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安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他看了看族长,说道:“又像玩花样了?想跑?你跑一个试试?看看能不能逃出我金面郎君的手心?”

“岩玉……岩玉,我不跑,我跑一步我是龟儿子……不,龟孙子……我遭天打雷劈,我被天火烧死!”族长唯唯诺诺地说着,跪行着往岩安爬去。

“停!再往前我就杀死你!”岩安冷冷的说,“你要耍什么鬼把戏?把你的手从你的怀里拿出来,你想掏出道士给你的符!”

族长大惊,赶紧从怀里拿出手,又开始求饶道:“岩玉,我不掏,我都说,你放过我……”

“你说!”

“你,你扮成金面郎君……”族长停下来,将两手放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放屁!我就是金面郎君,什么我扮成金面郎君!”岩安又发火了,厉声呵斥道,将族长吓得一个哆嗦。

“对,对,你就是金面郎君!岩玉就是金面郎君!上面有人来悬赏捉你……我当时把你叫到我的家里,告诉你,让你躲避一段时间……你不听,反而怪我,怪我多事。”族长回忆着说,“然后你就去了县城,被斧头帮帮主当场给捉住了……听说,听说,他也是金面郎君……”

“对,我被捉住了。然后,我就被抓走了。行刑的时候你也在场!”岩安厉声说道,“这其中,有你的份儿吧!”

“爷爷!岩玉爷爷,是我,是我在你到我家之后吃饭的时候,在你的饭菜里……”族长双手抱头嚎哭不止,“我后悔啊!我不该为了赏银害你,我不该。我该死!我该死……”

“你竟然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怪不得我遇到包围的时候,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被他们围个水泄不通!当场活捉,原来是你,我一直以为是斧头帮帮主岩安……”岩安的声音颤抖着,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站起身一把拎起族长,摔到墙上。

“我……我都说了,你不要动手啊。”族长滚落下来,右手捂着左边的肩膀,痛得龇牙咧嘴,“我的手折了……”

“岩玉!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刚才不是已经,已经受佛的洗礼了吗?”风俊扬看着族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出来劝阻。

“不关你的事!”他狠狠的说,“我还有一口怨气未出,灵魂太重,到不了纯净之界,我就算杀了他,加重罪孽,做一个孤魂野鬼,也不能放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族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那些人,那些人都是被那些冤死鬼缠死的啊……怪不得我。”族长信誓旦旦的说,“这个真的与我无关啊。”

“放狗屁!你请的道士术士,到了你家折腾了一夜,你都干了什么?”

“不是,不是就让他们化解这些冤仇,让那些冤死鬼都走吗?我没干什么!”族长一副冤枉的样子。

“再不说实话,你的另一个只手就没了。”岩安说着,又站了起来。

族长马上又滚落在地上求饶:“我说,我说。那些冤死鬼,本来都是冲着我来的。要我偿命,我请的道士,说有办法将我的罪行洗清,只要我……”

“只要你答应用寨子里的人来偿命?”

“是!是。”族长的脑袋像鸡啄米一样,“我也没办法啊,我想活命啊!”

“你想活命,就将族人的生命于不顾吗?”风俊扬听到此处,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也像岩安那样一脚踏上去,可这个人毕竟是乌蓝朵的父亲,乌蓝朵就在这里,她看着呢。

“我该死,我该死啊!”族长涕泪长流,“族里死光了,我却活着,我每天经过那些空空落落的院子,经过无人看管的稻田,经过茂密的茶叶林,没人,到处都没人,我想到以前的繁荣景象,如今却是我一个人活着。”

“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啊!我受着内心的煎熬,我恨不得马上到地下去给他们解释啊,给他们赎罪。”族长说着,一下子跪在地上,“你们成全我吧。只是,我活着,为了一件事,那件事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我死不瞑目啊!”

“什么事?”风俊扬问道。

“找我的女儿。”族长说着,眼泛泪光,“我的女儿阿蓝,离家都两年多了。这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找不到她,我死也不甘心啊!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想自己活着,留下一口气,见到她。她的阿妈在生她的时候就去了,我若照顾不好她,下去之后,无法见她的阿妈啊!”

“少在那里油嘴滑舌地编造谎言来蛊惑人心。”岩安冷然地站起来,“我现在就送你下去!你们两个,少在这里管闲事。”

说着,岩安走到族长的身边,一把拎起来,举过头顶,就势要摔!

“岩玉!”风俊扬大叫,“你走都走了,为什么又要加重自己的罪孽?他现在活着,比死都难受,你杀死他,那是成全他!到了地下,你会被他烦死的!”

风俊扬的话,让岩安顿了顿,但是仍然没有将族长放下来。

突然间,风俊扬脖子上的观音石动了动!

是乌蓝朵有感应到自己的父亲有危险吗?

风俊扬心中一喜,暗道:“蓝朵,你帮助我启动观音石,我们将岩玉送走,救你的父亲。”

心念之间,他悄悄地念起了大悲咒。并注意着岩安脸部的变化。

明珠也是紧张不已,站在风俊扬的背后,这一个晚上,孤苦无依的明珠将风俊扬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

岩安的脸色随着风俊扬念动大悲咒渐渐有了变化。他先是一片惊讶之色,想要还手的时候却使不出力气来,眼睁睁的看着风俊扬嘴唇下上翻动,慢慢地,他感觉到手上无力,胳膊一酸,他将族长放下了。

族长还在发抖,风俊扬看着这个头发花白面容猥琐的苗族男子,心里一软,说道:“你走吧。自己的罪孽自己去偿还。乌蓝朵你就不要找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找到她,你会更加自责。”

族长一脸惊愕,但是又不敢多问,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去。

而岩安,突然眼睛一闭,往后一倒。风俊扬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明珠,凳子,不,椅子拿过来。”风俊扬吩咐道,明珠利索地拿来椅子,风俊扬扶岩安坐下。

岩安脸色煞白,额头上密密集集的都是汗珠。

“他怎么了?”明珠担心的问。

“被附身的人,那个灵魂抽身而退的时候,这个人就会虚弱无力,好像是下了一次地狱一样。不要吵醒他,你去拿一碗热水来,我给他喝下。让他自己醒来,我们先忙吧。”风俊扬说着,拿起一块布给岩安擦了擦汗水。

“你和他,以前认识吗?”明珠问道。

“和谁?”风俊扬以为明珠问的是他和族长。

“岩安。你和他看起来好默契。”

“不认识。”风俊扬苦笑着。他和岩安还算是情敌吧?如果乌蓝朵不走,两个年轻人将永远会处在尴尬的交往状态,哪里有现在这般自然?

“哦,那你真好。”明珠莞尔一笑,“是个好人。”

风俊扬不语,他发现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捡起来,问明珠:“这个是什么?是你的什么东西吗?”

明珠拿过来,放在手上看了看,大惊道:“这是我和婆婆栽种的药材!不好!”

“怎么了?”

“这一定是从那老狐狸身上掉下来的!这是我们栽种的珍贵药材,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它长在千年人参的周围,是人参的保护神。”明珠语无伦次的说,“它没有了,人参就没有了。我说不清,我们去看看!”

“去哪儿?”风俊扬看明珠惊慌失措,又听她说千年人参,知道事态严重。

“不好了!你放走了一只老狐狸!他偷走了我的药材。”明珠哭了,“婆婆一辈子的心血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