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活人死人,怪人正常人。大家从生到死,走在同一条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每个人都像一滴油,其余人就是奔流的河水,油在水中流,也许会被激流卷进水里,可到了平缓的河道,油又会浮上来,再次泾渭分明

我也是一滴油,穿梭在人流中经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他们的目光不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我也没想过因为谁而驻足,但河总有湍急处,当我被卷进水里便与他们交融在一起后,刚刚适应了这种被包裹的感觉,却又不得不飘到水面。

触着一些,却与更多分别。

一同分别得还有我自己,一滴油被打碎,变成许许多多更小的油花,之后再次被打碎,直到彻底湮灭在河中。

我已经被打碎过,而齐健又打了一次。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让我很欢喜。油滴分散成油花,却有一朵见到了那滴熟悉的水,就是第一次被卷进河中便始终铭记的那滴。

当我睁开眼时只觉得这个微小的动作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连呼吸都带着沉沉的压力,最开始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戴着铺满雾气的眼镜。随着瞳孔渐渐凝聚,一张脸慢慢放大,占据了我的全部世界。

她始终娇小,可我的世界也不大,她足以占满。请百度一下谢谢!

可还有一个生物要挤进来,带着一条腥热又湿乎乎的长舌头,在我脸上留下粘哒哒的口水。

“山女,我在哪?”

听到我的声音,虎子再次发出熟悉的狼嚎,一声声嗷呜仿佛色狼见到**的美女一般兴奋到冲动。山女温柔的将手穿进脖颈将我扶起,垫了一块枕头后,我看清如今的处境:“这是哪?”

“我家。”

“哦。”她是方盈盈。

“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你受伤,我把你送到医院抢救,后来就一直住在我家,毕竟住院费挺贵的。”

“我没死么?”微微低头,全身都被白纱布缠着,像极了刚刚制成的木乃伊,我苦笑道:“怎么把我包成粽子了?”

方盈盈端过一个白瓷碗,小勺舀了水乖巧的喂我嘴里,她说:“你被捅了十六刀,脖子以下全是伤口,不包成这样怎么止血?”

“是么?齐健这个杂种下手可真狠

。”嗤嗤笑两声,我问道:“他呢?也不好受吧?”

“比你强多了,打不过人家就别动手,你们不是朋友么?怎么忽然就自相残杀了!”

一滴水落在下巴上,方盈盈捻着手巾擦干,我趁机舔了一口,她好似触电般缩回,气恼道:“伤成这样还要占我的便宜,真不该救你,让你在树林里喂狼才好。”

“你怎么救得我?还有,齐健比我强多了是什么意思?他还活着?”

“对呀,那晚齐健和司徒辰回来,司徒辰面如土色,一到家就缩进屋里不出来,我问他你去了哪里,齐健说把你杀了,我不相信,他就指了个地方让我自己去,于是我带着你的狗开车过去,这才及时叫救护车将你送到医院。”

“齐健没受伤?”

“不重,比你好很多。”

“怎么可能,我把他胳膊都砍断了,肚子上也捅了三刀呢!”

“别逞能了,就知道吹牛。”

“真没吹牛,齐健和我也就是半斤八两,那天晚上他冲过来......”

那天晚上齐健冲过来,我用牛骨刀抵挡了几下便开始观察他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脑袋进水或者鬼上身,可他又不是狗,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正想再问一问,一不留神被他砍了一刀,从左肩到小腹,深可见骨,如果不是格格巫将他撞飞,那一刀就把我劈成两半了。

这一下把我惹急了,不再让他,真刀真枪打了起来,我正值男人最骁勇的年纪,吃过木太岁又被爷爷和五乘教导,怒火上头之下齐健根本打不过我,第一次把他捅了个洞时一股热血喷在脸上,我又有些内疚,正想罢手交谈,齐健却穷追不舍,还是格格巫救我一命,可齐健却在左手心画符,掐着格格巫的脖子要废掉他。

于是我就疯了,他的血让我的双眼蒙上血光,救下格格巫之际也砍断他的左臂,大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是小道士,齐健是老阴差,我们之间的战斗自然不会仅仅刀剑相搏,齐健断臂受了重伤,向着树林深处跑去,我一路追杀,到了树林深处便见到一座坟墓。

一墓三尸,齐健在墓碑后面发现了这两女一男的生卒日期,边打边驱动尸体破土而出,我就算是铁打也钉不了几根钉,一面应付一面向外跑,而齐健驱尸后速度较慢,只是三具尸体闻着我的血也不会追丢,拉开了七八百米的距离后我也豁了出去,百宝囊中能用的都用上,还学爷爷和五乘曾经那样,逃跑时请鬼上身。

不死不休的局面,谁会想到叫他来浙江帮忙却与我反目成仇!

如果按照正常进行下去,我应该能杀了齐健,下场就是那三具被血激活的僵尸没人控制,一旦我脱力或者失血过多就会被他们撕碎,不过我还有格格巫,它能带着我逃命,可惜天不遂人愿,打着打着就到了一处废弃的小村,齐健毕竟是阴差,驱鬼之术深不可测。

他冲进义庄掏出一块黝黑的木牌,我滴妈呀,义庄里飘出七八只穿着奇装异服的恶鬼,都是早就死了却没有投胎的孤魂。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身体里的鬼被拖出来吞噬,顿时头晕眼花无法站立,齐健怪笑好似表演一般耍起刀花,每一下都在我身上砍出伤口,等我奄奄一息之后,齐健踩在我的头说:“小狮子,你没机会练级了。”

最后我就挂了呗,细长的绣春刀捅穿了心脏,余力只够我喷他一脸血。

可没想到方盈盈在小村里找见我时还带着心跳,送到医院后医生也说这是个奇迹,心脏被捅穿却没有死,他们兴奋地想把我解剖了研究,不过一番沟通之下,还是老老实实把我救了。

“方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的朋友忽然就要杀你呢!”

“他疯了呗。”

“哎,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方盈盈同情道:“家是回不去了。”

方盈盈说,她找见我之后就打120求救,同时给司徒辰打了个电话,虽然齐健在司徒家,可她仅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没钱给我治伤不说,像我这种满身刀伤的人进了医院,一定会引起警察插手,一个搞不好性命无碍却进了监狱

不过她还是很聪明,打电话时尖叫着让司徒辰找齐健,她要骂他,司徒辰小声劝慰,说这种事不要插手,而方盈盈就是等他这句话,司徒辰能劝就说明齐健不在身边,于是她把我的情况说了,司徒辰惊喜于我还活着,连忙托朋友帮忙,不然我真被医生研究了。

司徒辰托朋友解决警察和医院,还送了不少钱来,同时告诉方盈盈一个消息。

我的家人得知我死在浙江,悲痛的办了葬礼,齐健做了草人傀儡,可以随时伤害他们,司徒辰不敢将真相说出去,他让方盈盈告诉我,赶紧想办法。

这是三个月前的消息,两个月前司徒辰又打了电话,齐健起疑心,今后不能再联络,怎么解决就看我的了,而这段时间齐健很正常,仿佛赎罪一样帮着所有人做事。

听方盈盈说完,我问道:“不对呀,彭海庭也在司徒家,齐健就堂而皇之的告诉你,我被他杀了?”

“彭海庭不在,齐健先打电话将他支开,事后又说再你们回去的路上被人暗算了,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司徒辰,但他不敢说,你觉得我敢说么?”

“哎呦,委屈你了,来让我抱抱。”

方盈盈满面羞红在我脸上掐了一下:“你怎么没心没肺,这时候了还顾得上开玩笑?”

“为什么顾不上?齐健一定想不到我被捅穿心脏也死不了,哈哈,他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天珠,虽然不如木太岁可也相差不多,在西藏那次为了救画堂春,我刺破心脏请天兵,事后被扎多活佛用金莲天珠配合失去神效的佛池救命,那可是肉白骨活死人的宝贝,治我那点小伤简直太轻松了,药力根本没有用完,一直潜伏在心脏处缓缓滋润我的全身。

以前还只是身强体健,自从离开西藏后,每次受伤都能很快恢复,陈三水一枪打穿肩膀也不过一夜便结痂,全是靠着天珠神效。

不过这一次是彻底完了,否则也不可能躺了三个月才醒来

“盈盈,你说得知我的死讯,我家人得有多伤心?”

“司徒辰说了,你的灵堂上有好多人哭晕过去。”

“是呀,但你换一种思路,我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路上埋伏了许许多多的敌人,如果现在回去,家人先是惊喜,可以后我又被人杀了,他们还得再悲痛一次......”

方盈盈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所以呢?”

“所以我还是不回去了,起码要等杀我的人死光再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像一只长了大屁股的毒蜘蛛藏在暗处,结张网等着猎物主动撞上来。”想着兴奋地事,不由自主咳嗽两声,方盈盈赶忙抚着胸口顺气,我说:“盈盈,乐正林还没出现吧?”

“哎,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正林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就知道那孙子也不会出现,方盈盈红了眼,我安慰道:“等我伤好些就帮你找他,不过在这之前是不是先让我见见你的父母?”

“他们早见过你了,还以为你是正林。”

“呵呵,他们会发现方航比乐正林好一万倍,你也会发现的。”

“我不想发现。”

“由不得你,不过找乐正林的前提是找到一个瞎子,他算命之术很厉害。”

方盈盈皱着鼻子瞪我:“你是想让他用那个什么圆光术吧?”

我意外:“你怎么知道?”

“两个月前齐健找过我一次,他说自己从某个瞎子那里学到一手本事,可以让我记起山女的事,我说你都死了记起也没有用,他说你太讨厌,现在折磨不到你,只能让我恢复记忆替你伤心。”

“然后呢?你想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