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没人性!”风俊扬道,“不然,你就不会在她临死前步步紧逼!”

“我要是没人性,我,我早就将你……”追月举起手欲打风俊扬,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打呀!怎么?你要将我怎么样?早知道今天,你不如将我生下来就掐死对吗?”风俊扬不留情面的说,“当我从叶玄机那里知道这一切,知道我是金梅山庄的子嗣,知道我是你的儿子,我当时有多矛盾,有多痛苦!后来,鬼见愁证实了这件事,我当时还想与你相认……你将金蚕蛊种到我的身上,我不怪你,因为,你虽然不与我相认,但是你处处都在维护我,帮助我!千佛镇的刑场上,给我送上路饭的是你,多次救我的也是你……我甚至想,甚至想要和你回到百花城,重建一个追月阁给你,让你颐养天年!但是,你还是不思悔改,你还是那么冷漠绝情,为了金梅山庄那莫须有的宝藏,你竟然把一个将死之人逼成这样,你在我心里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哼!她死了,你怪我逼死的?”追月不屑地说,“是老死的!是自己后悔死的!”

“你这个人说话太难听了!”明珠突然起身,一道寒光从她手上发出,直逼追月!

追月冷哼一声,一扬手,寒光被她抓住,她怒气冲冲地摊开手,手上是一只死去的白色小虫,她说道:“小丫头,你使出这些雕虫小技来偷袭我?我告诉你,我使毒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梅逸仙的弟子,也不过如此,苗蛊,在我眼里那就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明珠,不要理她!”风俊扬拦住明珠,他知道若是明珠同追月斗法,明珠必败,明珠太稚嫩了,而追月不但心狠手辣,还诡计多端,明珠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说够了吗?”岩安冷冷的说“说够了,请不相干的人离开这里。”

他的话刚毅中透着威严,明明就是在对梅追月下逐客令。

“我走了!”追月识趣地说,“风俊扬,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千佛镇出大事了……千佛山被炸了,山上的土匪全死了。萧河他们去了紫阳城,叫你回去了马上会合他们。”

说完,梅追月在门口停留片刻,见风俊扬没有理会她,她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知道她与风俊扬之间好不容易溶化的误会,又冰封了。

怎么会这样?她这一趟来,不但没有救成风俊扬,反而让他从以前对自己的略带敬仰之情,变成了现在对自己的厌恶,梅追月黯然地离开,她转身过去的时候,一滴泪悄悄的滑落。

“岩安,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婆婆和你的师父长眠吧!”风俊扬说着,抱起了梅逸仙小小的身子,“他们生不能在一起,但愿到了地下,能相互照应。”

“好。”岩安理了理曹坤的衣服,将他的大烟斗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心疼地拂去他脸上的血迹,俯身将曹坤抱起。

“将他们埋葬在婆婆小屋外面的花园里吧。”明珠抹着眼泪,“那里有婆婆的回忆,婆婆经常穿着一身贵妃的服装,幻想着曹坤会骑着大马来接她,做他的王妃。婆婆等了一辈子……我会给婆婆穿上她那一身漂亮的衣服。”

三人走出寨子,岩安回首相望,暮色四合,夜晚来临了。

寂静的寨子里,恢复了平静。岩安心里难受,看着这些熟悉的古朴的建筑,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寨子里已经没人了,他们都到了另一个世界。”岩安说着,黯然伤神,“岩玉,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做人。”

“你真的不是岩玉?”明珠惊讶地问,“既然不是岩玉,那,那你们见过阿蓝吗?阿蓝呢?”

“阿蓝,到了幸福的地方了。”岩安淡淡的说,“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她说,会想念我们的。我不是岩玉,我是岩玉的兄弟,我叫岩安。”

“岩玉有个兄弟吗?”明珠说,“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最好。以后活着的,既是岩玉,也是岩安。”岩安说着,三人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过了腐朽不堪的木桥,风俊扬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寨子了。他在心里轻声说:“蓝朵,我们要离开你的家乡了……你再好好看一看……”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微微一颤!他心中大喜,蓝朵,原来你能感应到我的心!

你没有离开,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与我同在。

三人过了桥,到达梅逸仙的山中小屋,明珠点亮灯,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再看看风俊扬放在**已死的梅逸仙,明珠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伏在梅逸仙的身上大哭起来。

“让她哭吧,能哭出来的痛苦,会随着泪水消散,会逐渐变淡,不像我,哭都哭不出来。”岩安对欲劝阻的风俊扬道,“如今我在世上,算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弟,连相依为命的师父,也走了……唉,阿蓝也跟随你走了。”

“节哀。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你说得对,以后活着的,不仅是岩安,也是岩玉。”风俊扬劝道,“金面郎君仍然活着,不是吗?以后的金面郎君会受人爱戴,因为他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就是被金面郎君的盛名所累,我打算解散我的斧头帮,到苗疆以外去走走。”岩安整理着曹坤的妆容衣着,他伤感地说,“师父一去,我真是了无牵挂啊!”

岩安从师父的口袋里,拿出那三个本子,《鲁班书》两本,和师父随身记载的小册子,感怀地说:“这三件都是师父的随身之物,他走了,我就烧了吧。”

“他的小册子让他带去和婆婆好好回忆回忆,《鲁班书》你也烧了?”风俊扬道,“听说此书非常神奇,是难得的至宝。”

“你想学上面的功夫吗?”岩安惊讶地问,“若你现在生活幸福,家庭圆满,你一定不能去学这上面的法术!学习《鲁班书》之前,必须要在‘鳏、寡、孤、独、残’中任意选择一种来作为自己的代价。这里面的法术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七七四十九天学会,为什么这么快,是因为用了自己与家人亲戚的好运来交换的……我听师父说,这第一本是血淋淋的咒语,第二本是解法,要学,必须两本都学到。而且你学了之后,心里不能有坏念头,只要你念头一起,那么,你想做的事情就发生,那是你不能控制的。”

“这么神奇?”风俊扬说,“我也是有所耳闻,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鲁班书》,真的有练此书的人。我说说而已,我不学的,我父母健在,亲朋好友数不胜数,我不会将厄运带给他们……”

“那就好。我用一个盒子装起来,埋在师父的坟前,这荒郊野岭,若有人机缘巧合得到它,便是天意。”岩安淡然地笑着说,“其实,这里就有一个适合练习《鲁班书》的人。就是我,我现在是孤家寡人,学习此书对别人没有影响。”

“你身怀绝技,不用吧?”风俊扬说着,寂静的山谷吹来一阵冷风,吹灭了明珠的烛火,“我去帮帮明珠,今夜我们就为两位老人守灵吧。”

暗黑的夜里,风俊扬走近屋里,明珠还在伤心的啜泣,灯熄灭了,她还浑然不觉。

“明珠……”风俊扬轻声说,“别伤心了。婆婆与曹老伯团聚了,你该为婆婆高兴,她在此守候多年,不就是为了曹老伯来接她吗?”

黑暗中明珠哭得更伤心,她断断续续的说:“婆婆走了……我,我就没依靠了……我去哪儿?我能去哪儿?”

风俊扬心里空空落落,他想起梅逸仙的遗言,但是他又不敢轻易给明珠一个承诺,他想说,跟我走出苗寨吧,但是他想起了星菊,那个渴望外面的世界的女子,最终死在了外面的世界。他不敢贸然再说这些话,不敢再去伤害一个清纯如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