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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阴霾的气息在爷爷和五乘之间卷起来,我好像置身地窖一般冰冷。

在杏桥村住了几个月,习惯了爷爷小老头的模样。习惯了五乘惫懒喜怒无常的作风,直到此时我才想起第一次上后山,老牛发疯一样拦着我,爷爷与五乘第一次见面险些动手,而爷爷也一直告诫五乘不要害我。

他们之间有揭不开的仇怨,只是被某种原因压着,而今夜,爷爷压不下去了。

“方云讯。要翻脸了么?”五乘将香囊塞进衣服里,歪着脑袋望向爷爷:“这么些年,贫僧不曾招惹你,你便蹬鼻子上脸?”

“狗,回家。”爷爷在我肩头推了一把。

我拉着他的手,谨慎道:“咱们一起回。”

“你先走,爷爷和五乘说几句话。”

自从女鬼消失完全,盈香楼便彻底消失,如今我们所立的地方是一片空旷却有些萧索的野地,空气中依然散发着夏夜里的闷热,可不知为何却带上一丝肃杀,五乘那副做惯了玩世不恭的脸上首次露出庄重与肃穆

五乘也在我面前板过脸。但我打心底里不害怕,可此时的他,全身都溢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息,双眼中放着对万物都无情的目光,他和爷爷有过说笑,有过打闹,可此时我敢保证,他心里不会念旧,无论是我还是爷爷,想杀就杀了。

同样的,爷爷也是一般模样,看向五乘不带一丝生机,就像再看死人。

爷爷是我的长辈,五乘也与我诸多纠葛,我硬着头皮挪到他们中间,深吸着气说道:“这是咋了?难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刻?”

两人没有回答。虽然被我拦着目光,却还是彼此打量,低沉的诵经声在我身后响起,面前的爷爷将牛骨刀握的更紧。

“那个,我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你们打架之前是不是先说一下理由呢?”我急的满头大汗,莫名的压力充满胸膛:“爷爷,到底咋回事啊?”

不回答,气氛更加肃杀。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夜幕下踉踉跄跄有个人影靠近。爷爷和五乘同时扭头,紧紧盯着他。

看不清长相,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像三五天没吃过饭,跌跌撞撞的向我们走来,他靠近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居然紧闭着,深陷的眼窝下高凸的颧骨,脸上的肉粗糙的如同被铁刷擦过,这人走到我面前,毫不在意爷爷和五乘的注视,也许是看不见,也许是视而不见。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此怪异的人,我当然明白事有蹊跷,可爷爷和五乘在身边,也就镇定的看着他。

年纪大,双眼瞎,这是谁呢?那天用冥币骗三蛋把饿殍送到我家的老头!

他走到我身前,伸手搭住我的肩膀,轻轻捏了几下,我就歪着脑袋看,装神弄鬼的东西,两大高手在这站着呢,你要是能欺负我,脑袋剁下来送你当尿盆。

“小伙子,你来自哪里?”怪人张嘴,声音有些苍老沙哑

“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这人的掌心有温度,起码不是鬼怪,不过他既然搞这么神秘,我也乐于跟他玩玩,咱没啥本事,就是不着调的性格还没输过。

“你见到我的女儿了么?”

......

这是一个失了孩子的疯子?我不忍心再调侃,可还是没放下戒心,老老实实的说:“没见过,需要我帮你报警么?”

“不可能,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画堂春亲爹?我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手,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爷爷横跨一步,走到我身边严肃对怪人说:“藏不下去了?”

怪人淡淡道:“我从来没藏!”

“为什么要在这里搞这么多事?”

怪人耸肩,反问道:“那您又为什么多管闲事?”

五乘啐了一口唾沫,走到怪人身后,挥挥袖子露出右手摸着自己的光头,哂笑道:“闲事?你打贫僧尸骨的主意,这可不算闲事了吧?”

果真!五乘是不化骨没错!

怪人扭头看看五乘,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才看清,刚才没看见眼珠子并不是有眼疾所以闭着,而是双眼只剩下两块腐肉,好像生生挖出了眼球留下的伤口。

爷爷和五乘一前一后拦住怪人,他也不担心,扭了扭头之后直起腰,双手坦然放在小腹前:“魂为鸠盘荼,尸成不化骨,这倒是个不死不灭的好主意,可你对佛经领悟如此之深,为什么看不开,强留在这个世上呢?”

“走不了啊,这老头将我的尸骨用五只殄蝠压着,还在棺材里钉了七根小箭,夜夜让我受穿心之苦,你说我怎么安心投胎去呢?”

我大张着嘴看爷爷,他依然淡漠,仿佛对五乘做这些很理所应当,根本没有丝毫内疚。

怪人哦了一声,又将脸对着我:“小伙子,你将我女儿害了?”

“没有,我是送她投胎

!”

怪人嗤嗤笑着,笑声都透着一股子怪异:“怎么可能,我女儿的尸身被你划了千疮百孔,魂魄散的一干二净,你如何送她投胎呢?”

“废话少说,你家姑娘是我收的,”爷爷拍拍我的肩膀,冷冷的说:“这盈香楼是你搞出来的?”

“是。”

“那老人瑞也是你的杰作?”

“是。”

“饿殍呢?”

“也是我。”

爷爷上前一步,晃晃牛骨刀问道:“为什么?”

“赏善罚恶喽,那老夫妻在外地拐了三家小娃娃,我便让他家的娃娃也尝尝苦果。”怪人解释着,又对我笑了一下:“杏眉村的孙先生年轻时散尽家财救助流离失所的苦难人,我便送他长峿福泽,盈香楼的女人贞烈无辜,可此世为娼,下辈子注定贫苦,我就帮着她们留下,免去下辈子的苦果,就这么简单。”

这辈子为娼,下辈子也没有好报,还有这说法么?不过听怪人的话,好像他并不是坏人,那老夫妻应该就是小芳男人的父母,在外地乞讨可能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怪人骗小芳男人伤害爹娘,让他们自食其果,而孙老怪年轻时做善事,怪人就帮他长命百岁,这样看来他也是个好心人。

爷爷继续道:“人命天定,你做这些与我也没有关系,今晚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看看害了我闺女的小伙子,顺便向老前辈讨要些东西。”

“没有。”

“怎么会没有?若是没有那东西,你可不能平安这么久啊!”

“有,不给。”

老人说:“那我只能抢喽?”

爷爷斜眼看他:“你也配?”

“试试

。”老人怪笑两声,行将就木的老头身上冒出一股子邪意,他没有冲上来拼命,而是扭头就走,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死老头,吹牛逼的吧?没有老人在场,爷爷和五乘又开始针锋相对,我不愿他俩打架,苦劝道:“爷爷,你怎么了?五乘没害我。”

“徒儿,你爷爷没良心呐,他给你找老婆就是锦上添花,我给你找老婆就是雪上加霜,嘿,这样的爷爷,还不如杀了算求,你说对吗?”最后两字,五乘说的很用力。

“是啊爷爷,我不会跟画堂春她们再有纠葛的,你放心吧。”

“命都搅一起了,怎么还能没纠葛?”

爷爷要抬手,我急忙按下去:“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让你俩打架的。”

爷爷揪着我的领子走:“五乘,今晚方航在,有时间我找你做个了断。”

“贫僧恭候大驾。”

我想张口,爷爷却使劲拖拽,月光下的五乘双手合十,低头对我们不停诵经,也不知是在恭送还是诅咒。

一路上我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最终还是选了个不是很激烈的话题:“爷爷,为什么五乘会是不化骨?”

“为什么他不能是?”爷爷反问:“如果不是他,就算把爷爷这把老骨头拆了也对付不了一只不化骨,那可是会飞的东西。”

“五乘为什么会变成不化骨?”

“没听那个瞎子说么?魂为鸠盘荼,尸成不化骨,算是另类的长生之法。”

僵尸没有魂魄,厉鬼没有肉身,这是老天爷的规矩,而鸠盘荼就是老百姓嘴里的冬瓜鬼,专门食人精气,爷爷说在佛门中,鸠盘荼是南方增长天王统领的佛门护法,若是普通人的魂魄变为鸠盘荼,就要去天王庙里天王像前守候,绝没有留在山野中的道理。

和尚的舍利子不会腐化,那是高僧一生的业力凝结所在,而五乘是高僧,顶尖的高僧,与禅宗六世祖慧能法师一般,修出了菩萨金身,换言之就是他全身都是舍利子

第一次见五乘,他对着自己的坟诵经,其实是金刚经,专门灭杀恶鬼用的,他用金刚经生生将自己的金身摧成了僵尸不化骨,这样一来,他的魂魄就会被吸住,而不用去天王坐下。

所以五乘才能留在杏桥山。

“那你为什么往他的棺材里放蝙蝠?而且不化骨不是碎了么?他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不化不化,哪有那么容易碎,况且坡池也不简单,能镇住不化骨。”

我逼问道:“你为什么给他放蝙蝠?”

“不放蝙蝠他早把我杀了。”

我刚要张口,爷爷在我后脑上拍了一下:“别问,问了爷爷也不说,到了日子,你自然会清楚。”

回到家,爷爷赶我去睡觉,我搬了几张桌子拼成床守在院子里,不为其他,怕爷爷找五乘拼命。

接下来的三天我与爷爷寸步不离,我以为这样就能看住他,却没想到应了那句俗话,没实力的男人永远被欺负。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当他不顾亲情想欺负的时候,也就欺负了。

爷爷被我跟的无奈,一掌打晕,等我清醒之后,他在院子里擦洗身体,嘴里溢着鲜血。

“狗,把那三箱子书搬你房里,等你什么时候全背会就可以救胖女娃了,这可是五乘毕生的结晶。”

我紧张的问道:“五乘呢?”

“死了。”

死了?在开玩笑吧,他一直就没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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