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风一边让这个叫子兰的女孩坐下,一边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妹妹陈子兰,刚刚从沪城大学毕业。”

陈子兰这才朝王鹏和姜朝平分别鞠躬说“领导好”,引得王鹏和姜朝平都忍俊不禁,莫扶桑笑着让秦梅芳快拉陈子兰坐下,又指着秦梅芳说:“都是你不好啊,市长市长的叫,把子兰都吓着了!”

莫扶桑佯说了秦梅芳,又转过脸对陈子兰说:“子兰,这儿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拘谨。别学你阿嫂,弄得假模假式的!我和王鹏私下都把你阿哥当兄长,你也当我们兄嫂就是了。”接着她又指指姜朝平,“朝平比我略长一些。”

与介绍自己和王鹏不同,莫扶桑没有让陈子兰也叫姜朝平阿哥,被陈子风安排坐在陈子兰身边的姜朝平怕陈子兰尴尬,就说:“也叫我阿哥好啦。”

王鹏在一旁加了一句:“朝平也是沪城大学毕业的,说起来是你学长,你叫他阿哥不冤枉。”

陈子兰这才雀跃了点,主动与姜朝平攀谈起来。

直到吃了一半,王鹏才知道,秦梅芳调到东江前原是宁城市委党校的老师,莫扶桑在党校学习过,所以与秦梅芳熟识,现在的秦梅芳是东江市委党校政研室主任。

边吃边聊,琐事公事地掺在一起说得好不热闹,不知是谁问起了陈子兰的工作,秦梅芳立即说:“没呢,在家吃闲饭,我婆婆老是怪我和子风,不给她想想办法。可是,我和子风远在东江,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那让她也去东江不就结了。”姜朝平说,“先找个单位干着,等明年上半年公务员招考的时候,去参加公开考试,只要通过了,有我们这么些人在,还不把她安排得妥妥的?”

姜朝平这话一说,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他这可是当着东江市市长说的这话,就算是大家关系再亲近,姜朝平这话也是说得有失分寸的。

陈子风心里更是焦急,这虽然是他们夫妻的想法,但话不能这么不加掩饰地说出来,尤其他自己最近正在风头上,万事要低调,可容不得出错,但亲妹妹的事又不能不管。

“朝平,你可别把我妹子教坏了,还没参加工作就以为什么都可以靠关系!”陈子风进而看着王鹏说,“老板要是方便,能不能请你帮忙在宁城给子兰找个单位先过渡一下?”

王鹏正为姜朝平口无遮拦感到不悦,听陈子风这么说,就问陈子兰:“你学什么专业的?”

“环保。”陈子兰说。

王鹏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但面上还是略带着难色:“我离开宁城的时间也不短了,说话也不知道人家给不给面子,等我问问再说吧。”

“哎呀,王市长,那我和子风代表我婆婆敬你,总算她心里的大石头有望搬掉了!”秦梅芳一边说,一边已经端着杯子站起来,并且拼命朝陈子风挤着眼。

秦梅芳说这酒代她婆婆敬,王鹏虽然不认识陈子风的老母亲是谁,但依着礼节也不能拒绝,只好也站起来,和他们夫妻二人碰杯干了。

王鹏刚坐下,秦梅芳又要敬第二杯,莫扶桑抢先拦了说:“阿嫂,你不兴再敬了!这种私人场合你还一口一口地叫王鹏官职,可见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王鹏肯喝你这杯酒,我也不能同意的了,何况我婆婆说了,让他少喝点酒,再喝下去,我回去没法交差。”

莫扶桑竟然也把婆婆抬了出来,王鹏差点没笑出来,手伸在桌下暗暗捏了莫扶桑一下,莫扶桑立刻回握住他的手,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直盯着秦梅芳。

秦梅芳立刻说是自己错了,罚酒。

陈子风又说陪罚。

其他人不明白陈子风为什么陪罚,王鹏却是明白,陈子风这是向自己表示歉意,心里便有些感叹,到底是亲人的事,换了谁都是放不下的。

这样一想,他也就理解陈子风了,于是举起杯来说:“也别罚不罚了,干脆大家一起来一杯!”

于是一桌人一起喝了一杯。

因为莫扶桑是开了车来的,晚餐结束后,王鹏便不打算在宁城留宿,直接回梧桐了。

莫扶桑在路上告诉王鹏两件事,一件是今晚这顿不仅是秦梅芳夫妇想给陈子兰找个单位,还捎带着是想给陈子兰和姜朝平牵线,另一件是王帅回家来休假了,目的是想就结婚一事征求王鹏的意见。

王鹏一直就觉得姜朝平三十大几了还不结婚始终不是个事,这对姜朝的仕途也有不小的影响,秦梅芳夫妇愿意做这个媒倒是好事一桩,但他还是说:“好像这年龄差距大了点。”

莫扶桑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说:“你去看看现在多少男人离婚重娶的,哪个不是差了十几岁的?新鲜鲜嫩的大姑娘放在那里,你们这些男人还会在乎年龄?”

王鹏心头暗自一阵狂跳,脑海里闪过冷冰青春靓丽的倩影,嘴上兀自喃喃地说:“你怎么现在也跟三姑六婆似的?”

说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三毛不是说要晚几年结婚吗?”

莫扶桑突然叹了口气,超过前面一辆龟行的超载大货车后,才说:“在学校谈的那个忍受不了一直两地分居,年前就和他分了,他不让我们跟你说罢了。这回是他们部长给牵的线,是齐部长的千金,那姑娘追得挺紧的,就他回来这几天,一天三个电话追着打。”

王鹏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这里眼睛刷地睁开来,看着莫扶桑的侧影问:“哪个齐部长?”

“好像是中组部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回去自己问他就知道了。”莫扶桑说。

中组部只有一个副部长姓齐,就是齐大海。

王鹏真的是大出意料,“他自己和阿妈都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当然是想不定了,不然也不用急急地回来问你了。”

“问我有什么用,是他结婚啊!”王鹏皱眉,“这样的家庭,和我们相关太悬殊了!”

莫扶桑飞快地侧过脸扫他一眼说:“阿妈也是这意思。你看看小慧,回去以后几乎就与我们断了联系,阿妈是怕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别又要失去一个儿子。”

“那是两码事。”王鹏说,“要没有大毛那档事,小慧也不会这样,她不是个绝情的人,给她点时间会和我们联系的。”

“你倒是很维护这个妹妹。”莫扶桑不以为然地说。

王鹏不想与莫扶桑讨论李慧,便重新闭了眼说:“我睡会,到了叫我。”

当晚王鹏夫妇顺利回到梧桐,家人都已经安睡,二人小别胜新婚,自是一番亲热温存不在话下。

次日一早,王鹏还在酣睡当中,就觉得像是下起了雨,淋得他满头满脑的水,又觉得睡在**怎么会淋雨,随手往脸上摸了一把就一激灵惊醒过来,竟是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尿了他一脸的童子尿。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朝屋外喊着莫扶桑,又一把将儿子抱到怀里又是亲又是揉地吵闹着。

莫扶桑进房间见王鹏头发的,待弄明白怎么回事,忍不住一阵大笑,立刻抱了儿子让王鹏去洗澡。

王鹏洗漱完出来,王帅正好从外面早锻炼回来,等王帅冲洗完后,两兄弟一起吃早饭,王鹏便问起了王帅结婚的事。

王帅的表情很平淡,不像要结婚的人,“这完全是她和她妈的想法。二哥,我真是想不定呐!其实当时同意去相亲,我完全是情面难却,毕竟是我们盛部长亲自出面介绍的,拒绝就显得我不识抬举了,去以前我也不知道她们家什么身份……”

王帅告诉王鹏,齐大海的女儿叫齐琳,长相很普通却很黏人,外貌还是其次,学历也稀奇,不知道是国外哪个三流大学弄来的,反正他通过部里网络都没查到这所学校的名称。

从一开始他就没看上齐琳,但碍着盛部长的面子,他本来是想见两次后提出不适合的,偏巧前两次见面,无论盛部长还是齐琳和她母亲都没有说明齐家的真实背景,第三次见面齐琳是让她家司机把他直接带到她家,并且把他介绍给了齐大海,王帅那句“不合适”根本没机会出口,齐琳的母亲就与他说起了婚事,说双方都已经适龄,既然都觉着合适,就干脆早点结婚。

“你没说不合适?”王鹏脸色凝重地看着王帅问。

王帅摇摇头说:“我开不了口啦。就一个盛部长我都已经不知道怎么交代,再加上一个齐部长,除非我脱掉这身警服,否则我还怎么在官场待下去?”

“你怕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王鹏叹着气问。

王帅点头,“江一山在运河省能掐着你,但说难听点,出了运河他就只能求人制约你,要像在运河一样压着你,他还得计算成本。可是我现在这情况……全国的干部都捏在组织部手里,再加上一个直管部长,他们要是翻脸,我这辈子都不用翻身了!”

“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透彻,那还犹豫什么?”王鹏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