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似血残阳渐落,从来不曾如此火红,它仿佛是要燃烧,雪白的云朵好像是地狱里的岩浆,红的刺眼……

尽管太阳还不曾西下,可是陷空岛已经烟雨蒙蒙,那是一种特别轻微的雨,落在发丝上都可以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当风吹过的时候,空气中带着雨的清香和凉爽,但也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水无月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捂住鼻子,当然,她的眼睛也有那么几秒没盯着正在走来的落归根。 命运的变数,来的毫无征兆,静的让人惧怕,就是在水无月的眼睛有那么几秒没盯着落归根看的时候,命运的轮盘又开始转动了。

被落归根扛着的面具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种嗜血的眼神,血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紧接着,他猛然一抬头,嘴角挂着一抹寒冷的笑意。

也就是在于此同时,他的右手突然出现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也是在那个瞬间,他亲手割断了落归根的喉咙……

如果不是这个蝴蝶面具人的手下尖叫了一声,水无月估计还会晚几秒抬头,就是这一声叫了出来,她想救人也晚了。

她只能看着落归根慢慢的在她面前倒下,在她这双美丽的大眼睛最初的时候是惊奇,而后是怜悯,最后才是无奈。

因为,水无月读懂了,读懂了落归根在倒下的那一刻所lou出地那淡淡的笑容。 还有那疲倦中带着终于释放了的眼神。

当落归根的背部贴在了地面上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的是天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生命地最后一刻想到了什么,只能在他的眼睛渐渐闭上地时候看到一颗悄悄划过的晶莹泪珠。

谁了解这颗泪珠里蕴含了怎样的含义?这颗泪珠里面凝聚了多少悲伤,锁住了多少欢笑,吞没了多少泪水?多年来仿佛是在地狱里生活,忍受着违背良心的举动。 那种日夜的身心煎熬何曾有一天释放过?

血海深仇,这四个字在古代究竟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或许。 在落归根的心里,最痛地,不是这段血海深仇,而是他那可爱的弟弟因为仇恨失去了那天真无邪的笑颜。

神智还未清醒的蝴蝶面具人,在场除了灵灵,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五鼠的内伤不是一般的重。 如果不是kao着深厚的功力来支持地话,此刻就已经倒下了。

小蕴不用说,还在远处的地上昏迷着,而水无月为了阻止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时间去冥想恢复自己的内力,加上又kao着强大而坚定的毅力才夺回了身体的主控权,现在的她,连一个三岁地孩子跑过来轻轻一撞都可以把她撞倒在地。

灵灵很显然在蝴蝶面具人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武装状态。 本以为他会攻击水无月这群人,可谁知道,这个男人迅速的转身,纵身一跃利用轻功飞了出去,留下了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们走了。

看着自己效忠的主子离他们而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在下一秒,他们齐齐服下一颗药丸。

惨了!这两个字,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同时冒出的想法,该不会又吃了那种变态的药了吧?

灵灵的毛发都已经竖起来了,就等下一秒发射呢,可谁知道,他们竟然一个一个的陆续倒在众人地面前,这突如起来地变故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久久才回过神来。

这玩的是什么把戏?所有人都紧张了,不断地问自己。 他们会不会突然又起来。 然后再来一场恶战?

不会了,灵灵放松了警戒。 因为他们已经毫无生气了,地狱的使者已经掠去了他们的灵魂,剩下的,只有那黑色的服饰下埋藏的尸体。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忠心才可以让他们宁愿死也不降?他们是被操控的傀儡?还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如果是傀儡,那只能说他们好可悲,而那个蝴蝶面具人好厉害,居然能操控人。

可是,如果他们拥有自我意识的话,这一切的举动,会不会有些太惊世骇俗了呢?没有人了解他们为什么甘心的奉献出生命,那是因为仅剩的两个主子,一个死,一个逃,但没有任何一个主子说过愿意投降这句话。

这些年来,为了复仇,蝴蝶面具人一再的说:“倘若被俘,就吃下毒药,免去了一切严刑拷问,可以少受一点苦。 ”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生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每一个生命都是带着遗憾和仇恨离开的,还有那形形色色的面具下lou出的那种不甘的眼神。

“何苦……”水无月很吃力的说出这两个字,无奈的叹口气,这个美丽的陷空岛,仅仅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就变成了人间地狱,还有这千千万万的生命长眠于此,怎能不叫人叹息?

当这片土地修复好了以后,大家进进出出的踏在这片土地之时,内心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不过,陷空岛那些逃到安全通道里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没看见这血腥的一幕。

广陵王的士兵们纷纷摇头叹气,其中一个穿着很普通的士兵走到水无月的面前说:“公主,这些尸体就由属下来处理吧,你们先去疗伤。 ”

水无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说话的士兵,他大约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虽然和其他的士兵穿着一样的服饰,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士兵一样,可是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将领之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服饰就可以遮住地。

何以他是一个小兵呢?可是一个小兵又怎么会认出来她是公主呢?看出了水无月的疑虑,这个士兵笑着说:“公主。 属下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陆远。 ”

一品大将军?怎么会镇守江南?归广陵王的旗下?而且,他年纪轻轻才立下过多少战功?如何爬到一品这个职位?可是现在的水无月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些问题了,现在眼前主要的问题就是把那些尸体弄走,然后她好疗伤。

于是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有劳陆将军。 ”陆远得令转身指挥着手下搬运尸体,白玉堂扶起水无月说:“我们去张管家那里吧,相信他们可以应付。 ”

水无月点点头。 “对了,小蕴在前面的林子里。 还在昏迷中,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还很虚弱,我们过去把她带走吧。 ”

在众人点头后,水无月不经意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陆远,那普通服饰的背影在分配着属下们工作,倘若不仔细看。 真地无法在人海中找到陆远。

也就是这个时候,水无月的灵光一闪,不禁苦笑一声,暗叹:原来是这样,如果在战场上,敌方一定会认为己方没有将领,只是一群散兵而已,他们也会因此而轻敌。 这是在第一印象中对敌人使用的攻心手段。 可是,要在战场中打的井井有序,这样的情况下,陆远的手下几万士兵都必须是亲兵才行,而且,每一个士兵都特别的熟悉他。

想到这。 水无月又是一声苦笑,她那个所谓地‘皇兄’广陵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手下究竟有多少精兵驻守着江南?何以如此有实力的人,并不在京城为皇上效命?

太多太多的疑问,多到已经让水无月厌倦了,如果不是人间有这么多的不解,水无月也不会偶尔软弱一次,释放自己疲倦的心灵,到底她也是个女人,再坚强也是有极限的。

就那么偶尔地一次在潜意识中释放自己疲倦的心灵时。 居然让那个窥视主控权已久的水无月拿走了属于这副身体的主控权。

不过。 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不经历这次的事,水无月又怎么会知道,在她的身体里居然还潜藏着这样一个她。

现在她知道了,所以也会格外地小心,以免这副身体又被那个水无月夺走了,就如同那个水无月防备着现在的她一样。

药房内,张管家在焦头烂额的忙着给大家包扎伤口,另外还有几个下人也在帮忙。 他们已经被卢方给叫出来了,整个陷空岛的居民也都回来了,有的人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有的人在叹息着他们的悲痛,有的人则是默默无声的修理被毁坏地建筑。

一场浩劫,夺走了这个天堂里地笑容,人间毕竟是人间,陷空岛再如何美丽,人们的内心再如何纯洁,它再怎样仿若天堂,但它毕竟不是天堂。

“哎,你轻点,万一弄疼她怎么办?”药房内传来了蒋平地声音,这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怜惜,奈何这个被他怜惜心疼的伊人还在昏迷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语。

尽管如此,蒋平还是不吝啬自己的怜惜与心疼,或许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的真实性才是不容置疑的,那不是说给谁听的,而是自己想说的。

卢方轻轻一笑,摇摇头,虽然见到过欢喜冤家这类的情侣,可是没见过像自家四弟和小蕴这样的,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是不分人和……呃,兽?嗯,应该说是神兽,不,再准确的说,在爱的世界里,不关你是人是妖或是魔还是仙,总归,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就爱了。

在场的几个人中,虽然大家都各自沉默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可是谁也没有白玉堂想的多,甚至谁也没有他想的离奇,抑或是可以说,有些可怕。

白玉堂皱着眉头看着张管家为自己包扎伤口,虽然眼睛盯着张管家手里的动作,可是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是在回忆今天的事。

一颗药丸的功效,就可以让他们五鼠多年来苦练的功夫如同一滴水和大海的对比,这简直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差距。

而且,能制住这些人的是灵灵和小蕴,是两个不属于人间的生物,是两个属于仙界的神兽,她们所拥有的力量才可以和这些妖魔对抗。

而凡人的能力在这些妖魔和外来力量控制住的“人”相比,只能说是渺小如苍穹中的尘埃,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他们的性命。

今天的事,就是在说明她们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白玉堂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水无月,不管无月是否是个凡人,起码她的琴声可以抵抗那些被药物控制住的人们,虽然才不过杀了近千人,可是比起她来,我们五个连各自对付一个人都觉得吃力。

一想到他与水无月之间的距离,白玉堂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心悸,不由得又让他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异样没有人发现,因为他皱起眉头的时候,张管家在为他敷药。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给心上人幸福,那么就应该暂时把内心的爱放置,然后kao着自己的努力去增强自己的实力,当他有了实力,认为自己可以给心上人幸福的时候,再去追求。

现在的白玉堂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功夫很不错,在江湖中也少有敌手,不过,比起今天的场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

世界那么大,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人间,上面有一个世界,下面还有一个世界,想到这,白玉堂不由得叹息: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经历,是她保护我,还是我保护她?如果是她保护我,那我这样的男人如何能做她的依kao?如果是我保护她,可今天发生的事,我又如何保护她?

一种想要变强的欲望就这样腐蚀着白玉堂的大脑,而且,这种变强并不只是想在武功上有更近一层,而是想要超越人类的极限,是否有可能拥有仙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