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皇帝所想的那样,皇太后一看到玉灵儿,立刻就说,“如此美貌的女子,也只有我儿才配得上。”当时,湘雨就在皇太后的身侧,听到太后的感叹,她不禁插嘴说,“姑姑,话是這样说,但是,皇帝表哥不一定這样想。”

太后亦有同感。果然,她几次三番的为皇帝制造机会,都被皇帝一个总结口推辞掉了。湘雨多嘴,竟然让玉灵儿知道了皇太后的“阴谋”。

“她知道以后,连太后姑姑也不见了,说是无意皇宫。”湘雨无奈的说。

苏白一摇折扇,笑道,“玉兰的奏折,让太后重新抓到了机会,可惜,你却没有珍惜那些机会。”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雏菊进京了的呢?”李乐奇怪的看着苏白等人。

“是兰儿。”湘雨高兴的看着玉兰。玉兰微微笑道,“那一日,我从储秀宫门前走过,听到里面喧哗,就走了进去。我走进去以后,发现,原来是众秀女正在殴打一名秀女。”

“那秀女就是雏菊?”皇帝看着玉兰,亦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不离十。玉兰点了点头,“当时,雏菊惨遭殴打,却死命的护着身下的焦尾琴。我当时奇怪,便向她追问了琴的来历。”

“她提到了玉灵儿,你立刻好奇心大起?”苏白摇着折扇,微微笑道。

玉兰说,“没错。当日,我就出宫找到了灵儿,向她问了焦尾琴的事。灵儿当日奇怪,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撒谎说,是听李乐师提到了這把琴。她把事情告诉了我。回宫之后,我又把這事儿说给了湘雨。我们两个一合计,觉得這是个好机会。但是,如何让雏菊见驾,却让我们愁了半天。”

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们的话却正巧被苏白听去了。于是,他利用朕为李乐搜集乐器,出了那么个主意?哼哼,苏白,你好大的胆子呀!”

苏白挥挥折扇,谦虚的回答,“好说好说。”

皇帝瞪一眼苏白,不再说话。玉兰说,“如果明天就借口去看雏菊,会不会太明显了?”

“什么?”皇帝不悦的看了一眼玉兰,苏白和玉兰她们又低声笑了起来。

皇帝摇摇头,也暗自自嘲,心里却仍在想:玉灵儿,你注定了是朕的人,朕一定会让你出宫再回宫的。转而又想,玉灵儿此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玉灵儿送走了皇帝等人,命丫环去给雏菊上药,她则一个人坐在后堂里发呆。进宫三年,玉灵儿从来没有机缘见到皇帝,也向来不想见到他。今日见到他,没想到,他竟是那么气宇轩昂,眉宇间的自信更是不容人忽视。不知道为什么,玉灵儿看到皇帝的第一眼,心儿就怦怦乱跳。這感觉,自从三年前别了楚文生之后,玉灵儿就从来没有了。她以为自己這辈子都不会再這样了,没想到,才见皇帝第一面,她就……雏菊换好了衣服,随着丫环,重新回来。看见玉灵儿坐在后堂发呆,不禁低声叫了一声,“小姐,你在想什么?”

玉灵儿回过神来,连忙掩饰地打量一下雏菊,说,“啊,没什么。這衣服还挺合身的。小美,让柜台调几匹布出来,给你雏菊姐姐做几身衣服。”

那丫鬟应声而去。雏菊看着玉灵儿,小心地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楚先生?”

玉灵儿抬起头,轻声对雏菊说,“雏菊,别再提起他了,我已经忘了。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我们的日子,祁州也好,漠北也好,都不再关我们的事了。”

雏菊低头应一声,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小姐,你走了,楚先生其实很伤心。”玉灵儿搂住雏菊,轻轻的摇了摇头。這时,听到门外又有伙计高声说道,“当家的,陈三公子一直没走,這会儿还在柜上等着您呢,刚又问了,说能不能见您了。”

玉灵儿皱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笑,高声叫道,“三公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请进来吧。”说着,松开雏菊,挥手让她出去,她自己则又坐回到座位上。不大一会儿,布帘被人轻轻掀开,还没见人走进来,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大声笑道,“沈老板果然够出人预料啊。”随即,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却满是书卷气的青年公子就走了进来。因为他身材高大,所以,即使满脸的书卷气,却也不显文弱。和苏白一样,他身上也是一袭长袍,所不同的是,這位青年公子身上的长袍,绣满了显眼儿的滚边儿,相比苏白,显然是富丽堂皇的多。他走进后堂,一眼看到了坐在椅中的玉灵儿,不由得一愣。玉灵儿连忙站起身子,朝着那青年公子拱手道,“三公子莫怪,灵儿认为,公子既知道了灵儿的女儿身份,灵儿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也正是因为這样,灵儿没有出门迎接公子,还望三公子不要见怪。”

陈三公子见玉灵儿虽着男装,但行动仍然豪迈,还是施男子礼仪,不由得又微微一愣,随即也拱手笑道,“没想到,沈老板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玉灵儿微微一笑,请陈三公子上坐,一边说道,“公子取笑了,什么真人不露相,不过是因为女人家开门做生意,总也是不怎么方便罢了。”

陈三公子看着玉灵儿绝美的容颜,忽然感叹说,“陈三真正佩服,佩服的很。”

玉灵儿微微一笑,“公子此来,不是为了揭穿玉灵儿女子面目的吧?有什么事,还敬请公子直言不讳。”

“小姐原来芳名玉灵儿。”陈三公子再次拱手,“灵儿小姐莫怪,我四弟年幼荒唐,实在是家门不幸。陈三特地登门谢罪。”

玉灵儿微微一笑。她心里当然知道,陈三此来根本不是为了谢罪。若是为了谢罪,只需派人送上大礼就好了,根本不需陈三亲自跑上一趟。陈四来闹布庄,玉灵儿早就猜测到了,這消息也是她故意散布出去的,目的也不过是借机扰乱陈三的视线而已。陈三此来,恐怕是为了在扬州的布庄。前些日子,玉灵儿带人去扬州。虽然在途中,被人劫去了五千匹布,但是,那也不过是她的幌子,她真正要的,是分布在扬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布庄的销售商。有了那些布庄,既使京城的生意不好,玉灵儿也不用再担心生意会有所亏损。因为,那些在扬州的布庄会帮忙把她的布消化掉的。今天一大早出去,也是为了和从扬州来的布庄主人谈生意。也是从他们那里,玉灵儿知道,陈三对她的动作已经知道了。這一来,玉灵儿心里更有数了,她知道,陈四闹过之后,陈三必定会拿這个借口亲自找上门来问罪。但此刻,她却不点破陈三。右手端起茶壶,玉灵儿又给陈三斟了一杯茶,说,“三公子,……”

“叫我陈皓就好,”陈三公子连忙说。

玉灵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令弟虽然不懂事,但灵儿却知道,鼎鼎大名的陈皓不会不讲理。所以,灵儿从早就吩咐伙计们,不管四公子想要在德泰布庄里干什么,都任由他去。现在看来,灵儿果然没有猜错公子的为人。”

陈皓也是微微一笑,看着玉灵儿,说道,“陈三该谢谢玉灵儿小姐的宽宏仁义。小姐是看了陈三的面子,没有伤了四弟。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陈三早就怀疑玉灵儿小姐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摇摇头,“要是早知道小姐是如此娇弱的……,陈某不敢造次了。”

玉灵儿微微一笑,“先生是在承认扬州之事吗?”

陈皓哈哈大笑,“那确实是我四弟让人干的。這种事情,我陈三早些年也没少做了,但這些年,……唉,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举。不瞒小姐,我原本想,四弟既然已经做了出来,惩罚他也没有用了,何况,他也毕竟是小小挫伤了你一下。没想到,灵儿小姐实在是聪明的很,竟然早就想到,四弟会有這一招了。”

“呵呵,”玉灵儿不由得笑出声来,“先生实在高看灵儿了。灵儿运了五千匹布去扬州,本是为了拉拢扬州布庄的老板去的。虽然,布在路上丢了,事情灵儿却要非完成不可。”

“小姐好韧性,”陈三不由再次由衷地说,“没想到,丢了五千匹布都不能挫伤小姐。要是陈三,恐怕也要心疼一阵呢。”

“先生说笑了,灵儿不如先生财大气粗。虽然丢了五千匹布,已补不回来,但,家中大小人口都要吃饭,灵儿若就此回来,大家怕都要挨饿了。”

“小姐真的好能耐!”陈三再次拱手,“你一个柔弱女子,竟能养家,陈某佩服。這五千匹布,陈某一定找市价赔给小姐。”

玉灵儿再次笑了起来,“先生心里说的是:好一个奸诈的玉灵儿,竟然暗渡陈仓,抢了我的零售商人。此刻,竟然还在我面前卖乖,让我主动赔钱。”

陈皓也不由哈哈大笑,“陈皓实在是欣赏小姐的坦率!不错,要在以前,陈某肯定会這样骂小姐。不过,自从知道小姐的女儿身份之后,陈三真的唯有佩服而已。特别是,刚才在外堂,隐隐听到灵儿小姐高艺,实在是人间天籁,令陈三心神俱醉!那一曲,就可说是无价了。”

“公子夸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玉灵儿微微笑着,“只是,不知陈皓公子打算怎么对付灵儿呢?”

陈皓看着灵儿,高深莫测的笑道,“這个陈三要回去好好的想上一想。”

“噢?灵儿还以为先生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玉灵儿看向陈皓,却恰巧碰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心中一惊,连忙闪开。陈皓尴尬,连忙起身告辞,“陈皓告辞。”

玉灵儿面色绯红,也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陈公子请。”

陈皓几乎是逃一样的走出德泰布庄的后堂,来到外间,看见书童元方,他大手一伸,拉起他,就大步向外走去。看着一向精明沉稳的陈三公子慌不择路的逃出布庄,柜台前的伙计不仅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玉灵儿跟在陈皓的身后,没说出“慢走”两个字,就看着陈皓已经逃了出去。看见伙计好奇的目光,紧追陈皓离去的身影,她不禁轻咳了一声。伙计闻声转过头来,见到身着罗裙的主人,不禁又惊又喜地说道,“大当家的,您,這是……”

玉灵儿坐到里间地凳子上,淡淡地说,“以后不用這么叫我了,就叫我沈老板就好了。”

“真的?”那小伙计几乎不敢相信看着玉灵儿,他难以置信的挠挠头,“怪不得,陈公子仪态尽失呢,原来是见到了咱们老板真正的芙蓉面了。”

玉灵儿也笑了,“少来调皮,好好工作,小心我扣你的工钱。”

伙计不以为然地笑着,“小姐的心這么好,才不会呢。哦,对了,那位背琴的姑娘……”

“她是我在漠北的贴身丫头,”玉灵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按道理讲,她应该是這个家里辈分最大的丫头了。”

伙计连忙笑笑,说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她当做大姐姐看的。只是,老板,陈三公子這样回去,咱们布庄以后的生意可能好做多了,但是,您,怕就要烦了。”伙计的脸上一脸的坏笑。

玉灵儿一愣,轻声说道,“我看,你比他还要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