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俊扬出了紫竹林,往后看了看,花奴并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他来不及细想花奴为什么会来紫竹林,到底是什么动机,还有花奴刚才的异常举动,风俊扬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他没有时间多去想,而且花奴的动作语言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像躲瘟疫一样躲过花奴,却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到了河岸,茫茫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水鸟略过,留下一道淡淡的波痕。一切平静恬淡,但马奔的小轮船不见踪影!

他这一趟回来的目的就是接自己到紫阳城,帮助青灵子救一方百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急?

或者,他们遇袭了?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马奔身手不错,还有枪,是侦探身份,普通人奈何不了他。

他遇到看了什么事情,那么着急让他来不及给自己说一声就走了?

到处都没有船,紫竹林的船只也不知道停在何处,可能被紫衣她们弄走了。他沿着河岸往下走,希望到了千佛镇,可以找一只船到紫阳城,马奔要是先到了紫阳城就更好,没有的话,就等他前来会合。

千佛镇,还有乌蓝朵和青灵子的两个小徒弟,还在龙凤客栈养病。风俊扬想起来就更加发愁了,自己要到紫阳城,要是带上这三个累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想起乌蓝朵,他心里一片惆怅。这两天忙碌占据了他的生活,将他的激情和热情消失殆尽;中了金蚕蛊以后,他更加没有心思去理会儿女之情了。唉,看来,自己要令乌蓝朵失望了,让她回去学校继续念书吧!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不想一个无辜的女孩卷进来,况且,自己恶疾缠身,说不定什么时候脚一蹬眼一闭就死了。

他拍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啊,幸好自己没有占她的便宜,不然,误了人家清白不说,按照乌蓝朵的性子,怕是天涯海角都要跟随到底了!

一路顺流而下,两岸都开着郁郁葱葱的野花,白的紫的红的蓝的……五颜六色,争芳斗艳,散发出浓浓的香气,风俊扬不禁触目生情,要是做一棵树,一颗草多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长,可以旁若无人的怒放……

他又想到近期认识的几个女人,她们多像这些花:小狐狸风铃儿是白色的玉兰,纯洁淡然;千鹤就像红艳艳的玫瑰,飒爽英姿,香浓美艳,好看但是带着刺;凤舞像生命力顽强的映山红,野性,狂野,但是有些小小的忧郁;乌蓝朵,她有时候像白莲般纯净,有时候像丁香一般幽然,有时候是狂野的玫瑰,有时候却像紫竹林溶化星菊的紫色小花,不显眼但是能把人化成水;星菊,真的就是一株默默开放的无名小花,不会引人注意,只是静静开着,生命之巅,却如昙花般绽放……

紫衣,就不用别的花来衬她了,她就是一朵罂粟花,冷艳高贵,气质独特,满身都是毒!

她怎么就不像追月那般恬淡,超凡脱俗,静如处子?时光和仇恨真是一把利刃,可以将一个人完全改变!

“风俊扬——”下游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想谁就见到谁,想躲谁,谁就来了!合了那句话: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

乌蓝朵穿着红艳艳的短裙,站在光光的鹅卵石上向他招手,阳光洒落她一身,她灿烂的笑着,那一朵向日葵又回到她脸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红裙飘飘的乌蓝朵让风俊扬想起了千鹤和小狐狸,集市口的那个月圆之夜,他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千鹤,与她身体内的小狐狸对话,赏月。

他的心乱成一片,自己的心里,到底是装着谁?他想起千鹤,就想起小狐狸的天真纯净,但是他不知道小狐狸幻化的人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只知道,青河镇的义诊时,小狐狸全身遮挡着,气压全场来到他的面前,但是他看不见她的样子。

小狐狸,你让我想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在脑海里勾勒出你的脸……

他不过是想着这么一个人罢了:她拥有吴千鹤的身躯和脸蛋,却装着小狐狸善良的内心,装着小狐狸的天真烂漫。这样的一个人,还存在世上吗?

“俊扬!你在想什么?”不经意间他已经到了乌蓝朵的面前,乌蓝朵关切的说道。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风俊扬带着歉意,乌蓝朵差一点就丧生在这个地方,他抬起手理了理她被风吹起的头发,轻声说,“你到这里来找我?”

“你都几天不回来了。我在龙凤客栈等你,来了一个铁面医生,治好了我们,你看我们都没事了。听说所有的人都没事了!”乌蓝朵高兴的说。

风俊扬很想告诉她,那个铁面医生就是自己,他有些失望,乌蓝朵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来。

“走啊!你看,天音天和都来了!镇上出了命案,好多人围着看热闹,我嫌太吵了,就带着两个小子出来了。”乌蓝朵指了指下游,两个小道士正在河里捉鱼,玩得不亦乐乎。

“出了命案?什么命案?”风俊扬有些吃惊,刚受重创的千佛镇又出命案了!果然是祸不单行啊!

马奔走的那么急,没有来得及给自己说一声,是被请回去侦查了吗?

“听说是什么侦探所里的探长被打死了……”

风俊扬大惊失色:“是不是叫马奔侦探所?”

“好像是马……什么侦探所,死的是探长,中年男人。你着急什么?”

“不好了!马奔的父亲被打死了!”风俊扬撒腿就跑,头也不回的叫道,“带着两个小孩赶紧回客栈不许出来!”

他心如火焚,马奔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父子刚刚得到新生,马奔正筹划着扩大自己的侦探所,与父亲马世清大干一场,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马世清遇害了!

乌蓝朵怔怔的站在哪里,看着飞奔而去的风俊扬,心里失落极了。她有两天没有看见他,迫切的想见他,见了,他却又是行色匆匆,来不及给自己一个拥抱。

她懒洋洋的对着河里玩耍的两个小道士喊话:“天音,天和,我们回去了。”

“不!我们捉鱼。”两个小道士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吧,我也想坐一会儿。”乌蓝朵怏怏不乐的坐下来,两手托着腮,定定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是不是该回去了。风俊扬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而且,他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他心里的那扇门,明显的紧闭着,那里面装了一个人,却不是我。”

“不!是我乱想了!乌蓝朵,你何必给自己树一个看不见的情敌?他只是事情太多,才忽略了自己,他答应过,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跟自己回苗寨。他是喜欢我的,不然,那个初到龙凤客栈的夜晚,他如果对自己没感觉,他不会那般狂乱……如果不是那个女的突然杀到,可能,我和他早就合为一体了……”

“从现在起,我不会让别的女人靠近他半步,风俊扬,你是我的,别人休想得到……”

乌蓝朵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自怨自艾后还是给自己忧伤的心灵找到了排泄的出口,她脸上也渐渐展露出笑意。

风俊扬沿河一路狂奔,马奔的父亲死了,马奔最需要帮助,作为朋友,他要在第一时间去支持他,鼓励他,帮他找到杀害父亲的真凶。

突然间,窄窄的河道上从芦苇丛中冒出来三个黑衣人,占据着去路,风俊扬一个急刹,暗叫不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来,帮不了马奔,自己倒要先身陷囹圄了。

“你是风俊扬?”站在中间的彪形大汉问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风俊扬,就是我。”风俊扬大气的说,既然人家来了三个,现在想逃也逃不了,那还装什么孙子求饶啊,干脆利落,要抓就抓,要杀就杀,反正自己身中剧毒,说不定放点血就把毒给解了。

风俊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是你就好了!”对面的大汉冷冷的说,“我家公子需要你的帮忙。”

“你家公子是何方大圣?帮忙有你们这样拦路吓人的吗?”风俊扬冷笑着说,“有诚意就说人话,做人事。别挡着大路,损阴德。”

“风俊扬,我家公子你都不认识?马奔啊!”右边的那瘦高的男子说,“我们是马奔侦探所的人。”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没错,这装模作样的风格的确是马奔的专利,他现在怎么样?”风俊扬关切的问,“你们探长……”

“探长被定性为自杀。现场被紫阳城来的人封锁,我们公子都进不去。”

“别你家公子公子的,感觉你们好像……不说这个,说正事。马探长的尸体你们见过吗?”

“别的兄弟见过。早上起来他死在书房,满身是血,脑袋上有一个洞,听进去的兄弟说,现场有些凌乱,不像是自杀,好像有过激烈的打斗。”

“带我去看看。”风俊扬急匆匆的说。

“你现在也是命案要犯!你就这样进去,现场侦查的人是紫阳城派来的,你这是去找死呢还是不想活?”中间的大汉不屑的说,“不专业就是不专业。”

“我要是专业的话还要你们干什么?有本事你们自己进去啊。”风俊扬火了,“有什么好办法你说,我照做。”

他最见不得那种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人,抬着脸鼻孔朝天对人说话,其实自己狗屁不值。为了马奔,他压了压火气。

“那你说个办法!让我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风俊扬说,“假扮这一招我是玩厌了,现场那么多高手我也不敢去扮成侦探。”

“不用你假扮。”左边的黑衣人说,“现在侦探所被包围了,但是里面是空着的……我们需要你进去将探长的尸体弄出来,将现场记录下来。”

“我空降?还是变成蚊子飞进去?”风俊扬苦笑着说,“既然马奔都进不去,我能进去?”

“你能!公子说,你知道有一处暗道,可以通往千佛镇各处,自然,我们侦探所也不例外,你从暗道进去,我们在外面以家属的身份拖住那些看守,让他们在原地吃个午饭,你就有机会好好勘察现场,再从暗道将探长的遗体带出来……”

“可是……”风俊扬有些为难,马奔说的是凤舞的地下通道,只有通往集市口的那一段他能熟记于心,千佛镇自己并不熟悉,说个不好听的,马奔的侦探所在哪个方向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地图和电筒。我们公子血泪相托,拜托你一定帮忙,他也在接受调查,走不开。”

“他接受调查?”

“都是例行公事,他悲痛欲绝,迫切想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不让家属进去?里面一定另有隐情,风俊扬!一切拜托你,我们会保护你朋友的安全,你放心!”大汉指了指上游三个小黑点,乌蓝朵和两个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