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这两句话在我脑中流过,忽然又产生一个疑问,难道老狐狸说的是让我干掉李冉?有罪我抗,有恶我背,管她死的冤不冤,好话说尽还执迷不悟,就直接撕破脸皮

惨死冤死的人变成鬼回来报仇,偶尔乱杀无辜,也当他们被怨气蒙了心智,可经过盈香楼的事后,爷爷曾感叹怨气就像放大镜,将人心中的一点恶发掘出来,若是真的善心一片,就算变成鬼也是好鬼。

小兰,柳飘飘,画堂春三个女人就是这样,她们知道自己死了,也从没想过害人,不然在床第间搞死一个男人太容易,事后只要对其他女鬼说这男人精尽人亡,既能继续瞒着,也可以发泄怨气,但她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心中没有怨,只有对身世的伤感和一份执着的向往。

后来被爷爷和五乘欺负了才想害死我们。

与她们一比,李冉就显得有些不堪,也许有对差等生的鄙夷?也许有对女同学的嫉妒?也许有些在老师面前的表现欲?总之她不是一个心底纯净的女孩,所以死了之后才三番四次想报仇,想连我也弄死,完全忘记我曾经下湖救她。

而如今,她已经恨到极点,要杀掉我全家。

“李冉,多说无益,要么我想办法送你投胎,要么打你个魂飞魄散,你选吧。”

负手昂首,挺起还有些单薄的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雄伟一点。

每个人都有气场,皇帝有龙气,将军有虎狼气,文人有儒家正气,这三种人是典型的鬼神不近,妖邪不侵,当年战国的武安王白起,一生杀敌上百万,尤其还欺骗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要是有鬼找他算账,一百个白起也死定了,可偏偏他死于自刎,虽然也是老天爷要灭他,却不是被鬼寻仇,就是因为白起虎威太盛,连鬼都害怕。

鬼怕恶人,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我不知道李冉会不会被我不可一世的气度所折服,反正刚准备睥睨着威压她两句,忽然感觉脚腕一凉,哎呦的呼痛,那条毒蛇悄悄的游走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就如鬼怕白起一样,我也怕蛇,总感觉那冰凉滑腻的蛇躯有种悸人心魄的阴森,如烙铁般的三角蛇头顺着小腿往上爬,我急忙甩开,正想逃跑,却感觉左腿没了知觉,不着力之下,跌倒在杂草丛中

李冉靠近,未着丝履的两只小脚好像泡了水的馒头那样囊肿,脚面上的皮很细嫩,被枯黄了的杂草一划便是一个口子,然后是死灰色的脓水流出,夹杂着絮状的纤维,她小腿也不像以前有着圆滑的曲线,整看起来上下一般粗,迈步时摇摇晃晃好像充了水的长气球。

噗嗤声接连响起,浓密的枯枝杂草将她两条腿划的残破,整个空中荡起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再自私的人,见到李冉如今的局面也会不忍,我捂着脚腕皱眉道:“李冉,你都成了这副样子怎么还不甘心?再在水里泡着,你得变成什么样子?”

李冉面色还是呆滞,语调却由沙哑变得尖厉:“就算被鱼虾啃干净,我也要杀了你们。”

“你的父母呢?他们知道你如今的模样,指不定得哭死。”

李冉脸上的肉筋颤动起来,最后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怪诞表情:“他们已经死了,半个月前去金悦湖祭拜,被我拖进水里,日日夜夜受肮脏丑陋的鲶鱼啃食。”

“你疯了,”我不可思议道:“他们有什么错?那可是你亲生父母!”

“没错么?若是不生下我,我怎么会受这样的苦难?既然是亲生父母,就有难同当吧!”

畜生,这女人绝对是畜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是可恨造成了可怜,还是可怜之后开始可恨,一旦被恨和怨沾满了心,都变得令人生厌。

李冉是悲剧无疑,无论谁听到她的遭遇都会报以同情,而我能给她的补偿也远远不够,但这不足以成为她害人的理由。

即便把妞妞交出来,再连我也搭进去,李冉也不会平了怨气老老实实去投胎,再说,到时候谁送她投胎?我估计爷爷和山女会跳进金悦湖里将她碎尸万段。

公道在人心,补偿也不是让一位母亲的泪水流进另一位母亲眼里,何况她现在也没母亲了。

没有多余的话好说,我撑着地站起来,想跑也跑不动,那条蛇盘踞在一块石头上,咝咝的吐着信子威胁,看李冉来抓我

李冉这种怪物不完全算是来复仇的亡魂厉鬼,但终归是邪物的一种,她双手力大无穷,我抵挡几下却感觉打在裹了棉花的铁棍上,最终还是被她抓住肩膀。

李冉触到我,她的手好像烤猪蹄那样发出滋滋的响声,犹如一块大肥肉扔进滚烫的油锅,李冉变了脸色,豆大的水滴顺着两颊滑落,带着水草的长发枯卷起来,发出一股烤糊了的味道,但她却不停手,将我凌空抬起,拖着步子走向坡池边,我悬在空中胡乱踢腿,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可惜了,若是那晚将一整块太岁吃掉,估计能直接烧死李冉。

坡池边,李冉没有直接将我扔进去,先是狠狠的惯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我的脑袋。

李冉想先折磨一番,不然凭她的力大,我这颗英俊的头颅在她手里很轻易就会变成三楼掉下来的西瓜,但她显然想错了,一石头将我的脑袋打破后,飚出的血飞溅在脸上,打出许多小洞,那张积了水的肥脸如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向外呲着脓水。

肥嘟嘟的猪头面容变成皮包骨的骷髅,我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挥动着双手逼她后退,可那条蛇见李冉吃亏,不知何时蹿到脚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勒住脖子和胸腔,不多的空气从肺里被挤压出来,眼球涨的快要爆掉,肋骨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我紧紧抓着蛇躯想挣脱出一点空隙,但这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一米多长胳膊粗细却有极大的力气,拔河般的与我抗拒起来。

李冉想偷袭,却被我沾着血的手拍了一巴掌,再也不敢靠近。

缺氧的窒息感涌上来,我能感觉到两颗眼珠子不受控制的上翻,那蛇头就在耳边,恍若嘲笑的发出怪声,就在我快要昏过去时,却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忙奋起最后的力气哼哼起来。

“谁在哪?”一个男声惊疑的问道,便走了过来。

我喊不出话,只能让喘气声变得更加粗重。

这人终于靠近,借着月光看清了我的惨状,一边大叫着一边来拖拽我脖子上的蛇躯。

两个人的力气依然摆脱不了怪蛇,那人抄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下,我感觉蛇躯松动一些,他又发出一声惨叫,破口大骂起来:“妈了个蛋的,居然敢咬老子

。”

这人发了狠,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折腾那条蛇,等蛇躯完全从我身上脱落后,才看见他踩着蛇的脖子,蛇吻咬在他脚腕上,无论脚腕还是蛇都变得血肉模糊。

我寻找李冉,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应该是来了人之后便跑了,毕竟还没到厉鬼的程度,不是冤亲债主,她也没能耐害人。

等喘气声渐渐匀称,我才发现救命的人居然是金伯的儿子金大柱,虚弱的向他道谢:“柱哥,谢谢你。”

“没事,你咋被蛇缠上了?”金大柱提起蛇尸,苦兮兮的说:“这是啥蛇?咱村只有草蛇,可不像这条,真他吗厉害,我杀的那些没一个比它劲大。”

金大柱在镇上的一间饭馆里当厨子,听这话的意思也做过不少蛇肉,可我也没办法确定这长虫的来历,也许是跟着李冉从金悦湖来杀我的?真够辛苦!

我俩都被咬了,相互搀扶着向村里走去,只是远远的绕开坡池,不然李冉忽然冲出来拖走一个可真是不值当。

当了家门口,借着他家屋上的灯,金大柱还没心没肺的笑话我:“狗娃,摸摸你的脸,肿的跟猪似的,改明村里闹红火都不用杀猪,把你这脑袋一剁就是上好的供奉。”

“咦?柱哥,你怎么顶着个大猪头跟我说话?”

“是么?”金大柱着急的摸脸:“我没被咬脸上啊,怎么也肿了?”

“快回家找我爷爷救命吧,这蛇可真毒,我他吗也没被咬脸上。”我心有余悸的说:“你不是在镇上当厨师?怎么今天跑回来了?”

金大柱扶着我,顺手推门:“我爹说你家有席吃,叫我赶紧回来。”

“你还缺吃食?”我回了一句,金大柱也推开我家院门,不算大的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四个老头围了一圈,吃吃喝喝好不高兴,除了我爷爷和金伯还有陈春峰,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手机用户登陆m.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