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抓着牛骨刀,小木剑往刀刃上的符箓抹去,这黄符染着我的血,虽然阳气不像以前那般旺盛却毕竟是活人的血。与浸泡过蛇血的木剑相触便砰的一声燃烧起来,那火焰不是黄色。仿佛焊枪似的放着幽蓝的光芒。剑身上雕刻着的小蛇却好似活了一般发出被炙烤的凄惨嘶鸣,剑柄上缠绕的蛇头微张着嘴,两根细小的毒牙轻轻刺破我的手心。

眼前一闪,脑中浮现的景象就是一片黑雾中蹿出一条水桶粗的巨蟒,抬起半截身子盘踞在我身前阴森的吐着蛇信子,继而蛇躯一弹,如弹簧般一圈圈盘在我身上竭力绞杀着。

那种感觉很真实,全身的骨头都传来不堪重负快要断裂的感觉,而蛇吻近乎张成一条直线想将我从头吞到脚,我赶忙松手,小木剑坠地后化成一抹暗红的幽光像乐正林蹿去。

这是茅山术中记载的一种巫器。严格来说并不算道术,不过茅山术本就内容驳杂,融合了许多邪门歪道,在牛哥这样正统的道士眼中便落了下乘,可茅山术好学,只要你有血有阳寿去献祭。就可以使出一些害人的术法。

而我拿出来的小木剑名叫蛇灵剑,用人血在黄符上书八字后点燃黄符烘烤木剑,那小蛇的灵魂就会按着八字将那人缠死,只要是个活人且能做出蛇灵剑就可以害人,但这剑不寻常,否则我早就做上七八个随身。已上传

缠绕在木剑上的是真蛇,起码曾经是真的。

茅山术上写着这种蛇名为化木,我以为是某些古老的品种,直到重遇陈春峰后闲聊起来才知道化木蛇便是活物变成木头。

做化木蛇的办法并不难,找一条刚从破壳而出的小蛇,这时候因为蛇躯太小只能吃些昆虫之类,将它用树脂黏在胭脂树的嫩枝上,时常喂些昆虫别让蛇死去。

胭脂树,红如血,可以束缚那蛇的灵魂在枝桠中,久而久之嫩枝长成老枝。便与蛇连为一体,去下后雕成木剑形状用同源的蛇血浸泡四十九日,再焚香供养三十六根,便可做成一把蛇灵木剑。

我没时间做这些东西,刚用的那把便是陈春峰送的。

百宝囊得自爷爷,用了一段时间许多好东西都没了,可现在又鼓囊囊的,连带我也有种浑身是劲的感觉。

乐正林与我一个八字,只是没有他的血所以刚才被蛇灵剑反噬,而仍在地下又被穷追不舍的乐正林迈过,自然就缠在他身上。

此时乐正林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双手扣着脖子就好像被绳子勒住了咽喉,可普通人眼中却看不到他脖间有物。

我转身盯着他,很犹豫要不要趁机拿下,可思索片刻便决定看看再说,毕竟得到五乘倾囊相授,总不会这么容易摆平。

机会从来稍纵即逝,木剑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两秒内能结果了他便一切休矣,可我与他隔了七八米远也就没有机会。

乐正林憋得面红耳赤,咬着牙支起身子盘膝而坐:“雕虫小技,技止此耳?”他竭力抬起被蛇灵束缚的手臂,很勉强的双手合十,肃穆诵道:“我乐正林身上的所有恶障业力你们听清,汝等不闻三宝,不解皈依,所以受轮回之苦,我念授汝等三皈,汝等谛听,现在我为你们皈依三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两足尊,皈依法,离欲尊,皈依僧,众中尊,皈依佛,不堕地狱,皈依法,不堕恶鬼,皈依僧,不堕傍生......”

“你也会念《**化障经》么?”我伸长脖子盯着他:“行不行呀,不行别勉强,你那点愿力能被菩萨感受到么?要不哥帮你......草!”

话未说完,便有沉重的撞钟声传到耳中,不但让我双耳嗡鸣,就连眼前都异象频发,明明是褐色泥土连绿树都没几颗偏僻荒山,可我恍惚间竟然看到不远处凭空竖起一座恢弘雄伟,在夜中放出熠熠金光的大雄宝殿,犹如千万僧众庄重虔诚的诵经声与乐正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宝殿周围有朵朵洁白莲花飞快的绽放又飞快的破灭,就在那虚空中演绎出生消幻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佛家真意。

这他吗是五乘的私生子吧?

也不知道五乘给他讲了多少佛理,乐正林竟然悟到了圆明妙觉,自随生死的境地,那明明是高僧才有的宝相,一旦诵经便有金刚护身,诸般恶业不加一指的大威能。

“我佛慈悲,方航,你还要执迷不悟?”**化障经也就两百多个字算是一种箴言,乐正林连诵三遍后,他身上便发出一种皮筋绷断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极为沙哑,如同死了娘痛哭三天三夜后昏迷时的鼻音声,那绞力惊人的小蛇居然被他生生震断了。

乐正林狂笑三声,抓起棍子追在我身后,颇为自得的说:“方航,快快放下屠刀,我接引你进五乘佛道。”

“接你麻痹,五乘修的是死人禅,你们师徒俩自己玩去吧,你别跟老子没大没小,论血缘关系老子是你哥,论师门辈分老子是你师兄,乖孙子,叫声亲爹听听。”

“你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怎么就是我哥?我三岁那年便拜了师父,你又何时入得师门?”乐正林不屑道:“方航,师父对你只是戏耍心态,他的衣钵尽由我继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要逃跑不成?”

这叫逃跑吗?打不过才是逃跑,我明明是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闷头向前冲,我并不确定就算摆平乐正林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只是心底还有个担忧,怕他用调虎离山之计让表哥与陈春峰他们去救人,说是与我单打独斗实际上埋伏了小鬼子等着阴我,所以我只能先逃到无人之地,确定只有我俩在真刀真枪的和他做上一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乐正林在身后大喊,我扭头看去便见他结了个手印对着空气猛戳,心头微微诧异,他背的是庄子的《逍遥游》,我可从没听说古文也能做法,要是他真招来什么东西,我也背个出师表试试。

又跑出十几米,乐正林忽然喝道:“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如蓬莱仙,火速到坛前,徜或迟延,有违上帝,唵哈哪咆,弟子乐正林恭请法师降临。”

真的恭请法师降临,我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他究竟请来什么玩意,可他身边空空如也,连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那法师,我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刚想问询一下,忽然双脚好像被绳子拴住直挺挺向前甩去,而我面前明明是空旷的山野,此时却好像多了一堵钢铁堆的墙,顿时将我磕了个七荤八素。

“方航受死!”见我摔倒,乐正林兴奋到脸红脖子粗,就好像饥渴了一万年的老色狼见到娇弱的赤身美女躺在**一般飞扑了过来,手中的木棍高高举起,直欲将我砸个头破血流。

不知他搞了什么法子暗算我,却也只持续了短暂一刻,双脚被拴的感觉已经消失,再摸面前的钢铁墙也变成了空气,我心中苦笑,四人小组被追杀的那些年发明了许多小术,其中就有爷爷想到的一招无中生有,而刚才我就是被这招算计了,当年爷爷说是小把戏我便懒得学,毕竟大把戏太多,学不过来了。

小把戏有大用处,乐正林只想拖住我片刻,此时棍风及面,压的面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