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上没有回音,却如言走开,驶向北岸。何中流看书生有这大本事,更加觉得书生不是一般人,至少是一个有为而来的人。想到这里,何中流心里立即恐惧起来,这个人一定不是来找儿媳妇的,而是来找儿子白天的。

“先生找我儿子?”

书生正是马师爷,他回身发现何中流的异样,一时间也不明白何中流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放缓语气说:“我是你儿子的朋友,你放心好了。”

“我、我儿子已经走了。”何中流可不相信马师爷,几乎是本能地说谎。

“走了,玉珠和小禾姑娘不是还在吗?”马师爷还真的没有想到何中流会跟他说谎话,不过他也不相信白天已经走了。

何中流则更加猜不透马师爷的身份,是不是真是儿子的朋友,以马师爷对他家里的情况如此了解,应该是熟悉他家里情况的人,但他却没有听白天说过,即使是玉珠和小禾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认识这样一个读书人。何中流将马师爷认真打量一阵,仍然猜测不透马师爷的好坏,只好不说实话,谎话说到底了。

“我儿子真的走了,去哪里我不晓得。我儿媳妇和小禾姑娘留在家里也是暂的,等开了春,气候好一些,她们也会出门去。”

马师爷听了何中流的话,真还码不定何中流说的是真是假,只有盯住何中流,想从何中流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何中流活了几十年,在长江上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看马师爷审视他,立即将自己的神态装得自然一些,跟马师爷对峙起来。

“贼子,找死!”

马师爷听到这一声娇叱,眼前已是一道金光直奔他的咽喉,使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非倒下江去无法避开。马师爷是聪明人,虽然想到这个攻击他的人可能是玉珠或者小禾,他还是选择了自保,倒身翻下江去。那道金黄光只在他胸前划过,划出一道口子,没有要了他的命。

这也是马师爷来得不是时候,玉珠在受到多次暗袭之后,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当她发现何中流的船上多了一个人,正在与何中流对峙,想到何中流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就有些急了,这才还没有看清楚是马师爷,她的金钢锥就攻向马师爷了。

江里飞射上来玉珠,一身衣服湿透了,看去几乎没有穿衣服。何中流已经习惯了,忙转过身去,让玉珠换衣服。玉珠没有换衣服,只是从船舱里拖出外衣披上,再运气三转,身上的衣服就干了。此时,玉珠不及运功,忙向何中流打听刚才船上的人是谁,对他做了些啥子。

“他说他叫马师爷,是生娃子的朋友。”

“糟糕!我可能伤了他,这啷个好?”玉珠一听就知道何中流的话没有错,忙向江里寻找。

“玉珠姑娘,马某还没有事,但你那暗器可别放了,再放的话,马某没有事也要有事了。据马某估计,姑娘的暗器功夫不是天下第一,也必是天下第二了。”

玉珠看一个儒生在三丈之外踩水,确实没有受伤,看那样子还真象应天府的马师爷,虽然她没有正面见过马师爷,没有跟马师爷交往过,只是在府衙外面大街上看见过一眼,她还是可以确定这人正是马师爷。

“别贫嘴了,你要是不上来,我们可要走了。”玉珠看马师爷给她搞得如此狼狈,她也不由想笑,微笑着娇叱。

“既然姑娘邀请,大概有我马某人立足之地了。”马师爷如神龙出水,一闪就到了船上,何中流想阻止也不行。

“爹,他确实是天郎的朋友。啊,马师爷,你是否很急,不想去我们家里坐一坐?”

“我看还是算了。去也是白去,我如果真的想找他,还不如在这里等候。”马师爷语含深意地说。

“马师爷真会算,就怕马失前蹄。”玉珠神色一冷说。

“别忘记了,我可是把他从长江里捞起来的。”马师爷不以为意地说。

“好吧!他还有很长时间,如果马师爷有事,告诉我,我可以转达他。”玉珠芳心暗气,有些无奈地说。

“马某没有多话,姑娘把我的话转告他也好。如果他醒了,姑娘告诉他,江湖上已经大变,直接危害到官府,半年之内马某还能够应付,半年之后,马某就难说了。如果他半年内醒过来,让他去武昌府找南宫石;如果他半年后醒过来,听到应天出事了,他就可以自便了。有一点我想提醒姑娘,别影响他的武功进步,因为以后的江湖、官场,恐怕都要他出面,没有一身绝代的武功,他办不成事,还有可能丢了他小子一条小命。他小子我清楚,只要给他时间,给他启发,他的武功修为就能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一定可以完成我的重托。”

“这——这又是怎么样回事,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严重?”玉珠有些不信地问。

“姑娘去过九华山深谷,所有事情姑娘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铁剑门早有预谋,利用那把刀为引,吸收了大批武林人物,成立佛光会,现在已经为恶江湖了。”

“铁剑令主真敢与天下武林为敌?”玉珠一听铁剑令主做出这种事,她就不由轻蔑地说。

马师爷见了,心里不由好笑:“你也太崇拜那小子了,连铁剑令主都敢看不起!我得提醒一下,免得因此坏了大事。”马师爷想到这里,微笑着说:“只是一个铁剑令主自然算不上什么,现在连金枪王、银刀客、铜剑先生、木剑道人也投效了佛光会。更为可虑的是一代圣剑黑剑天君也有份,其首徒黑铁剑客皮阳就是佛光会的总监,地位如同铁剑令主。”

“这样说来铁剑令主不是真正的元凶了?”

“也许正是这样,只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无法证明这一点。”

玉珠听了这话,粉脸上又不由爬上几分担忧,一时间没有答理马师爷。

马师爷见玉珠听进去了他的话,也不再跟玉珠多说,打一声胡哨,吓了玉珠一跳,忙陪笑说:“姑娘,马某有急事待办,不能久留,其它事情就由你做主了。”

“好啦,我明白,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是有意害我们,帮你办一点事也算不上啥子,我们可不怕啥子铁剑令主、白剑黑剑。你自己真应该小心一点,我天郎的朋友不多,死了你一个就少了一个。”

“哈哈,姑娘,你放心,就凭你这句话,马某即使想死也死不了,更不敢把你和那小子两个朋友丢下不管,自己去逍遥。”

“你知道就好。爹,把船给他靠过去,送他一程。”

何中流没有多话,立即动手送马师爷去那艘客船,但他似乎听出了一些事情,脸上表情让马师爷看了都有些担心。

“哈哈,何老头,你担心个屁。你儿子媳妇只是出去办一点事,办完了就回来,以后还是一样的陪你捕鱼,给你做饭,让你高高兴兴地过完下半生。也不知道你家祖坟里哪一块地方埋对了,后半生遇上你儿子媳妇,也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我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们。”

马师爷的客船还相隔十多丈,他已凌空飞去,本想展示一下,结果很让他失望,玉珠半个“好”字都没有送给他。

客船走得不见踪影了,渔船上也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思考问题。到了何家门前江面上,何中流总算说话了,而且是以一种空洞无助的声音说话,好象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珠儿,你们真的要走了?”

玉珠一听何中流的话,再看他一脸的忧色,暗自吃了一惊,她一路考虑马师爷带来的消息,没有注意何中流,想不到何中流如此心重,这要是让他继续下去,不弄出病来才怪。玉珠忙放下自己的心事,考虑了一下说话的方式,说:“爹,你希望天郎一辈子就在江上捕鱼吗?”

“我——我不会拖累你们。”何中流老泪横流地说。

“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怕你拖累,要怕你拖累就不来了,我们还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一直陪着你呢。我们这次确实是出去办一点事,把事情办好了就回来。这就象别的父子一样,儿子长大了总要出动闯一闯,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子一生能够有所作为,不至于虚渡了一生。”

“我知道,我知道——”

玉珠看何中流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怕只是有些舍不得白天,她就不多说了。

此后,孙家没有再派人来找何家的麻烦,白天也没有出关跟玉珠成亲,玉珠梦想坐的花轿没有坐成。玉珠最初还想白天能够按时出关,后来看白天练功练得象巨鲸吸水,她就不敢再为她的一点私心痛心了。更重要的是白天坐关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原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漩涡,后来那个漩涡愈来愈大,再想隐瞒已经瞒不住了,江上的渔民十个有九个知道了,都来看稀奇,玉珠就更不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