让卓仕璋、孟长林忘我起来。

到后来,卓、孟二人各搂了一个女孩在包厢中央踩着拍子跳舞,王鹏、姜朝平与宁枫一起聊着矿业公司的事,包兰则和另一个女孩搂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唱歌。

纪芳菲不肯来,多少影响了王鹏的心情,与宁枫他们聊了一会儿,他就借口头疼先走,让姜朝平等下唱完了记得带大家去宵夜。

宁枫与姜朝平耳语了几句,就匆匆拿了衣服追出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