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可真是……连我都忘了。也是,唉,结了婚生了孩子自然就变了,比不得你……”

女人遗憾的摇摇头,看着手中牵着的小女孩。

女孩很可爱,长的有点像时下最流行的那对双胞胎小姐妹,此刻正瞪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江若蓝。

“你是……”江若蓝实在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个波浪卷是谁。

“你……我真服了,我是万柳杨啊,你同桌……”波浪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万柳杨?

这个名字江若蓝的确有印象。

她是自己的高中同桌,长得倒不算很漂亮,关键是她的腰,纤细修长,走起路来真的像是杨柳摇摆,为此迷倒了不少男生,结果人送外号“万人迷”。

她和江若蓝特别投缘,关键是她实在是太能说了,那嘴总是不着闲,一点秘密的藏不住。

江若蓝也是在直性子的人,两个人很快打成一片。

只是这个同桌也只坐了半年,江若蓝便因为早恋事件而愤然退学了。

“万柳杨……”江若蓝念着这个名字,倒真从波浪卷涂着厚厚的粉层描画得相当夸张的眉眼中依稀找出了当年的影子:“唉呀,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唉,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啊,这女人千万不能结婚,结了婚千万别要孩子,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黄脸婆……对了,我听说你好像离开了……唉,你说你这一退学也不和我联系了,你当时……”说到这,万柳杨突然意识这应该是个禁忌,于是赶紧转换话题:“你说刚刚要不是我认出了你,咱们又……唉,你这是……回来了?”

万柳杨看着江若蓝的皮箱。

江若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点头,眼睛却不自在的看着身边来往的人,他们好像也在看着自己,而且目光奇怪。

这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呢?江若蓝心想。

万柳杨似乎感觉到这应该也是个禁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她眼睛一亮,扯着手里的小女孩:“快,叫蓝姨。”

小女孩眼睛闪了闪,乖巧的叫了声“蓝姨”,声音又甜又软。

江若蓝一下喜欢上了她。

“告诉蓝姨,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我叫妙妙,今年四岁了。”小女孩说着,还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

江若蓝笑了:“啊,四岁了?柳杨,你怎么……你也不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啊……”

江若蓝这句话证明气氛已经缓和了,万柳杨忙亲热的挽住江若蓝的胳膊:“走,这么多年不见了,上我家坐坐去……”

看江若蓝有些犹豫,她忙继续道:“放心,我那位不在家。唉,你看我这状况,已经栓不住人家的心了……”

说着,也不等江若蓝回答,就连拖带拽的把江若蓝塞进一辆出租。

“告诉他,咱们上幸福花园。”

万柳杨对江若蓝交代了一句,忙忙的系好了妙妙的鞋带才钻进车来。

也好,先把这晚对付过去,明天就去找房子,江若蓝想。

坐进车里的万柳杨满脸兴奋,不时的瞄瞄江若蓝。

唉,看来她真是寂寞难耐。也是,当时她就是个最闲不住的人,现在突然独守空房一定是要闷坏了,好容易逮到个人,还是曾经最聊得来的,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江若蓝有些担心,她刚刚恢复,坐了半天车也累了,这万柳杨要是兴奋的和她聊一晚上可就惨了。

※※※※※※※※

万柳杨的家很大,但是看起来有些别扭,江若蓝一时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直到万柳杨换上家居服将拖下的外衣准备放进衣柜,可是衣柜里却突然火山爆发似的滚出一大堆衣服时她才恍然大悟。

万柳杨忙把东西重新堆进去,又手脚并用的将柜门关上。

里面的东西暂时安静了,不过随时有冲出闸门的危险。

“坐,坐。”

万柳杨邀江若蓝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奔到厨房展示厨艺,结果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弄了半天折腾出两个菜,还开了瓶红酒,两个女人对饮起来。不消多时,便面色绯红,话匣子也打开了,于是高中时代的回忆滚滚而出。

“你还记得唐大明吗?”

“记得记得,他现在怎么样了,唉呀,他和邻班的康黎成了没有?”

“他以前是我老公的下属,后来出去打工了。胖成……那个样子,比老板还有派头,不过还没有结婚。毕业后他和康黎处了一段,不过康黎嫁给了个外国人……”

“外国人?哪国的?”

“我也不知道,看上去黄黄的,感觉就是中国人,不过人家说话都是洋腔洋调的咱也学不好……”

“那个乔菲干什么呢?我记得她当年既是校花又是学习委员……”

“人家考上了人民政法,比咱们有出息,听说刚刚又考了博士,不过,这年头,高学历的女人工作好办,老公不好办啊……”

万柳杨的这句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嫉妒。

“班长怎么样了?”

“唉,你可别提他了。我记得当年他追过你,可是你……后来他就开始乱性,简直成了花痴,没多久也退学然后当兵去了,现在是排长还是连长我也忘了,也算有出息……”

“那安志和……”

“唉,我说江若蓝,”万柳杨一拍桌子:“你问了这么多人怎么就不问问展鲲鹏呢?”

展鲲鹏?

江若蓝的三分醉意顿时烟消云散,这个名字,这个人……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提起。

可是万柳杨却好像被酒蒙住了眼,没有看到江若蓝的尴尬,只顾自己不停的说。

“我知道你不愿提起他,当年是他负了你。这个混蛋!你一退学,多少人替你打抱不平?咱们班长——你的那个追求者——把他从学校里叫出来痛扁了一顿。那家伙也没还手,就是个哭,真不是男人。只可惜你没看到,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看上了这种人。后来也没有联系了,直到一年前,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弄的号码,他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拎着电话把他训了一顿,他也没有反驳,后来竟哭了,说对不起你,让我告诉他你的地址或号码。这男人一哭我就心软了,可是我哪知道你的地址啊?他央求我一定要打听到你的消息告诉他。其实他就算不求我我也想知道你的情况,可是我打听来打听去,你的消息我没弄到,他的情况却被我弄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