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婢听她说得认真,一时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只好躬身一礼,出厅去了。

“姑娘要什么鱼?长江里的鱼我还算熟悉,如果姑娘所要的鱼不是很难抓,我一定给姑娘送来。”白天打破沉默,随口问美女。

“如此说来大哥知道长江里有些什么鱼了?”美女大为兴奋,似乎白天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

“一般的鲫鱼、鲤鱼、草鱼、鲢鱼,甚至娃娃鱼,自然不在姑娘的眼里,姑娘也不会郑重其事地把我请上船来,其它如鲟鱼、江豚、鳗鱼等等也不算稀奇,姑娘大概也不会专门找我,所以如果姑娘真正的想要买几条稀有的鱼,我可以在三四天里给姑娘送来。如果姑娘要的不是这些鱼,那我就要花一些时间,走得远一些,也许才能给姑娘捕到一条。”

“大哥果然对长江里的水族熟悉,是这样我就不跟大哥客气了。”美女不再多说,反而提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大哥姓名怎么称呼,以后见面也好招呼,总是这样乱叫也不是一个事。我自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冷星舫的管事,说白了就是冷星舫的花主,姓江,名小浪,年纪刚才过了十八岁,接手这艘冷星舫也是最近十几天的事。婢女小星是我自己的婢女,余人全是原来冷星舫明星仙女的人,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说真话,我也不是花主,只是听人说做花主好玩,这才向明星仙女借用冷星舫玩一玩。”稍微停顿一下,她又交待一句说:“我在冷星舫上住了几天,想起曾经听人说过长江里有一种只闻其名,未见人吃过的怪鱼,所以请大哥上来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够给小妹捕来一条,也让小妹尝一尝鲜。”

“我姓白,姑娘叫我白天就好。”白天以真名实姓回答,不相信秦淮河上的一个花主会知道他的名字。

“白天,白大哥用的不是真名字?”江小浪一听就有些不悦地说。

白天听江小浪这样问,更加相信他的名字不是这个秦淮河花主能够知道的,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姑娘误会了,我就叫白天。”

“我只怕没有误会。白大哥姓白也许是实,但这个天字就巧了,现在正是上午,正好是白天,要是晚上,白大哥恐怕就要叫白黑了。”

白天心里更加放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真叫白天,没有必要欺骗姑娘。”

江小浪审视白天良久,看不出白天说假的样子,这才略微点了点头说:“白天就白天,只要是你这个人,即使叫黑夜,或者阿猫阿狗也行。”

白天看江小浪有些生气,还真的有些无可奈何,更是无言以对,觉得没有必要跟她多作解释,也不开口,任江小浪去怎么想。

“白大哥,怎么了,生气了?”江小浪看白天没有接她的腔,盯住白天,又以轻柔的语气问。

白天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姑娘说要一种怪鱼,是什么鱼,请姑娘说来听一听,也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可能。凡是在长江里捕鱼的人都故老相传,至于是不是有人捕到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天一听江小浪这样说,不由多看了江小浪几眼,随口说:“姑娘对长江的事不陌生。”

“我有一个长辈就是长江上的渔人。只是他运气不好,捕了一辈子鱼,也没有捕到过那种鱼。”

“呵呵,姑娘的话让我愈来愈感兴趣了。”

“白大哥有兴趣就好。这个小星,只会胡说八道,瞎说误时误事,多少时间了还没有拿来酒菜。”江小浪轻嗔一句,好像觉得美婢再不拿酒菜来,她也接不下去话头了,白天就要走了。

她的话刚才说出口,厅外已传来脚步声,接着那个美婢小星就出现了。提着一个大食盒,后面还跟着两个相当年纪的美婢,各提着一个大食盒。

“小姐,等急了吧?我叫她们快一点,她们说没有过午,又说不是招待什么重要的客人,尽和我瞎磨时间,这才让你们久等到了。”

“好啦,我看磨时间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这话刚才说出口,小星粉脸顿时红起来,两个美婢也忍不住轻笑几声。三女拿来的东西还真不少,大盘小盘的,大碟小碟的,不下二三十个,再加上一坛上品女儿红,别说招待一般的客人,即使招待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也许都足足有余了。

“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包括你,也去用点餐休息,不然晚上该忙的时候,你又没能精神头了。”

小星听江小浪这样说,再不好说留下来的话,向另外两个美婢和看茶的美婢打个手势,厅里所有的美婢就全都出去了。江小浪看出了小星的意思,粉脸有些发红,还是自己提起酒坛为自己斟了一怀酒,又给白天斟上一怀,这才把她的羞怯掩饰过去。

“白大哥,今天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尚请白大哥多多看顾。请白大哥尽饮此怀。”

白天不饮都不行,他只是一个打鱼人,面对如此美食,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拒绝。白天虽然觉得江小浪太过热情了一些,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不对,此时也不再跟江小浪客气,跟江小浪碰了一怀。酒过三巡,又吃了点菜,白天又提起江小浪所说的怪鱼,江小浪有些不愿意就告诉白天,看白天一定要现在就知道,她也只好说了,否则让白天看出一点什么来,起身走了,她的苦心就白费了。

“白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相信,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是有关怪鱼的。”

白天自然不想猜什么哑谜,微笑着问:“姑娘说的是什么事呢?”

“是有关长生不老的事。”江小浪看白天不解风情,脸上有些失望,顿了顿,她还是说明白了。

“我不相信。”白天看江小浪好像真的要说这事,他也不能不多说两句:“昔年秦始皇派三千童男童女让徐福带去找长生不老药,结果到现在,大概已经有千多年了吧,还是没有一个结果。可见长生不老之说只是有钱有势的人的梦想,这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那些有钱人银子花不完,富贵享不完,自然不想早死,还想活上千千万年,享上千千万年的福。事实上,人的生命不过百年,任谁到了时候,即使不死于刀兵和病痛,也必然给时间收去,想不死都办不到。”

“我也不相信,听了大哥的话,我就更不相信了。”江小浪给白天的话打动,忍不住附和一句,但她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要将白天折服,让他自己投到她的怀里来,以便让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因此,江小浪不自觉地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据我看来,人最长的寿命不是享受得来的,真正长寿者都是那些不想长寿的村夫愚妇。那些终日酒色财气不离身,享受安逸日子的人,那些一生衣食无忧,以至于位及帝王将相的人,想长寿都办不到。即使本朝开国之君,也不过寿及八十有余,而他的子子孙孙都没有一个人超过他,为什么?我曾经就这个问题好好想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因为太祖年青时吃过苦,受过累,练出了一付好身体,而他的子孙大都是一些绣花枕头,虽然日日有御医供奉,他们最多也只是一甲子的寿数。”

江小浪说到这里,注意一下白天的表情,发现白天听得若有所思的样子,忙接着说:“再以我秦淮河为例,那些寻花问柳客,别说长命百岁,能够活到一个甲子,已经算他是一个好人了。那些终日沉迷声色的姐妹,结果更惨,十有**不得善终,即使有一二人长命,也是及早抽身,隐入市井,过平常百姓的生活。对了,我听说江湖上一些练武的人,他们如果不给人杀死,活上七八十岁都没有问题。但话又说回来,凡人一旦踏足江湖,能够保得一命的人,绝对不是平常人,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别说活上一甲子以上的年纪,能够全尸回乡已经不错了。”

“姑娘真聪明!”白天确实感觉到这个叫江小浪的姑娘很有思想,绝对不是一个秦淮河的花主可比,忍不住真诚地赞颂一句,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一个粗人,一个打鱼人,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符合他的身份。

“白大哥,你真客气!我们喝酒说闲话,你就笑话我,看把我说话的酒兴都给打回去了。对了,我提的这个问题就是和怪鱼有关。”

“这话又怎么说?”白天大感兴趣地问。

“因为据我那个亲戚说,凡人吃了那种鱼就能够长生不老。我虽然不相信,但我想凡人吃了那种鱼,必定对身体有些好处,多活几年应该是可以的。”

“姑娘是说、是说银月?”白天几乎突口而出。

“哎呀,原来大哥真的知道呀,看来我那个亲戚真的没有骗我!”江小浪兴奋地跳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