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有一景,名为秦淮河,河上有许多花船,各种青楼名妓自己都一个花船,花船停在码头,只等有缘人。

是夜,水无月才来到扬州城,小蕴自然是隐身跟着水无月了,当然,古筝是不可缺少的,因为只有kao近古筝才能和灵灵在脑海里对话。

虽然扬州城是个花柳繁华之地,可是最大的青楼可是在江宁府,偏偏不在扬州,不过,温柔乡里的姑娘们也时常泛舟来秦淮河。

花船的灯照亮了整个码头,也照亮了整个秦淮河,是夜不是夜,似昼不是昼。

清爽的晚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清香和胭脂水粉的芳香,灯火映着姑娘们俊俏的脸蛋,一个一个为了男人们口袋里的银子,甘愿献出身体,甘愿lou出虚伪的笑容。

早在江宁县尉萧白的嘴里得知,这个扬州知府是个色胚子,夜夜流连在花船上。水无月摇着头叹气,“夜夜流连花船之上,能是个什么好官?”

就在水无月刚要走的时候,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对着水无月笑了笑,“姑娘,我们家小姐请你上船一聚。”

水无月一愣,很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你们家小姐要请我上船一聚?”那女孩笑着点点头,水无月用食指挠挠脸颊,“你确定你没弄错?我是个女人哦?”

女孩笑了笑,“没错,我家小姐说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你们也算认识了,所以就当是朋友聚一聚,互相弹琴奏乐,希望姑娘赏个脸。”

水无月眼珠慢慢的转了转,有过一面之缘,又是在船上,莫不是她的花船?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除了是涟漪以外,她没见过任何和青楼扯上关系的人。于是笑着说:“请带路吧。”

女孩笑盈盈的走在前面,到了一个花船上,水无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船头有个幡,上面写着涟漪两个大字。

女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水无月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上船了,出来迎接的果然不出水无月所料,正是涟漪。

涟漪看见水无月后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吗?”水无月笑了笑,“听说,你叫涟漪。”涟漪点点头,“是,这正是我的名字,你请坐。”

待水无月坐下以后,涟漪继续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水无月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于是说:“哦,不好意思,我叫水无月。”

涟漪笑看着水无月,眼睛划过水无月背着的琴,温柔一笑,“看来,水姑娘是很喜欢弹琴了,走哪都背着琴。”

水无月用食指挠挠脸颊,“还好吧,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而我也喜欢弹曲,就怕在路上无聊,所以带上它可以解闷的。”

涟漪微微一笑,“不知道在江宁婆婆过寿那天,你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呢?我从来都没听过。”水无月笑着说:“呵呵,是我自创的曲子,词是别人填的,乐是我自己谱的。”

这话真不假,乐确实是水无月自己谱的,不过词,可是后人写给白玉堂的。

涟漪佩服的说:“水姑娘真是好才华,枉我精通从古至今的各种音乐,却无法自创乐曲。”水无月有些不自在,“涟漪啊,你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我不太喜欢,你叫我无月就好啦。”

涟漪抿嘴轻笑,“呵呵,无月,你倒是不拘小节,我生怕风月场所的规矩会侮辱你,没想到你如此大气。”

水无月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见有人在弹奏一首乐曲,这首乐曲名为《玉树**》。水无月撩开窗帘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禁笑了起来,“这首曲子,正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涟漪笑而不语,水无月跟着音律轻轻的念: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

涟漪捋捋鬓角的余丝,淡淡的说:“商女怎会不知亡国恨?只是,就算国亡了,下一个朝代君王又会崛起,对于商女来说,什么都在变,男人每天都在换,衣服的款式也不停的在变幻,朝代变了又如何?唯一没变的,是金钱。”

水无月愣了一下,这番话里,有着淡淡的忧愁,她忍不住问:“涟漪,你别怪我说话太直了,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倒像是名门后裔,为何沦落青楼呢?”

涟漪把窗帘推到一边,打开窗户,任风吹,以水无月的角度,看到的是,黑夜与圆月做背景,一个绝色美人的侧面为画景,美人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忧愁。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何不展翅高飞呢?”涟漪没有明着说,言下之意,就是被迫的。

水无月同情心大起,“涟漪,你要赎身的话,需要多少银子呢?”大不了,我学在晋州的时候,买曲子赚钱为她赎身。

涟漪愣了一下,断然没想到水无月会有此一问,下意识说:“二百万两银子。”水无月也愣了一下,“居然有这么多?”

涟漪淡淡一笑,“我除了会弹琴唱歌跳舞以外,什么都不会做,就算有人为我赎身,可是我又能以什么生存呢?在青楼当一名歌妓也没什么不好。”

水无月不太认同涟漪的这番话,“青楼毕竟是青楼,以你的美色,不可能没有男人不想占有你,你可以挡住一次,未必挡得住第二次,迟早有一天你会失身的。”她还记得那天涟漪说的话,涟漪说至今也没人碰过她,还是完璧之身。

涟漪淡淡一笑,“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虽然我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可是我善于研究毒药,无论是慢性的,还是烈性的毒药,我都会制作,并且也能炼制出解药。他们当然是吃了我的亏,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带水无月上船的女孩嘻嘻一笑,“至今我还记得我们家小姐用毒的时候,他们那求饶的样子,很好笑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家小姐有个外号叫毒美人。”

水无月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我真没想到啊,原来你竟然会用毒,真可惜,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需要用毒的行业,你也不至于沦落青楼了。不过,既然你有自保的能力,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涟漪点点头,“对了,不知道你来扬州做什么?”水无月神秘一笑,“秘密。”

涟漪不强求什么,命令那个女孩说:“明月,你去把我的笛子拿来。”女孩得令而去,涟漪对着水无月说:“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共同奏乐呢?”

水无月立即放下肩膀的琴,笑着说:“你吹笛子,我弹古筝,我们奏一曲什么好呢?”涟漪想了想,“你想弹什么呢?”

水无月倒是有一首很想弹奏的曲子,于是说:“笑看红尘,如何?”涟漪淡淡一笑,刚好明月也拿来了笛子,“不如我们去船头弹奏吧?月色皎洁,秦淮河畔灯火辉煌,夜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在这样的场合下弹奏,更能体现出笑看红尘的豪气。”

水无月笑着点点头,两人走到船头奏乐,笛声先起,清脆悠扬,琴声后期,清澈婉转。花船之上,水无月和涟漪的衣襟随风摆动。

秦淮河,这条流淌了千年风景的脂粉河,凝固成了浮雕,像是一首古韵,犹如一段艳情。

柔柔的水波,泛动着古今多少人影。秦淮风,繁华与幽恨,溢出多少辛酸的故事?

真金白银堆积的花花世界,秦淮河畔陈列着多少游人?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追逐着桃花扇的香踪。一段段情缘,一道道风景,历史风干了多少美丽的传说,却止不住寻梦的脚步。

而船上的两位佳人,弹奏的是一首《笑看红尘》的乐曲,琴曲悠扬,泛滥整个秦淮河。这一曲,敲醒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继续沉醉与云雨之情?

游人,停住了脚步,花船,停止了游动,琴声,停止了弹奏,除了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河边告诉着世人时间并没有停止以外,所有人都认为时间已经停止了,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一切的一切,只因这一首《笑看红尘》。

水无月还记得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曾经看过一篇关于秦淮河的散文。作者说他想起了“繁华落尽”一词。

仔细抚慰它的涵义,竟不能语。拆开来看每一字皆有说不尽的荒凉道不尽的沧桑,看似枝繁叶茂,看似盛景荣昌。

物在,景在,情却不再,你在,他(她)在,我在,爱却不再。

这最后一句话,不就是在写秦淮河吗?它的故事不多,它的美丽也是因为有人类在点缀,所以才有凄美动人的故事。

一曲收音,涟漪甚感满足,“能与你共奏一曲,此生难忘。”水无月微微一笑,“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艘船慢慢kao拢过来,从船上下来一个男人到涟漪的花船上,对着水无月和涟漪说:“两位小姐,我家老爷想请两位小姐到船上一聚。”

涟漪看了看来人身后的船,然后对水无月说:“是盐商江明的船。”水无月的脸立即阴沉下来,“涟漪,我要kao岸,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涟漪微微一笑,示意来人说:“麻烦你转告你家老爷,我们不接客,何苦,这位姑娘不是青楼之人,也不是花船的主人。”

等人走了以后,涟漪示意明月把船kao岸,水无月收起古筝,笑着说:“很高兴今晚和你共同弹奏一曲,希望有机会,我们再弹一曲。”

涟漪笑了笑,“会有这样的机会的,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啊。我这里有毒药和解药,给你防身用的,如果遇见有谁对你不利,就把这个药粉洒向他,不过,你要记得屏住呼吸。”

语毕,拿出两个不同颜色的纸包着的药递给水无月,拿过药粉,水无月再次lou出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个江明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涟漪点点头,莲步轻舞的走了,那走路的姿势别提有多美了,看到这样走路的涟漪,水无月在感叹着那些模特走秀的样子,自以为很美,其实是庸俗不堪,怎能和涟漪的莲步相比。

水无月本来想走的,刚要迈开脚步,却发现有人拦住了涟漪,也不知道拦住涟漪的人说了些什么,涟漪怒目相视看着那个人,然后一甩袖,上了江明的船。

水无月皱了一下眉头,涟漪没办法拒绝,那就是说明她的毒药排不上用场了,一定是江明用了什么手段威胁涟漪。

不行,不能不管,说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我还真的没有女性知己呢,更别说男性了,难得有一个一见如故的知己。想毕,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涟漪已经上船了。

水无月也跟着上去,对着刚才过来传话的那个人说:“你们家老爷也请我了,难道你忘了吗?”传话的人想了一下,“你稍等,我去通报。”

水无月拦住他,“不用了,我想你家老爷很乐意让我进去,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语毕,推开传话的男人,虽然用力不大,可是愣是让他差点没站住。

当然,这一层变化水无月自己都没注意到,内功深了,力度自然也就深了,只是水无月一直被红尘琐事烦扰着,虽然内功和轻功都不忘修炼,可是却没时间顾及这些,连手上的蓝宝石戒指都忘了还在手上了,更别说古筝里面的藏宝图了。

水无月闯进去之后,看到一个肥的流油的中年胖子坐在正中央,面前一桌好菜,而涟漪就坐在桌子的旁边,身旁两侧都是下人。

看那样子,这胖子就是江明了吧,果然和想象中的没有多少差异,富商基本上都是肥胖肥胖的。

看到水无月冲进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江明的手下刚想动手,就被他阻止了。只见他满是肥肉的脸堆积在一起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我江某人真荣幸啊,又一个绝色美人赏脸上船了。”

不笑还好,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水无月上下打量了这个江胖子,他有jian商应有的特质,阴狠,狡猾,黑心,外加好色。

水无月是很想笑来着,不过却笑不出来,只是走到桌前坐下,涟漪拉着水无月的胳膊,“无月,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水无月拍拍涟漪的手,“你就是江南首富,第一大盐商江明是吧?”江明又是呵呵一笑,“不错,正是江某人。”

水无月抿抿嘴,清了清嗓音说:“江老板,想必刚才的曲子你也听到了是吧?我和涟漪再次可以合奏一曲,不过,只怕这价钱你出不起。不然,你只让涟漪一个人吹笛,是绝对奏不出刚才那样的乐曲的。”

江明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话,这世界上还有我江某人买不起的吗!?”水无月嘲讽一笑,“皇帝的江山,你买得起吗?龙椅,你买得起吗?皇宫,你买得起吗?”

江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涟漪抿嘴轻笑,看到江明这样的人吃瘪,还真是大快人心。水无月无趣的说:“江老板,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夜的合奏一曲,我们卖三百万两银子,你认为值还是不值呢?”

江明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这些五百万两,弹奏万一曲后,剩下的两百万,你们一人一曲。”

好家伙,三首曲子竟然花出去五百万两,扬州啊扬州,你可真是肥的流油啊!

水无月和涟漪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两人达成了某种共识,这就是所谓的默契。

这一首《笑看红尘》弹给江明听,这简直是弹对了人,明摆着嘲讽江明的世俗,嘲讽江明的污秽,曲子里,嘲讽的意味更浓郁了,只可惜了,江明听的,也不过是乐曲好听,听不出其中的韵味与深意。

三首曲子弹奏完毕,两个人一人一半把钱分了,本来涟漪不打算要的,不过水无月执意要她拿着,自己的这份银子,准备用在西北战事上。

西夏位于大宋的西北部区,他们的兵队已经蠢蠢欲动了,到时候战事一开,免不了的还是粮食和军饷,时时刻刻都要银子。

江明没有刻意为难水无月和涟漪,只是说,“明天我以同样的价钱买曲,希望你们两个能一同前来。”

涟漪笑了笑,“江老板真是好兴致啊,可是,要看明天涟漪的行程排不排的满了,不满的时候,涟漪一定会来给江老板弹曲的。”

江明笑了一声,“有谁比我江某人更重要吗?你可别忘了,那群可爱的孩子……”

终于知道为什么涟漪会答应上船了,果真是有威胁,看涟漪那么有爱心的样子,在配合江明的这句话,看来是拿一群被涟漪救济的孩子威胁她呢吧。

涟漪干笑两声,“当然是江老板比较重要了。”水无月没说什么,只是揣着银票走人了,临走的时候,背对着江明,嘴角挂上了一抹深意的笑容,暗道: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于是,拉着涟漪下船了,免不了告别,看着涟漪上了自己的船,水无月瞥了一眼江明的船,淡淡的说:“对付你,还真的要特别的手段了。”没错,对于权贵和金钱,不用非常的手段是不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