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客栈是千佛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倒不是老板张顺欺行霸市,实在是因为千佛镇匪患严重,客栈酒楼开了无数家,旅客店家都被打劫一空,久而久之,谁也不敢干这亏本赔命的行当,但是龙凤客栈却巍然不倒已经三十多年。

有人说龙凤客栈与千佛山上的土匪勾结,张顺每年的收入与土匪三七分成;也有人说张顺的一对龙凤胎儿女武艺高强,土匪不敢前来惹事……龙凤客栈作为千佛镇来往客商唯一的落脚之地,不管价格多高张顺态度多差,客商都没有选择,因此龙凤客栈这几年是赚得钵满盆满。

今日的龙凤客栈却冷清异常,没有往日迎来送往的热闹场面,街坊邻居已经好几日没有听见过张顺的大嗓门吆喝。客栈大门紧闭,只开着侧门,侧门上布置着白花,偶尔过路的行人指指点点地议论:

“龙凤客栈谁死了?是不是掌柜张顺?”

“怪不得这几日没听见吆喝……”

“嘘!别乱说,你看那侧门边不是张顺?”

“那是谁死了?”

“张凤舞死了!”

“啊!她不是才嫁到吴司令家当四少奶奶了吗?”

“小声点……”一个中年妇女将声音压到最低,神秘地说,“听说拜完堂,进了洞房,还没来得及圆房,突然倒地就死了……那吴司令独爱这张凤舞,听说是捶胸顿足啊!在吴府停丧三日,还进了吴家的祖坟了!”

“呀呀呀!”一个小脚的婆婆尖声尖气地说,“刚迎进门还进祖坟?祖宗的脸往哪儿挂啊!这种幺蛾子,就该沉猪笼啊……”

“对呀对呀,那吴司令都可以做张凤舞的爹了!”

众人一路小声议论,忿忿不平,这时从南边疾驰来一匹马车,横冲直撞,见到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这群“长舌头”尖叫着四散开去。

马车在龙凤客栈前停下,马夫跳下车,里边伙计已经迎了出来:“大哥,今日我们不营业。对不起了,天色尚早,大哥赶路到下一个镇……”

马夫一把推开伙计,伙计拦也拦不住,马夫横冲直撞就进了客栈。

不多时,龙凤客栈大门打开了!马车上跳下来四个人,迅速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搬进客栈,马夫赶着马车扬尘而去,两个伙计赶紧关闭大门。

大门即将关闭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一只手从门缝外伸进来,大叫着:“龙飞!龙飞!开门!”

伙计僵持着不打开,抱怨说:“侧门不是开着,你没长眼睛?”

来人吃力地将手拿出去,从侧门进来,捂着手疼地龇牙咧嘴,狠狠地对伙计说:“李小奎,你明知道是我,干嘛不开门?”

伙计嘟囔着说:“马大少爷!别添乱。谁让你来的……”

“不跟你说!”来人是在镇公所从枪口下救出风俊扬的马奔,“快!掌柜在哪儿?我有急事!”

“别!”伙计一伸手拦住,“掌柜不想见你!”

马奔揪住伙计的衣领就要发作,楼上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马奔,你有什么事?快说!”

马奔闻声赶紧抬头,掌柜张顺站在楼上看着他,他松开李小奎的衣领,轻轻弹了几下,表示歉意,然后蹬蹬地几步上了楼,凑到张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马奔!”张顺大怒,“凤舞才去了几天!你就在这里造谣!”

“叔!是真的!那个盗墓的小子亲口告诉我的!凤舞没死啊!”马奔急得眼泪打转,“我虽对不起凤舞,对不起你们一家,但是,凤舞真的没死啊!我们快去救她!”

“马奔,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张顺皱着眉头痛心地说,“凤舞死了都快七天了,她既然嫁到吴家,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你,就不要再生事端了……”

马奔见张顺不肯相信自己,猛地转身下楼,大声说:“你们都不肯去!我去!我去把凤舞救回来!救回来做我的新娘子。”

“疯了!马奔!你疯了。”张顺抖擞着双手,倚在楼梯口,气得全身乱颤。

急疯了的马奔从侧门刚走出来,就见大队人马押着一个人从北边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是镇上的保长,他拿着一只大喇叭边走边吼:

“大家迅速到集市口!盗墓贼被抓了!枪毙盗墓贼!”

马奔一眼就认出了被押的人就是风俊扬!

与此同时,千佛山山口处尘土飞扬,马蹄声一阵连着一阵,有人大声叫到:“吴司令也来了!”

马奔退回侧门,等押解风俊扬的人走远了才出去,望着押解的队伍,马奔默默地说:“凤舞,风俊扬,对不起了。”

说完,马奔调转去吴家祖坟的方向,向吴司令来的山口方向而去。

马奔刚走,龙凤客栈侧门也悄悄的关上了。掌柜张顺疾步上楼,匆匆走到最里边的房间,一进门就急切地问:“怎么样,醒来没有?”

屋里站了五个人,四个是刚才从马车下来抬着箱子的人,另一个是年轻男子,面色冷峻,眉目间透着一股阳刚之气,他回答道:“爹,还没有。看来要去请一个郎中……”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张顺的龙凤胎之一,长子张龙飞。

“龙飞,你去请吉郎中来。”张顺心急如焚,“快点去。”

龙飞走至门口,张顺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等等!镇上现在到处都是我们家的风言风语,而且吴司令的人马上就到……”

“姓吴的来干什么?”龙飞气愤地说,“那我正好会会他,到底对凤舞做了什么,才让好端端一个人突然死去!”

“龙飞,不要冲动!”其他四人中一人站出来,拉住龙飞,诚恳的说,“先把凤舞救过来……”

还没说完,自己先警觉地看了看门外。

“伙计们都支走了。”张顺说,“以后不要叫凤舞这个名字了。就当她……已经死了。”

张顺边说边掀开里屋的帘子,里间是一个稍大的客房,布置豪华精美,散发出高贵典雅的气息。大**,昏睡着一个人。

张顺走过去,轻轻拿起昏睡人的手,那双手满是伤痕,他接过龙飞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上面的尘土,满眼是泪,喃喃地说:“凤舞,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醒醒啊……醒来同爹吵嘴,和爹斗气……”

凤舞仍然昏睡着,父亲的哭诉并没有唤醒她。

“赵巩!凤舞交给你的锦盒你带来没有?”四人中一人突然一拍脑袋,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带……带来了!”被叫做赵巩的人激动地回答。

“快!快打开!”

赵巩从身上迅速拿出一个锦盒,当着众人面打开,只见锦盒内装着一颗指头大小药丸!

“快拿水来!”

龙飞将一个瓷杯递给赵巩,四人扶起软绵绵的凤舞,撬开嘴,将药丸分成四份送入凤舞嘴中!

“你们……给她吃了什么?”张顺紧张的问。

“掌柜,这是凤舞交给我们的……”赵巩正要说下去,其余三人凌厉的眼光齐刷刷射过来,赵巩马上不说了。

“到底是什么?”龙飞接着问。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正僵持间,六人的身后传出微弱的声音:“爹……”

众人齐回转身,**的张凤舞已经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