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好像寒冬的凌晨六点,冰凉凉的屋子里裹好厚重的衣服准备上班。一打开门却发现外面是炙热沙滩,人头攒动的泳衣人喧哗不止,热闹非凡,而身后的屋子也顿时消失,理所应当,泳衣人要看裹着棉大衣的傻**。

与这间古楼里各种服饰都有相比,我披着沾了水紧贴身上的白单子就是十足的傻**。

正对面是一座戏台,正中站着一名侧头甩手掐指涂着花脸的大花旦,身边围着三位短打武生,这四位戏子的身后就是穿着灰色长袍,手拿二胡小锣等乐器又带着大墨镜的老头。

戏台下摆着十来张太师椅。后面又是成排的长椅,都是坐满了人,绝大多数头戴瓜皮帽,身披粗布衫,脚上套着一双黑布鞋,只有最角落里的几个是现代打扮,而那太师椅上的几位无一例外,男的穿亮面黑绸唐装,女的穿粉红真丝旗袍,看年纪都是老者,不考虑他们死去多年的事实,尽是些**十岁的老头老太太。

面前少说有上百张冰冷的死人脸,尤其以那些带瓜皮帽最为生硬。无论长脸圆脸扁脸,都是浓郁黑眼圈中两点阴森的眸,面上的筋肉呆板不带丝毫表情,更有些微微张嘴将森然的白牙露出来,猩红长舌头不停舔舐着。

不带人气的目光,如千百柄时刻准备刺出的刀子。

幸好,这些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便转头看戏,戏子也从最初的呆滞回过神来,咿咿呀呀开始我听不懂的戏文,左红莲此时出现在身后,肘子搭在我肩膀上:“小方航,这地方合你意么?”

我低头怒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领我上来?”

左红莲在笑。看那笑容好像要一点点将我生吞活剥:“你想上来,我就领你上来喽,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她轻轻扇我一巴掌,也不知是勾引还是嘲弄:“当然不会告诉你。”

“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方航喽

!”

“你知道我确切的身份么?”

“你还有什么身份?袁世凯的私生子?”左红莲冷哼,并不多说转身离去,崔叶玲从进来之后并没有与我说话,而是走到角落里围桌而坐的一群人身边,那是经纪人休息的地方吧!

我跟在左红莲身后喋喋不休:“姓左的,你要杀就杀。别搞这些虚头巴脑。”

“你敢不敢说句话?信不信老子骂你?”

“喂,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走了!”

左红莲走到墙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捻起一粒瓜子边磕边说:“小方航,怎么你在我身边总爱撒娇?是不是第一次给了我,只要一见面就会变成当初那个青涩的小男孩?”

“老子给你个鬼的第一次!”

“可不就是见鬼的第一次?”

什么人最容易挨揍?嘴角上翘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明明不占道理,胡搅蛮缠,偏偏要做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要不是不能动手,真想试试能不能超度了她!

生生压下被左红莲挑起的怒火,我也嗑瓜子剥花生,盯着戏台上或扭捏或翻滚的人影摇头晃脑,上下点动着脚尖,不就是听戏玩深沉么,谁不会呀,偶尔我还跟着哼两声呢!

左红莲惊诧的咦了一声,她问我:“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想知道那龙匾被谁揭下?不想知道当年的事了?”

“佛曰:不可说。往往真意都在其中明了,一落言诠便是桎梏,众因缘是法,一切皆是空,既然都是空,你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歪头,默然等着左红莲答话。

“哼,装神弄鬼。”左红莲起身而去。纵吐乐圾。

“贱人,谁先开始装神弄鬼的?你就一碧池!”

看着左红莲走到戏台下的联排太师椅前,凑在中间人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扭头眯眼看我,随即笑的眉眼拘在一起还仿佛很和善的点点头,我没理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见到左红莲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事,若非心存侥幸想救表哥,付雨辰彭海庭又被她拿为把柄,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我现在的打算就是熬到找鬼办事的时候,若是土地爷给的金钗贵重,就借口要找人手盗墓,等四大家族的人手召集完毕,直接下手阴了那跟队的亡魂再将剩下的举报给那位领导,若是金钗不贵重,就看看能不能偷听到某些人要做的恶事,等出去了再举报。

“小友,来这里的人,属你打扮最别致!”带笑意的和善老声,我扭头看去心中猛然一惊,正是昨夜领我们进村的老人,此时已不是那副老农打扮,也是宽松舒适的料面唐装,一头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黑布鞋上露出裹着脚腕的白色棉袜比白灰还白,怎么可能是常年呆在地里的老农民。

不知他有没有认出我,故意捏着嗓子试探:“老爷子,您是阿飘么?”

“什么阿飘阿飞,你们年轻人就是胡乱取名,有些叫脏东西,有些较好兄弟,你又蹦出来个阿飘。”话带埋怨,语气越更为亲近,他对身后跟真的一个清秀小丫头说:“上一壶雨前龙井。”

龙井就中的极品叫明前龙井,采茶在清明之前,雨前龙井是上品,采茶在谷雨之前,明前龙井是给皇帝喝的,雨前龙井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这老头张口便是一壶绝顶好茶,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小友,那根贵妃金簪是你带来的吧?不知你来此有何事找诸位大老爷帮忙?”

眨眨眼,我说:“老爷子不瞒您说,那金簪是我加扒房子时从地里挖出来的,一并还有一张地图,地图上写着皇陵二字,我琢磨这是个宝贝,就想找人挖了。”

“那是谁向你说来此地求助?”

“这事说来也玄乎,前段时间我正睡觉,梦里出来一个老人,他说不远的将来要去什么鬼坊集,我若是有事可以到那里找他,醒来就发现桌上有个地图,这不就巴巴的跑来了?”

小丫头端上茶具,老人捧着一个紫砂壶摩挲:“虽说泡龙井不能用紫砂壶,可我就是喜欢那股闷了的味道,小友,与我一起尝尝?”

“长者赐不敢辞

!”

茶汤清澈,烟波钻鼻,拇指大小的茶杯实在是有钱人装逼的利器!在杏桥村时金伯家里就有这么一套茶具,每到夏天就美滋滋的喊我搬到院子里喝茶,经常是我俩举杯品味着那种说不清的高贵意境,爷爷捧个破碗泡着柳树叶子一般苦燥的破黄汤蹲在墙根,金伯私下里说爷爷是高人,不屑于玩这种卑微小道,后来我问爷爷,他说:老子渴的快死了,还得看他一滴滴往外倒茶,心里急得恨不得掐死他,又不能说,说了显得老子没品位,就懒得陪他搞这玄虚。

后来回太原时,我才在爷爷床下翻出一套精致的本山绿泥茶具,都是浸润了茶汤,养了好久的老货,看来他经常趁夜里无人时,偷悄悄的玩个高雅。

喝茶讲究心境,也许有我在一旁,他找不到那种心境。

“小友,这茶叶如何?”

“不错,以前我没喝过这样好的。”

“唔,也是个讲究人,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老头趁我不防,端起那放凉了的茶汤泼在我小腹上,极薄的白单贴在身上显出肉色,他笑的更加怪异:“真是裸的!刚才在楼上看,我还与他们打赌你一定穿着内衣,小友真是很别致的人儿啊!”他停顿一下,郑重问道:“你与红莲如何相识?”

“她没说么?”

“说了,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糟了,万一露出马脚就死定了。

淡定的喝茶,一滴冷汗从光滑的脑袋上流下,我无所谓的擦拭:“这里真热,老爷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啊,咱们直奔主题吧,您能帮我联系人手,再配上一位老大爷,咱们联手将那皇陵盗了,我不多要,够衣食无忧就好了!”

“盗墓?你不会带他们劫狱吧!”

“劫狱?劫什么狱?”如流汗水从悲伤落下,也不知道身后的小丫头看见没有。

“劫关着赵小碗的狱喽!”老头郑重道:“小伙子,你表哥的事与我们无关,高抬贵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