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杀了一个。就是多嘴的那个!我的女人,别人不但不能碰,更不能胡言乱语!”岩玉脸上的肌肉跳动着,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另一个吓得当场跪地,求饶,说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杀他,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迟疑着,阿蓝也不让我再杀人了。眼看天就要亮了,我不想引起很大的轰动,让我和阿蓝不能独善其身,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我告诉那个人,只要按照我说的办,他就不会死,我会放了他,让他回自己的家乡。那个人一听有了活的希望,就是让他吃屎让他叫我爷爷他也愿意。”

岩玉越来越激动,风俊扬渐渐对岩玉有了些戒备,初始的好感慢慢消散,他觉得这个岩玉,易动怒,杀机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且他的话里,也有好多漏洞,他不露声色的听着,想从他接下来的话里,听出他对乌蓝朵的诚意。

“第二天的苗寨,一片混乱。人们同时发现,寨子里少了一些人。族长发现自己少了一些客人,早起拜神的人发现少了神婆阿诗,接着人们发现少了蓝凤凰,人们吓得不轻,这要是丢了蓝凤凰,怎么向神明交代?族长惊慌失措地来找我,质问我是不是藏起了阿蓝。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诉他,我一个晚上都在家里,遵从了他的意思,没有再去找阿蓝。而且现在阿蓝是我们的圣女,我便再也不会见她了。”

“正当大家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昨晚参加仪式的外地人来了,他惊慌的说,他在河里发现了他们老大的尸体。族长大惊,客人到自己的地盘上死了,传出去的话,那是整个苗寨的不光彩。”

“族长带着所有的族人到了河岸,河岸上,那个外地人的老大,**裸地躺在河滩上,他的胸口,插着的是阿蓝的佩剑,他的手上,发现了阿蓝的发簪。族长脸色渐渐沉重,他知道自己许诺要将阿蓝嫁给这个外地人,那只不过是玩笑话,但是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当了真。他同时受着两方面的胁迫,一个就是这外地人,一个就是柳十四柳婆婆。柳婆婆要阿蓝做她的衣钵传人,族长不愿意嫁女儿给外地人,更不愿意让阿蓝做制蛊的草鬼婆,权益之下,她将阿蓝暗中安排做了圣女,一辈子不会离开他不会离开苗寨。河岸上的尸体让族人警觉起来,大家都着急地搜索着。不一会儿,人们发现了一具穿着盛装的女尸!那具女尸上的盛装,就是阿蓝接受仪式时穿的银光闪闪的衣服。她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到本来的样子,族长哭晕死过去,大家都愤怒了!外地来的人奸杀了我们的圣女!”

“不用解释,所有参加仪式的外地人,在族长的一怒之下,不听他们说的任何话,不听他们的求饶,被族人全部打死,二十多个外地人,没有一个离开苗寨,都死了。”

风俊扬惊讶的看着岩玉问道:“那个死尸就是阿诗?”

“是的,就是阿诗。愤怒的人们没有好好去验尸,也不敢去。人们埋葬了她,对于阿诗,大家一致认为,她弄丢了圣女,畏罪跑了。”

“一场风波渐渐平息,但是接着,苗寨里发生了好多离奇的事情,让我想出去苗寨找阿蓝都成了奢望,阿蓝当晚就离开了,说要到外面的蓝月亮客栈等我会合。”岩玉说,“但是我回去之后,与族人一起埋了那些外地人,就是胡乱的挖坑埋掉,那些人死的很惨很惨,都是被棍棒和锄头打死的,浑身没有一处好肉,都是血肉模糊,全身稀烂。我在埋他们的时候,特意看了看被我杀死的那个老大,没想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浑身发凉,从此,我就厄运不断。最终没有机会走出苗寨去和阿蓝会和。”

“我当时被他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凄厉而怨恨,好像非常不甘心。我被这个眼神折磨着,每走一步都觉得他如影相随,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那天晚上,我家里年迈的母亲,和我说着说着话,突然就胡言乱语,用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我说着一些吓唬的话,然后她倒地不起,临死前也是用那个男人眼光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这个眼神跟定我了,我是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他这么快就来报复我了!”

“母亲离开才半日,寨子里陆续发生了很多怪事。参加打人的那些家庭,每个家里都发生了灵异的事件,大白天里有人听见屋里有哭声,有的家里的墙壁莫名其妙地滴落着血水,还有的,一家人互相追打,直到将一个人打死为止。”

“是那些外地人的冤魂复仇了?”风俊扬问道。

“是的,我们都知道,族长也知道。于是派了人,到别的寨子寻了神婆,到我们的寨子做法事。没想到神婆走着走着,到了寨门,转身大叫着离开了。她说,她看见我们寨子的上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那些都是冤死的灵魂,和我们寨子里人的灵魂,他们都悬在半空,既不能上天堂,也不能入地狱,就这样不入三界,不入轮回。”岩玉伤心不已,“第三日,我的父亲也过世了。寨子里不停地死人,到处都是一片哀哭声。大家追悔莫及,但是不管请谁来与那些灵魂沟通,都得不到他们的原谅,他们要将这个寨子里的人都弄死才安心,眼看着寨子里死人的速度加快,我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中午,鬼气最轻的时候,离开了寨子,我没有来得及为我的父母守孝,就到处寻找阿蓝的下落。这两年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找她……”

“你没有再回去过?”

“没有。听说寨子里死的差不多了。可能阿蓝的父亲也不在了。我回去有什么用?阿蓝不在,我的父母不在,那个寨子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的话说完了。”岩玉站起身说道,“阿蓝既然回来了,我就有责任将她带走。”

“你一定能治好她?”风俊扬亦是无话可说,“我怎么才能知道?”

岩玉哈哈大笑:“阿蓝身上的毒,半天可解。现在苗寨剩下的人,恨不得有一件事来冲冲喜,恨不得两年前的事情是一场梦,阿蓝回来了,他们心灵上的伤害就会好一点。你若不信,两日后便是我与阿蓝的婚礼,只要你答应我不捣乱,我自会让你看见阿蓝健康幸福的样子。”

“不必了。”风俊扬淡淡的说着话,以此来掩盖他内心的失落,“她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那么,我们走了!如果耽误了她治疗的时间,恐怕后果难料。”岩玉说着,俯身抱起乌蓝朵,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没多久,前面传来一阵仓促的马蹄,转瞬间就消失在山腰的拐弯处。

风俊扬呆呆地坐在石头上,脑海里不断闪现与乌蓝朵的一幕幕往事。初见她时,在去百花城的火车上,他的旁边有一个空位,她穿着一身镶嵌着花边流苏的民族服装,身上的佩饰叮当作响,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她轻启朱唇,含笑地问:“喂!你旁边还有人坐吗?”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在火车上,他们面临险境,乌蓝朵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在危急的时候她用大悲咒解了急,在他痛苦的时候,她递上白色的手绢安慰她。劫后余生,她带路从小路到了新城,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在新城的码头,两人依依不舍,乌蓝朵伤感的吟诗:“留恋处,兰舟催发……”

……

一切都历历在目。只是他的身边,再没有这么一个人,他给她在心里腾出了一个位置,想让她住下来,但是,她还是走了。

是他的放手,才让她离开了自己的心。爱是放手与成全,他希望,这样的成全,能让乌蓝朵以后好好的幸福生活着,他就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