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方可,没事吧?”

椅子上的顾客立刻跳起来。

方可没说话,只是捂着手走出了门。

顾客目送着她离开,又把目光定在江若蓝身上,朝烤头发的女人努了努嘴:“看见没有,人家都受伤了她还一副理都不理的样子。 方可那小姑娘真可怜,最近发屋一直是她在忙,也不知道能给加多少工钱。 就算是花钱雇的人也不能……”

江若蓝的目光扫了过来。

顾客立刻闭了嘴。

“唉,你刚才说的那个老板到底找没找到呢?”

加热器前的顾客才没有时间管什么人民内部矛盾。

“哦,对。 找到了,当时找的时候真是费了好大力。 据说蒙娜丽莎影楼的房间很多,除了用力办公的就是供员工住宿的地方。 一间间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 进去的人就以为这影楼一定有密道,老板顺着密道跑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走入正厅的警察突然觉得脖子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里面。 一摸,好像是水,黏糊糊的。 这时,又有东西掉了进去。 他就顺着往上一看……”

门开了,方可回来了,手上缠着块纱布。

“怎么样?没事吧?”

说者立即转移了思路,而听者则是满脸的急切。

“没事,就是划破了道口子。 ”方可再次拿起染头发的刷子:“你讲得太生动了。 我一紧张把梳子掰断了。 ”

“早知道我就不讲了。 唉,小心点,别弄到伤口上,会感染地。 ”顾客怜惜的看着方可裹着纱布的手。

“唉,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加热器前的顾客不耐烦了。

染头发的也不满这种催促,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样?那人抬头一看,发现正厅的正上方有个东西在转动。 刚开始还以为是吊灯。 可是再看下来发现那是一个人,穿着很华丽地婚纱。 像朵巨大的花似地吊在那,难怪会被误以为是吊灯。 他们赶紧冲上去把那人解下来,才发现她居然是蒙娜丽莎的老板……”

“啊,她为什么要自杀?”

“你怎么知道是自杀?”

“感觉……难道是他杀?”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你去过蒙娜丽莎吗?影楼正厅的顶棚距地面有三层楼那么高,而且她吊的那个位置四面距离周围都很遥远,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吊在那的。 依kao自己的力量是不行地,可是如果是他杀。 现场又找不出什么线索……”

“真是奇了……”

“更奇的还在后面,”顾客又讲上了瘾:“你猜那老板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她也是个人皮娃娃……”

“啊?不会吧,人皮娃娃怎么会开影楼?”

“说不好啊,现在有人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老板,还有幕后主使,可是一直不知道那个幕后主使是谁?这一切都很离奇。 而既然连老板都死了,这案子也就没什么查头了……”

“你是说要称为悬案了?”

“可能是吧,其实本来就不应该立案。 你看。 不过是一些去蒙娜丽莎照相的人死了或者是傻了,可是同样还有许多去那拍照的没什么事。 也不知是谁报的案,警察还居然当成真事去调查了,结果弄出这么一堆事来,我看就是闲的……”

“你也别说,要不是这样还不知道有人皮娃娃这事呢。 那东西总是让人感觉怪怪的,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和真人一样,会说话,会走路……”

“这倒是,我单位地人也天天琢磨这事,还把什么湘西赶尸的事拿出来一起分析……”

“人皮娃娃是僵尸?”

“哈哈,比僵尸好看多了,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真得就是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出来她个假人?”

“这案子就算结了?”

“那又要怎样?”

“好像还有一个人皮娃娃没有找到吧?再说影楼的老板就算是人皮娃娃也不是摆在窗里的那些模特吧?天啊。 我突然怀疑不仅是老板还有模特。 就连店里的员工都有可能是人皮娃娃……”

“没有办法,难道还要四处发通缉令?那要怎么写?哦。 ‘现有几个人皮娃娃流窜在各地,请有关群众提供线索’,然后再把人皮娃娃的照片摆在屏幕上?这不胡闹吗?”

“可是不把她们都找到我心里总是怕怕地,总觉得有古怪,看谁都像人皮娃娃……”

她看着关掉加热器的方可,目光流lou出恐惧。

“方可,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啊?”

染头发的顾客奇怪于方可的闷不作声,她都讲得这么精彩了方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平时的她不是这个样子。

“我好像是感冒了。 ”

方可说话的声音的确有点沙哑,脸上的粉也白得吓人,说到这,脚还绊在了电线上险些摔倒。

顾客赶紧扶住她,然后对江若蓝怒目而视,好像方可是被她折磨病的。

江若蓝只得走过来,把自己暴lou于镜子面前:“方可,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回家吧。 ”

“没事。 ”

方可的坚持更让大家为之肃然起敬,而对江若蓝地言不由衷则表示强烈不满。

江若蓝突然很悲哀,这个世界怎么是如此地黑白颠倒?

她看了看镜子,虽然老太太已经警告过她。 但是她仍旧看住那双眼睛。

无奈,只有无奈……

门突然开了,焦正走了进来。

就在几个人怔怔地看向他地时候,方可一下子跑了过去,扎在他怀里,嘤嘤的哭起来。

这一意外之举把所有人都弄愣了,而顾客似乎终于明白了真相。

老板……雇工……同一个男人……

***

案子结束了。

焦正是这么说的。 虽然他对这件案子的开始和结束也觉得莫名其妙,这让人觉得压抑。 而更压抑的事还在后面。

本来案子结束是件高兴的事,他第一个想到地就是江若蓝,一路上还设想了某些计划,可是等他赶到发屋看到的是木然地江若蓝而扎到怀里的却是方可。

他有点迷糊,怎么一切都像案子一样怪异?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自己拖离人间太久了?

然后方可就哭着要他送自己回家,江若蓝竟然也没有反对。 他分不清她是气糊涂了还是对他的考验,他最近脑子的反应有些慢。

他必须送方可回家。 因为她哭着哭着晕倒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

他把方可抱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江若蓝一眼。

天有些黑,江若蓝的背后是灯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他回来地时候就见她在屋里找东西,嘴里不停的叨咕着:“鞋,鞋呢……”

焦正被这个离奇的案子折腾得也有些不唯物主义了,他怀疑江若蓝是中了邪。

任何在他询问缘由的时候江若蓝又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他就听明白了个“老太太”还有什么“镜子”。

镜子,镜子又怎么了?

她看上去很累。 没有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欢喜,也没有为自己送方可回去而生气,这不正常。

江若蓝睡了,手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像是生怕他跑掉。

她总是这样没有安全感,可能是经历了太多地悲剧和匪夷所思吧。 真不知道她这么瘦弱的身体是怎么扛下这一切的。 也难怪她总是会疑神疑鬼的说些让人不懂的话。

他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她鬓间的碎发。

她地头发很软,散发着水果样的香气。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轻吻下她的额角。

她似乎有所察觉,皱了皱眉头,像是不满打扰似的,轻哼了一声,小猫般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又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他的心被莫名的揉了一下,笑了。

是应该给这个女人一个安稳地家了。

***

年过了。 新年地忙碌和准备新婚的忙碌让每个人都幸福地疲惫着。

江若蓝现在很少待在发屋。 她本来是想暂停发屋的生意专心准备婚事的,可是方可偏偏要坚持。 她说:“你忙你的,发屋就交给我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可是要加工钱的哦……”

这很符合梁梓的本性,只是离开了自己的眼皮,她总是对方可不放心,谁知道她会搞什么鬼?虽然发屋总是人来人往,不过……

不过她仍旧同意了,但不是加工钱。

“这段时间只要是你赚的,扣除原材料,剩下都归你!”

方可笑得眼睛更像一道线了。

其实江若蓝已经暗自做了决定,或许婚后……这个发屋就不做了,方可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

只是晚上仍旧要回来的,不过这样累也来不及去多想去害怕什么,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了,连梦都没有一个。

有次倒是好像听到耳边有一声叹息,她睁开眼睛,只见一片黑,于是又睡了过去。

怎么会累成这样?

结婚真是麻烦啊,婚前的种种准备只是为了婚礼一时的灿烂,她的精神和热情已经被一样接一样永远也想不到却必须得去办的事磨得差不多了。 有时烦了,真想大吼一声:“这婚我不结了!”

焦正很了解她的心情。

他的工作是不能随意翘班的,结果婚礼的准备几乎全压在了江若蓝的身上。 他看着她日渐消瘦,心里很痛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在有时间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阴沉着小脸发脾气。

不过气归气,她却从来不拖后腿的,于是他决定提前给她颁发个“模范家属”的奖状。

用笔在红纸上粗粗描画了一下不顾江若蓝的反对贴在墙上,第二天再去看时竟然没有被揭下来,翘起的边也被粘回去了。

这段时间表现正常的是方可,不仅正常,而且相当体贴。

她不仅将发屋经营得有声有色,引得顾客不断夸赞,而且每天都要等到江若蓝回来再下班。

她特意买了熏香,只要江若蓝进门就立刻被香气包围,疲劳似乎顿减一大半,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江若蓝有时会想,梁梓寄身在方可身体里或许是好事,虽然仍旧不知他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他的灵魂仍旧有些不安分,不过现在看来,他正努力的去做一个正常人,如果他真的改邪归正了……她甚至想结婚后如果自己不做发屋了,她打算让方可继续做下去,反正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最关键的是她不想和镜子打太多的交道了。

至于那双鞋……她不知道它是不翼而飞还是被方可趁着昏倒给处理了,反正在再也没见过。

唉,最近实在忙,也没有空余想这些稀奇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