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到百花城的火车票。谢谢。”

“对不起,没有。”

“为什么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问个为什么,那我告诉你,火车会开到一个荒无人烟满地鬼魂的地方去?”售票员不耐烦的说,“都停运半个月了。”

“那就三张到万户城的票。”风俊扬拿着钱,在售票窗口受着售票员的冷眼。

“万户城,三张。”售票员说着,递出来三张票,奇怪的说,“这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奇怪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改线路的人。为什么?”

“没有就不去,还有为什么?”风俊扬学着售货员的口气说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窗口,留下满脸错愕的售票员和几个肆意大笑的乘客。

风俊扬拿着票,到了候车室,对着岩安和明珠说道:“真是阴差阳错啊,我们去不了金梅山庄的遗址了,要去我的家乡万户城。这倒是随了我的意愿,我都好久不回家了。”

“随你,你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岩安说,“你家乡有什么特色?”

“我的家乡叫做万户城,你看,这火车票上写着——万户城!”风俊扬兴奋的说,“有诗云,‘千门万户次第开’。我的家乡就是这样繁荣的景象。而且,我家是酿酒的!到了我家,让你品尝百年的陈酿。”

“真的!”岩安两眼放光,“我最爱酒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也是爱酒之人,只是出门在外不能买醉,一说到酒,我恨不得插翅飞回去。”风俊扬急不可耐的说。

“两位酒鬼,走吧。火车来了。”明珠懒洋洋地催促道,“那万户城,有什么是女孩子喜欢的?”

“有啊!美男子。万户城的男人个个都英俊潇洒,有勇有谋,貌似潘安……你去了,包准你有看不完的美色。哈哈哈哈!”风俊扬打趣的说,“到时候,就把你留在万户城做万户城的儿媳妇!”

明珠满脸通红,却还嘴说:“像你这样的美男子,送我我都不要。”

三人说笑着上了火车,恰好同在一列车厢,而车厢里人少,好像成了三人的专列,一路上上下下,像他们这样坐长途的非常少。

三人一路好兴致,看山看水看风景,偶尔玩玩猜拳的游戏,一路上倒也不寂寞冷清,明珠像一个话匣子,想到什么说什么,见到什么问什么。一开始风俊扬还耐心解释,到最后到了繁华之地,明珠挨个挨个问的时候,风俊扬不甚其烦,抱着脑袋哀嚎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带着明珠啊!我都成了会说话的百科全书了!还是被翻烂的百科全书!”

明珠笑得花枝乱颤,在车厢里追打着风俊扬,岩安在一边冷然观之,笑着说:“不打不相识,打是亲,骂是爱……我看你们两个,还是有希望的。”

“什么希望?”明珠抓起一把葵花籽就向岩安掷来。

一路欢声笑语,两天的行程对他们来说好像一晃而过。

一下火车,岩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诧*看了看四周,问道:“风俊扬,这个地方好像很苍凉啊。不是你说的那么繁华。”

的确,此时的小站里,连一个卖东西的人也没有,四周的商铺都关着门,冷冷清清,街道上也没有人走动。

“天快黑了。可能就没人了。”风俊扬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夏日的下午,以前到处都是乘凉的人,人们端着小凳子坐在大榕树下,嗑着瓜子,讲着段子,老远就可以听见哄笑声。

对了,车站里的老站长,最喜欢在天黑的时候召集周围的人听他讲故事。他的故事绘声绘色,偶尔带着一点荤腥,听得年轻的后生一片神往。

“这大热天的,都钻被窝了?”岩安坏坏的笑着,“那你们万户城岂不是人丁兴旺?”

风俊扬一拍岩安的肩膀说:“喂!这里还有一个女青年,不要乱说话。”

“钻被窝与人丁兴旺有什么关系?休养生息就长寿吗?”明珠诧异的问。这句话笑得风俊扬和岩安直不起腰来。

三人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越走风俊扬觉得越不对劲,这万户城,家家户户关门闭锁不说,街上也是一个人没有。他心里开始升腾起一丝不安,这感觉,怎么越来越像走在鬼魅重重的百花城?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在心里不停的说,万户城不会遭到这样的劫难。

他加快了步子,恨不得马上走到酒巷看看自己的父母。他的慌乱引起了岩安的注意,岩安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但愿没有。”他说,“我感觉不太对劲。”

岩安说:“我也是。这安静得太诡异了。我想说,一点人气都没有,好像,好像是进入了一座死城。你不介意我这样说吧,这个地方四处都透着阴气,你看,天还没有黑,到处都阴气重重,不知道到了夜晚,会是怎么样?你说的吸血鬼难道下手了?”

“叶玄机!如果你来迫害我的家乡人,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风俊扬心如火焚,咬牙切齿的说,“万户城的人从来视你如自己人,你若做了对不起万户城的人,我定不饶你!”

“别激动,事情不是还没搞清楚吗?”明珠低声安慰道。

一直到了酒巷,他们在路上一直没有遇见一个人。三人像三个鬼魅一样,走着走着,倒发现自己不正常了。

“风俊扬,你确信我们三个都没问题?都是活人?我怎么感觉后背发凉,身体越来越轻,我不会是……不会是个鬼吧?”岩安摸着脑袋怔怔地说。

明珠一把掐过去,恰在他的手臂上,疼得岩安嗷嗷直叫。

“现在感觉身体重了?”明珠翻着白眼说,“没事找事!”

“大家别出声,我的家到了。”风俊扬紧张都无以复加,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紧闭的家门让他的心更加悬了起来,好想马上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别紧张。”岩安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咳!”风俊扬清了清嗓子,举起手,哆哆嗦嗦的敲了敲门。

里面并没有反应。

“再试试!”明珠鼓励道。

风俊扬接着敲了两声慢,两声快的声音,这是他与母亲以前玩开门游戏的暗号。如是几次,屋里突然亮起了灯火!三人一惊,都屏住呼吸。

“是扬扬吗?”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传来了!

“娘……”风俊扬听闻这个声音,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门边,涕泪双流,几近崩溃。他绷紧的神经瞬间就瘫软了。这是比害怕比绝望还要难受的感觉,此时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娘……”他又叫了一声。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有人拖着鞋走到了门边。

“真的是扬扬?”妇人又问。

“是我,娘。我是你的扬扬。快开门……”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暗淡的灯火里,映照着一个苍老瘦弱的身影,她头发全白,凌乱地散在脸上。妇人眯着双眼,仔细看了看地下跪着的风俊扬,突然大哭起来,并且慢慢蹲到地上,失声道:“果真是我的儿……”

母子抱头痛哭,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唯有让泪水肆意流淌。

“儿,儿啊。进去,快进去。”妇人哆哆嗦嗦的起身,风俊扬连忙相搀,他用手理了理母亲的白发,心疼地说:“娘,你的头发全白了。你比我离开的时候,更老了。”

两人旁若无人相扶着进了屋,岩安和明珠也不拘礼节,紧随其后,岩安关了门。妇人这才看见后面还有两人,她警觉的问:“这两位是?”

“我的朋友。他叫岩安,她叫明珠。都是好人,娘,你不要害怕。”风俊扬替母亲将头发挽起,轻声说,“是儿子在外面结交的好朋友。”

妇人轻轻点头,细细看了看岩安,又看了看明珠,笑着说:“面善,确实是好人。”