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故意当着乔玉山侍卫的面儿,假意产生了分歧,乔玉山带着假扮玉灵儿的湘雨先走了。余下众人,又商量一番,决定大家全部换上男装,以兄弟称呼,加入到陈皓的贩布商队之中。本来,雏菊是要跟着湘雨一起去祁州的,但是,湘雨嫌雏菊不会武功,坚决要带自己的丫环丽儿,众人一想,反正她们大部分时间是坐在车中,很难被人注意。何况多了丽儿,湘雨胜算地把握就更大了些,也就遂了她。经过打扮,玉灵儿和玉兰两对主仆,瞬间就变成了四个年轻的美男子。再加上皇帝,就更引人注目了。陈皓看着她们,许久才说道,“這样可有些不妥。”

苏白也抚掌大笑,“你们這副模样进祁州,那玉坠儿非要抓你们进宫不可。”

雏菊不明白,奇怪的看着苏白,问,“为什么?”

苏白哈哈大笑,“你们,再加上五爷,可以迷死天下所有的女人了。那玉坠儿见了你们,肯定也不要什么楚文生了,直接抓你们进宫侍候她就行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不是吗?五个桃花面、桃花眼的白面书生,加一个冷着脸的俊逸的高大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苏白,不动声色的李乐,还有个虽然不惹人注目,但,此时在這群人当中,却格外显成熟魅力的陈皓!他们确实够惹人注目的。

玉灵儿咯咯一笑,回头对雏菊说道,“看来,我们需要易一下容。”

雏菊答应一声,说,“我立刻去做。”

大家一愣,玉灵儿连忙解释,“我的三妈是个易容高手,她虽不疼我,可我和雏菊还是悄悄跟她学了一些本事。”大家這才明白,心想,玉灵儿还真是多才多艺。不一会儿,雏菊便来报,说准备好了。玉灵儿点了点头,便带着玉兰等人,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她们重新出来。看到重新整装的四位美女,大家不约而同都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玉灵儿的易容术。如果,不是刚才就见过了她们,记住了她们穿的衣服,這会儿,大家还真的难以辨认。只见,玉兰转眼就变成了黄面书生,那羸弱的样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而玉兰的贴身丫环,则变成了一个脸上长着大痣的书童;雏菊扶着一个病恹恹的书生,模样倒是精明,只是,她手里的那个书生,实在令人担心。

“這,天哪!你们……”

那病书生抬起了头,调皮的看一眼大家,嘻嘻笑道,“怎么样?這样我们还惹人注目吗?”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去敲玉灵儿的头顶,“你个小丫头,只是让你别太惹人注目,干什么装成病人?”

玉灵儿嘻嘻一笑,“病人才最得照顾嘛!”

众人看着难得调皮的玉灵儿,都笑了。陈皓却明白玉灵儿的用心,他知道,她這是为了出人意料。想来,那玉坠儿肯定也不会想到,聪明美丽的玉灵儿竟变成了病恹恹的书生进了祁州。他看着玉灵儿,说,“這样也不错。”

“只是,”玉灵儿又说,“没有专门的材料,這样的装扮只能支撑一天。”

皇帝笑道,“那最好!要是晚上也让我们面对這样的你们,岂不是太倒胃口了?”

众人哈哈大笑,大家這才启程。果然,经过了改扮,借着陈皓的商队,玉灵儿他们一路畅通的走到了祁州。不过是短短三年的时间,祁州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见昔日繁华鼎盛的大街小巷里,都是横行的官兵,街上人烟稀少,老百姓都是贴壁而走,唯恐一不小心就被抓到了把柄。见此情景,勤政的皇帝不由责骂道,“无道昏君,竟然置老百姓于這种境地了。”

玉兰听见了皇帝的這句话,连忙假装咳嗽,提醒皇帝這里是祁州。旁边一个老头儿听到了皇帝的话,瞟她一眼,轻声说,“外乡人,说话小心点儿。”说着,小心的瞧瞧不远处的官兵,更加压低了声音,说,“唉,其实都怪国王新娶的那位乔贵妃,唉,作孽呀,”老人家说着,不放心的扭扭头,看有官兵看过来,他立刻住嘴,向一边儿走去。即使這样,还是有官兵走了过来,拦住了陈皓他们,“干什么的?外乡人吧?”说着,便紧盯着玉灵儿他们打量。

陈皓连忙弯腰讨好,“不错,不错,咱们是贩布的布商,听说這里的生意好做,便到了這里,您多关照。”说着,右手便悄悄向那军官递过去一块儿银子。玉灵儿假装吓得发抖,雏菊几乎扶不住她,皇帝只好伸手去扶她。那军官得了好处,嘴巴立刻放松,看看受到“严重惊吓”的玉灵儿,说道,“噢,原来是布商啊。最近,祁州城里不太平,你们又带着病人,所以,你们最好还是赶快找个客栈住下,老老实实的做你们的生意,别惹事。”

陈皓连忙点头称是。那军官转身走开。看着那军官走开,皇帝早气的七窍生烟,“哼,上梁不正,下梁必歪,此等歪风邪气……”

不得他说完,玉灵儿便轻轻踢了他一脚,说道,“你要骂我就骂,别拐弯儿!”

皇帝看看玉灵儿,只见她同样粉面含怒,双眼里却满都是无奈和伤心。他的心一疼,立刻不说话了。陈皓回头说,“我们还是找个客栈住下吧。”

大家点了点头。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客栈,陈皓说,“就住這儿吧。”大家点一点头,就要往前走。這时,从街角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小心翼翼的向着两边的街道打量着。玉灵儿觉得眼熟,不由得扭头仔细打量那小孩儿。不仔细看还罢,一仔细看,玉灵儿立刻大吃一惊:那小孩儿正是乔玉山之子,她的侄儿,童儿。童儿发现玉灵儿在看他,却没认出那是自己的姑姑,他敏感的转身就跑。玉灵儿着急的伸手紧拉几下皇帝的衣襟。皇帝低头,看见玉灵儿双眼含泪,神色很是焦急,连忙问,“怎么了?”

玉灵儿轻声说,“刚才那个小孩儿,是我的侄儿,童儿。”她努力止住自己的悲声,继续说,“看来,二哥把他救出来了。”

皇帝伸手轻轻搂住了玉灵儿,拿眼看向苏白和李乐。苏白一收折扇,李乐却伸手拦住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去。”说着,已轻盈的向外走去,全然不似平时慢吞吞的模样。玉灵儿连忙补充,“童儿大名乔远童。”李乐面无表情的点一下头,人已走出很远。

玉灵儿不放心的张望着李乐离去的方向,皇帝安慰的搂着玉灵儿,轻声说,“放心吧,李乐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玉灵儿轻声说,“我还有一个小侄女儿,名叫莺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和童儿在一起。”

皇帝搂着玉灵儿,轻声安慰说,“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玉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皇帝的动作,在她的印象中,皇帝从来没有对那个妃子如此温情过。即使,皇后,也没有享受过這样的待遇。看起来,皇帝是真的动心了。

苏白站在他们的旁边,看到玉兰的眼神,误会了她的心思。他不由轻咳一声,笑道,“俩位断袖先生,你们在大街上這样勾肩搭背的,实在是有碍观瞻啊。”一句话,说的大家都轻声笑起来。皇帝回头瞪一眼苏白,玉灵儿闻言,看看皇帝环住自己的长臂,惊慌的从皇帝的臂弯中逃了出来——她竟然没有意识到已被皇帝搂进了怀中。见到玉灵儿的窘态,大家的笑声也不由得响亮起来。

李乐施展轻功,很快就追上了那个奔跑的孩童。只见那个只有**岁的小男孩儿,不敢回头的拼命向前跑着。似乎是感觉到了李乐的逼近,那小孩儿脚下一绊,便摔倒在地。李乐跟在小孩儿的后面,不去相扶,也不再上前。那小孩儿回头看看李乐,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李乐。李乐面对小孩儿,脸上仍是不见丝毫的表情,“你跑什么?”

小孩儿丝毫不示弱,“你追什么?”

李乐说,“我看你跑,所以好奇。”

小孩儿梗着脖子,“我看你追,所以我跑。”

李乐说,“你是乔家的小公子吧?”

小孩儿说,“正是爷爷。”

李乐不怒不恼,脸上仍是不见丝毫表情,“你年纪虽小,说话倒是口气很大。”

小孩儿狠狠地说,“哼,少来教训爷爷!你要杀就杀,别指望老子求你。”

李乐说,“谁说我要杀你了?”

小孩儿说,“我知道你是玉坠儿那个贱人派来的,我告诉你,我乔远童不会贪生怕死,她要杀就杀,不必多问。”

李乐皱了皱眉头,说,“玉坠儿不是你的姑姑吗?你为什么這样骂她?”

“哼,谁认她是姑姑?”小孩儿像是受到了侮辱似的呸了一声,“她要气死我爷爷,还斩断了二叔的五根手指,”小孩儿又呸一声,“谁还要认她作姑姑?”

李乐点了点头,“没错,她是很没有人情味儿。不过,你是晚辈,這样说长辈,很是不对。”

小孩儿厌恶的看一眼李乐,“哼,谁要你来教训?我爷爷早不认她是女儿了,她还算我的长辈么?”

李乐又点了一下头,说道,“如此的确不算了。你大名叫做乔远童,应该是没错了。”

小孩儿冷冷一笑,“爷爷早就承认了,不用你再来提醒。”

李乐也不恼,他面无表情的向前走了一步,说,“那就对了,你跟我走吧。”

小孩儿向后退了一步,扎了一个马步,说,“哼,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指望通过我,再去折磨二叔。”

李乐一看小孩儿似乎还会点儿功夫,立刻来了兴趣,“你不想跟我走,我们就要打一架了。”

“哼,谁怕你?”

“你学了多久了?”

小孩儿心虚的低一下头,“我二叔经常不在家,我才学半年。”

李乐立刻又没了兴趣,“那我们没必要打了。”

小孩儿收起了马步,说,“我打不过你,也不会跟你走的。”

李乐不再废话,他上前一步,一伸手便戳在了小孩儿的睡穴上。小孩儿哼也没哼一声,就跌倒在李乐的怀里。李乐利落的抱起小孩儿,不急不缓的转头就走。

回到客栈,众人早已经安顿下来了。李乐抱着小孩儿,推门而入。玉灵儿一看见李乐,立刻就迎了过来。李乐伸手又在小孩儿的睡穴上拍了一下,将小孩儿送到了玉灵儿的怀里。李乐一拍那小孩儿,那小孩儿就醒了过来。一醒过来,那小孩儿立刻对抱着他的玉灵儿又是拍又是打,“放老子下来,放老子下来。”

此时的玉灵儿,早已经将假面洗了去。她又气又心疼地抱着小孩儿,扳过他的脸,叫道,“童儿,是姑姑。”

小孩儿看见玉灵儿,愣了一下,一下扑到了玉灵儿的怀里,哇哇大哭,“姑姑,你可回来了!”

玉灵儿轻轻的抚着童儿的头发,眼泪也落了下来,“姑姑回来了。”

童儿抬起头,双手紧拉着玉灵儿的衣襟,泪眼汪汪的看着玉灵儿哀求,“姑姑,快去救爷爷吧,爷爷被坠儿姑姑关在府里,出不来了。”

玉灵儿心疼的抚摸着童儿的小脸儿,说,“你放心,姑姑一定会去救爷爷的。童儿,你告诉姑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小妹妹莺儿呢?”

童儿擦擦眼泪,说,“是二叔趁天黑,侍卫打瞌睡的时候,借了一根草绳,把我和妹妹从墙头吊出来的。妹妹,妹妹和我走散了。”

玉灵儿听得心里一颤,她最怕就是两个小孩儿走散了。皇帝看到玉灵儿脸上满是心痛,连忙走过来,握住童儿的小手,说,“你和妹妹是在何处走散的?你二叔送你们出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童儿转头看见了李乐,小脸上不禁有点儿愧疚。他低下头,小声说,“我和妹妹在东街口失散的。二叔说,让我带着妹妹出了祁州城,沿路北上,到一个叫柳州的地方去找一个叫周远的伯伯,说他会送我们去北京找你的。”

“东街口?”玉灵儿心里一疼,那里挨近一城,莺儿被丢在那里,只怕是凶多吉少。她求救的看看皇帝,皇帝朝着她笑笑,站起了身子,没有说话。

玉兰看看皇帝,柔声问玉灵儿道,“灵儿,莺儿现在有多大了?你可有她的画像?”

童儿抢着说,“七岁了。”玉灵儿看着他,微笑了,嘴上却有些为难,“我离开时,莺儿还不到五岁,如今,只怕模样大变了。”

苏白笑道,“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独自走在街上的不会多,”说這,看向皇帝,说,“我上街去看看。”皇帝点了点头。玉灵儿有点儿过意不去,搂着童儿,说,“苏先生,麻烦你了。”

苏白微微一笑,一抱拳,就走了出去。童儿好奇的看着屋里的人们,当他看到李乐时,忍不住又低下了头。玉灵儿发觉了,松开了童儿的小手,说道,“去谢谢李乐先生的救命之恩。”

童儿乖乖地走了过来,跪了下来。李乐脸上没有半丝儿表情,说,“李乐不敢受老子的头。”

童儿理屈的低着头,说,“要不,你骂回来好了。”

大伙儿一听,都明白李乐被這小孩儿骂了。听到童儿這么幼稚的言语,大家都笑起来。玉灵儿也低头笑了,说道,“童儿,你对李先生无礼了吧?”

童儿低着头说,“我又不知道他是救我的,我还以为是那个贱人……”警觉自己又说了脏话的童儿,紧张的看一眼玉灵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玉灵儿知道童儿眼看一家人被玉坠儿折磨,心中实在恼恨她。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童儿说,“你年纪幼小,不管是认不认识,都需对长辈谦逊有礼。”

童儿乖乖的应了一声,他对着李乐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地说,“请先生原谅小子不敬!”

李乐连忙扶起了童儿,说,“我不怪你。”他心里本来就没有怪童儿。在李乐的心里,玉灵儿已是他的主母,挨童儿的几句骂,原也是应该的。

童儿却真诚的看着李乐,说,“我真的不是故意冲撞先生的,這几天,他们对我围追堵截,我以为你是……”

李乐点了点头,“我明白。”

童儿這才放心的转头看向玉灵儿,娇声说,“姑姑,我饿了。”

玉灵儿心疼的走过来,摸了摸童儿的小脸儿,“姑姑這就给你弄吃的。”转头,才看见玉兰和雏菊早弄了饭菜过来,童儿眼馋的看着她们。玉灵儿冲他点点头,他又转头看看玉兰和雏菊。玉兰说,“快过来吃吧。”

童儿高兴极了,“好,谢谢姑姑!”说這,奔过去,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陈皓看着童儿,沉思说,“灵儿小姐,我们是在祁州城,你带着童儿可有些不方便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雏菊想说她带,但马上就想到,她也同样不方便,如果被人认出来,怕是要连累了大家。玉兰看看皇帝,又看看玉灵儿,轻声说,“让我带吧。”

“你带?”皇帝微怔了一下。玉兰说,“我现在就可以恢复女儿身份。如果官兵问起,我就说,童儿是我儿子。”童儿听到大家谈论起自己,也竖起了小耳朵,仔细的听着。

陈皓一拍手,马上称好。玉兰看看皇帝,继续打着胆子说,“五爷要是不嫌,我可以与陈老板假称夫妻,扮作童儿的父母。”

陈皓一愣,看向玉灵儿,玉灵儿也正看着皇帝。看到陈皓看过来的目光,她点了点头,说,“只要五爷同意就好,灵儿感激还来不及,没有什么意见。”

皇帝也笑了,“反正是假的,我在意什么?”

玉灵儿看得出来,其实,皇帝还是有点儿微微吃醋的。她不由看看玉兰,咯咯的笑起来。玉兰的脸一红,轻声说,“灵儿,你再敢笑,小心下次我不帮你了。”

玉灵儿连忙收了笑声,给玉兰赔礼。陪过了礼,玉灵儿稍一思索,叫童儿说,“童儿,过来给你干爹干娘见礼。”

童儿听话的放下饭碗,过来跪倒就磕头。玉兰和陈皓這一惊非同寻常,他们连忙扶起小童儿。面对大家诧异的目光,玉灵儿上前拉住了小童的手,说,“我知道玉兰姐姐一直都想要个孩子,让這孩子给兰姐姐当干儿子,不但遂了兰姐姐的心愿,也是這孩儿的福气。”玉兰看着玉灵儿,伸手捂住嘴,几乎感动的哭出声来。玉灵儿继续说,“這孩子的命是大家给的,玉灵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京。倘若玉灵儿回不去,陈老板,我就把侄儿托付给你了。我只求你能抚养他成人。”陈皓想说什么,玉灵儿一伸手,制止了他,“德泰布庄我给陈老板,不求将来童儿能继承得泰布庄,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成家立业就好了。”

陈皓连忙说,“灵儿,你不要這么泄气,我们這么多人,一定能把你的家人救出来,带他们一起去京城的。”

玉灵儿笑了,说,“我這是做最坏的打算。坠儿自恃聪明,只是她不明白,其实是我這个做姐姐的,不忍和她一般见识。她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气,玉兰拉住干儿子的手,嗔怪的看着玉灵儿说,“你吓了我一跳。”说着,又把童儿摁到饭桌前,说,“不过,我這干儿子,你就别想收回去了。”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童儿抬起头,看着玉兰,认真地说,“干娘,不管我爹娘是否还在,童儿都会疼你的。爷爷教过童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童儿说话算数。”

玉兰连忙心疼的将童儿搂到了怀里。看此情形,玉灵儿的眉梢不仅有微微露出愁容:她在担心莺儿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